第五十二章 藏夜公子

    好了，别闹了，与易莫明纠缠了一番的李莫转身对不远处的蓝子圣叫道，子圣兄，麻烦你把她们的穴道解开吧，小心那边的刘玉。
    靠，这样就结束了？不过瘾啊，易莫明撇了撇嘴，道，阿莫，那姓君的就交给我……
    小心！
    李莫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易莫明的话。被他们一直晾在一旁的君行远不知何时已将祭坛中央的那柄黄金长剑拔了出来，此刻的君行远在大变之下已然神智全失，他拔出长剑后疯狂的朝自己最近的易莫明刺了出去！易莫明一时大意，长剑险些贯胸而过，不过他毕竟是反应极快的少年高手，一惊之下立时将身子一扭，黄金长剑贴耳刺空。
    死！！！
    几近疯狂的君行远一击不中，身子立刻拔了起来，长剑凌空竖斩，直劈易莫明面门！黄光闪过，易莫明不紧不慢的把手中的天一神剑当头一举，样子懒散的像是举剑去挡一块从空中落下的木头，没有丝毫的紧迫与认真。
    小明！那是逐日神剑啊！你给我小心点！
    李莫望着易莫明懒散迎敌的样子，不禁大吼了起来。逐日神剑亦是天暮堂的神兵，易莫明这个样子挡剑，纵然他手中握的是天一神剑，又怎能挡的住？
    别慌，那不是逐日神剑。
    易莫明的这句话说的很慢，就像是在和李莫聊天闲侃一样，没有丝毫紧张。李莫看着易莫明脸上懒散但无比自信的微笑，再看易莫明上方，君行远手中那柄刚一碰到天一神剑就开始破碎的黄金长剑，突然不说话了。
    易莫明说出最后一个“剑”字的时候，君行远和空中那一片金黄色的碎片一起沉闷的落在了地上。易莫明在用天一神剑击碎他手中长剑的同时，也将三股至大的剑气打入了他的体内，剑气贯体，他已将死。
    这剑…这剑！
    君行远瞪大了双眼死盯着手中那柄只剩下了半截剑身的黄金长剑，在临死之前，只以无比惊恐的语音绝望的吼了这四个字。
    （空）
    死了么？
    死了。
    易莫明俯在君行远的尸体旁，将探察鼻息的手缩了回来。他转身望着李莫，沉声道，他失了理智，根本就没有闪避我打出的剑气。
    他早就崩溃了，不可能再做出闪避的，李莫皱着眉，将君行远手中的那柄残剑提了起来，一边端详一边道，这，不是逐日神剑么……
    不是，易莫明毫不犹豫的回答了李莫。
    你为何如此肯定这不是逐日神剑？李莫用带着一点质问的语气道，莫非你见过真正的逐日神剑？又仰或真正的逐日神剑就在你手中。
    易莫明缓缓起身，看着李莫，苦笑不言。
    你不说，我不问，李莫的话锋急转，脸上再度挂上微笑，我相信你。
    谢谢。
    兄弟之间你跟我说谢谢？就不怕我跟你绝交吗？
    少来，很恶心的，易莫明脸上难言的神色终被一个会心的微笑所代替，他回过头，看着不远处仍呆立在原地的韦月，叫道，喂，你怎么还在那傻站着啊？
    因为她的穴道还没解啊，易先生，一直站在韦月和苍牧依身后的蓝子圣突然笑道，李大侠，恕晚辈不能遵从你刚才的吩咐了。
    这种厚脸皮又带着点自恋倾向的声音…易莫明伸手拦住一脸惊骇正欲上前的李莫，冷笑道，你这小白脸果然没有死。
    晚辈如若那么轻易的就死了，易先生也会觉得很无趣吧？“蓝子圣”轻笑着抚了抚自己的眉梢，将并成剑指的右手缓缓的划过苍牧依白皙的脸颊，不过此刻晚辈已无兴致再与易先生切磋，你和李大侠情同手足又都武功盖世，你们并力而上的话纵有十个月神夜也抗之不住，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们自裁是吗？李莫冷冷的接口道，好一个“藏夜公子”月神夜，竟连久居地下的天暮堂都中了你的连环计，看来先前是在下小瞧你了。
    呵呵，李大侠过奖了，君行远刚愎自用，十年的地下生活虽然教会了他隐忍却没有教会他谦逊，他依然和十年前一样过分的相信自己的计算与布局。这种流与表面现象的策划无论再怎么完美都会有破绽存在，须知迷局布的越多重，陷阱设的越深就越难控制。君行远妄自托大，将渔网大大的撒下却不知如何收回，他这种人被晚辈利用一下也在情理之中，藏夜公子笑道，相比之下，李大侠和易先生在如此巨变之下仍冷静沉着与晚辈周旋，实是晚辈难敌之对手。因此晚辈不得不挟持苍姑娘和韦姑娘以策万全，还望两位见晾。
    没想到你这小白脸还精通易容之术，看来老子也小瞧了你了，易莫明道，你是什么时候和那个姓蓝的小子调的包的？
    呵呵，没想到易先生也会用提问这种方式来拖延时间，月神夜道，不过没关系，在晚辈回答问题的时候你大可以和李大侠一起思讨对策，看能不能挽回败局。其实如果真的就这样结束了的话，最遗憾的就是晚辈了。
    蓝子圣蓝师弟其实与晚辈相交已久。武当与华山两派经常会交流剑艺，我与蓝师弟年纪相仿又颇为投缘，因此私下切磋频繁，彼此都相当欣赏对方。那日他在石室之中遭人以丝线偷袭，一开始也怀疑凶手是苍姑娘，后来他来我处求证我的想法，我便帮他分析了一番，让他认定易先生才是真正的凶手。于是，在追逐跳下地底山庄的李莫时，他便提出要分头寻找。呵呵，后来的事易先生自然是看不到了，晚辈尾随蓝师弟一段路程之后便截住了他，唉，其实晚辈当时本不想杀他的，毕竟也算是朋友一场。但蓝师弟实在是太固执了，我早就跟他提过在这个武林之中要想生存的话就不能太重侠义，可他总是不听……没办法，劝说无效便只能刀兵相见了……杀死蓝师弟并就地易容颇费时间啊，晚辈原打算一观冰驱死神与豺狼医生的惊世决战，可惜晚辈赶到时，一切都结束了……
    看着不远处竟真的自顾自回答起问题来的月神夜，李莫的眉头紧锁在了一起。如此冷静而又聪颖的少年他生平未见！君行远的布局就算真的是破绽百出，但若非有绝顶的智慧，又怎能利用那些破绽来反控如此庞大的一个布局！？月神夜处事的风度实在无法让人将他与一个年龄不足二十的少年联系起来，他的智慧几乎比豺狼的短刀还要锋利！
    既有人质在手，又如此从容自若……我们如何扭转这绝对的劣势？
    李莫将目光投向易莫明，后者一脸从容与镇定继续向月神夜发问，仿佛他真的在拖延时间一般。但李莫明白，心智不在他之下的易莫明绝对握着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暗牌，而现在，还不到他亮牌的时候。
    （空）
    如果老子猜的没错的话，释尘空和凌空羽表面上是天暮堂派来六大派的卧底，其实他们都是你的属下，是你用来反刺天暮堂内部信息的棋子！
    完全正确。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若无法明了天暮堂的底细，又怎能反控它的布局？
    那你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目的？易先生这个问题似乎问的太多余了，男儿立世自当创一番功名事业，晚辈虽然不才，但自信比起六大门派的那帮庸碌之人尚胜之颇多。只可惜无人慧眼相识，反倒欺我年岁尚小，不肯重用。此次六大派结成同盟欲阻李大侠与山庄之中，虽在名义上我是各派统领，但六大门派掌门各个都居位自傲，根本就不把我的命令放在眼里，而且他们暗中还各成派系，勾心斗角互不信任。如此不堪的一个联盟即便没有我在背后推波助澜，也必将为天暮堂所破！这样一来，只要我可以再把天暮堂的高层摧毁，他日武林绝权极位之人舍我其谁！
    如此说来那几晚将各大派掌门一一诱出的应该就是你小子了？
    当然，自从豺狼来袭之后，那几个老头子都把我当做了救命稻草，对我的吩咐无有不从。我在刚进入地底山庄中时就与他们定下了暗号，并要求暗号一响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尽快来见。而后我便将暗号告知凌空羽，让他与刘玉配合，将那几个老头逐一诱杀。
    好狠啊…你这小白脸真不是一般的阴险…
    要说阴险，易先生与李大侠又何尝会输给晚辈？刚刚要不是二位做了如此完美的一场戏，又哪能诱出君行远这只老狐狸？呵呵，江山代有新人出，君行远和六大门派的那帮老头子不知激流勇退，反倒还要去争什么权位，那也就怪不得我们做晚辈的心狠手辣了。这个武林本就没有绝对的正义可言，什么正派什么魔教，都只不过是个称号罢了！古往今来人们所能接受也愿意接受的正义都是由最强者制定的！我若为王，则我行必为正义！没错，我知道此刻在你们眼中我是邪恶的，但只要我活着从这地底山庄出去了，我的所有言行都将为整个武林奉为正义！这就是现实。那些什么劫富济贫，锄强扶弱的侠者，那些什么为国为民，心存天下的圣人不过是说书人和为校旱者虚构出来的所谓正义的象征符号，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传统的儒家文化用来麻痹桎梏百姓的工具。善良并不等于正义，这一点我想二位都不能一口否定吧？
    说实话，月公子，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义，李莫突然接住了月神夜的话头，沉声道，我只知道，怎样也好，杀人，都是邪恶的。
    呵呵，我没听错吧李大侠？月神夜大笑了起来，你跟我说杀人是邪恶的！？恩，晚辈为达目的杀人甚多，实在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那么李大侠你呢？哦，或许我应该问季大杀手你呢？
    我从没说过我是正义的，月公子，李莫没有理会月神夜的讥讽，依旧平静的说道，曾为“冰驱死神”的我杀人无数，根本就无权奢谈正义二字。我更没有想过要通过保护帮助其他的人来救赎我的罪恶。茫茫尘世，无尽寰宇，我想保护的，只有她一个人。为了她，即便只剩一柄烂剑，我也可以与全天下为敌！！！
    李莫是看着苍牧依，把这句话说完的。当苍牧依的眼角溢出晶莹的泪花之时，月神夜竟无言以对李莫，呆立当场。
    茫茫尘世，无尽寰宇，我想保护的，只有她一个人……
    为了她，即便只剩一柄烂剑，我也可以与全天下为敌……
    这，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