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暮堂
姑娘救命之恩在下自是没齿不忘，只不过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究竟为何要搭救在下？
……
姑娘为何不回答在下？
……
那好，在下只当姑娘是我辈大义之人，那天只不过是恰巧路过那里仗义援手罢了，可是，姑娘手中的天道，又是从何而来的？
……
姑娘似乎不太爱说话啊？
……
姑娘，你睡着了吗？
够了，一直走在李莫前面的苍牧依终于开口了，她头也不回的冷声道，我没必要回答你所提的任何问题，还有……
苍牧依猛然回头，直视着李莫道，你不必再这样伪装下去了。难道你不觉得累吗？明明不想说任何话，却要不停的说下去；明明不想对任何一个人笑，却总要装出一副笑脸；明明有着无论如何也抛不掉的过去，却要装做自己已经把它们都忘了，把一切都忘了。你把头发蓄起来，挡住你那只左眼又有何用？难道这样做真的就能让你忘掉过去，开始新的生活？浪客李莫，你究竟还要隐藏自己隐藏到什么时候？
李莫呆在了当场，他实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冰冷如一座冰山的女子竟能连珠炮似的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来，而且每句话都一针见血的扎进了他的心里。他望着苍牧依那双明亮的眸子：深不见底的一片黑暗之中透着一种空灵的光芒，仿佛已经彻底的把他看穿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苍牧依轻声地吟起了这句诗，冰冷的声音之中带着此许的凄凉。她凝望着李莫，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感情。而此刻的李莫，却感到了一种彻骨的恐惧，它像一双冰凉的手一样紧紧的扼住了李莫的喉咙，让李莫无法呼吸。
此情可待成追忆……她和易莫明都知道了吗……
等一等，转瞬间，李莫突然冷静了下来，我是怎么了？为何在这个女子的面前我会如此的手无足措？她就算知道我的过去又怎样？她就算是“他们”放下的第二颗棋子又怎样？“他们”不肯放过我，我又何尝会放过“他们”！为什么我会如此地紧张不安？我究竟是怎么了？
苍牧依没有理会怔怔出神的李莫，她转身继续向前走去了。李莫望着一身白衣的她风姿绰约的身影，突然觉得好熟悉、好熟悉……
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的……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的……
苍姑娘！李莫的呼声脱口而出，以至于他还来不及思考要说什么，苍牧依就已停了下来，回过头。
呃……那个……李莫惊异的发现自己竟然脸红了，他干咳了两声后说，在下是想问苍姑娘来七梦七也是来寻宝的吧？
不是。苍牧依冷冷的回答道，而且你想问我的，也不是这个问题。你是想问我“那些名门正派的人兴师动众的来到这里，他们究竟是来找什么的？”。
李莫又呆住了。苍牧依似乎真的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的又说出了他心中真正想问的问题。其实李莫早就知道苍牧依应该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子，因为奇兵天道的构造极其精密而复杂，要想掌控它并非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如果自己那日没有看错的话，“天道七变”的第一变一共有七个动作，而苍牧依只用了三个刹那这短短的时间就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头脑反应之灵敏可见一斑。但是他实在没有想到她竟然聪明到了可以看透人心的地步。一时间，李莫无言以对。
天一神剑，苍牧依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他们是来找昔日统一武林的天暮堂堂主谭巡月的天一神剑和天一归水剑决的。
当“天暮堂”三个字从苍牧依口中缓缓的念出的时候，李莫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全身震过不停。七十年前统一了整个武林的天暮堂已然成了武林中的一个神话。那个年代的武林充满了动荡与杀戮：西域与苗疆的魔教入侵，中原的各大门派为了争夺武林盟主的地位不停地内讧撕杀。在一片浓重的血腥之中，英雄出世了。年轻的“天一杀神”谭巡月与“逐日剑圣”易无为以一柄天一神剑和一柄逐日神剑联手横扫江湖，待到两人创建天暮堂之后，天暮堂以逼人的气势，灭魔教、平中原，一统武林，完成了个个武林人士都梦寐以求的不世霸业。但是自堂主谭巡月与副堂主易无为仙去之后，天一神剑与逐日神剑下落不明，天暮堂逐渐走向了衰败。而武林亦再度陷入疯狂的混乱之中。而后天暮堂传至第三任堂主君行远，没落的天暮堂竟沦为一个杀手组织，众多武林高手均惨死于天暮堂的“暮落令”之下。嗜杀成性的君行远雷厉风行地扩充了天暮堂的杀手阵容，以至于当时的人们一听到“天暮堂”三个字无不闻风丧胆，天暮堂杀手所接的任务令牌“暮落令”也成了死亡的象征。而这些杀手中最可怕的就是一名姓季的神秘少年剑客，当时年仅十六岁的他竟成了江湖之中最可怕的杀人机器。他自十五岁为天暮堂执行任务以来，一共狙杀了二十三名各大门派的掌门，其中包括六大门派的掌门，一百七十六名各地颇有侠名的武林高手，以及无以为计的各种江湖角色。时下盛传这名少年练成了失落的天一归水剑决，是天一神剑的传人，然而该少年执行任务时用的都是一把很普通的铁剑，天一神剑依旧下落不明；天暮堂倚仗这名恐怖的少年杀手，逐渐又走向了强盛，成为了武林中最可怕的一个集团。可是十年前，拥有二十七名金牌杀手，五十二名银牌杀手以及数以百计的铜牌杀手达到了顶盛时期的天暮堂竟在一夜之间被全灭，除了堂主君行远、副堂主伊归之外，数百名杀手全部葬身剑下，直至今日，天暮堂覆灭仍旧是武林的一大悬案，因为没有人相信当时有任何一个门派可以在一夜之间剿灭天暮堂，而那名姓季的少年杀手在那夜之后也消失无踪，从此再没有人见过他。
“天一杀神”谭巡月的天一神剑？李莫皱了皱眉，沉声道，可是这柄剑早在三十年前谭巡月仙去之后就神秘失落了，此刻七梦七山庄之中藏着的又怎会是这柄剑呢？
因为韦梦蝶就是天暮堂第二任堂主韦冰空之子，苍牧依道：韦梦蝶死后，江湖之中传出了一些传闻说韦梦蝶找到了天暮堂的至宝“天一神剑”准备重振天暮堂，后来韦梦蝶遭人刺杀，他为了防止“天一神剑”落入其他门派之手，预先就将神剑藏在了庄园中的一处极隐秘的地方，并留下了传闻只有一个人能解开的暗语，以待那人到来后找到“天一神剑”，重振天暮堂。
只有一个人能解开的暗语……李莫的声音愈发的低沉了，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十年前失踪了的天暮堂第一杀手，一个姓季的少年剑客，苍牧依望着李莫，缓缓道，现在各大门派都一致认定，你就是那个人。
是吗？李莫突然笑了，这就是他们费尽了心思也非杀我不可的原因吗？他们害怕我真的找到那柄神剑，重振天暮堂，让武林再度陷入人人自危的恐慌之中，更害怕我真的就是当年那名杀人无数的少年剑客，一旦我得到天一神剑，武林之中还有谁是我的敌手？呵呵……是啊，此刻若不杀我，真是后患无穷啊……呵呵……
你笑什么？苍牧依看着李莫脸上那个自嘲似的笑容，冷声道，你想说你不是吗？
我不是。李莫用比苍牧依更为冰冷的声音说出了这三个字，然后他垂下头，把帽沿拉下，不再看苍牧依一眼。
苍牧依望着李莫的背影，面无表情低喃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不是李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