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要出走?

    在我的印象中,北京几乎是不怎么下雨的,似乎这天底下的雨水都被南方给占据光了。从小,我就爱那细雨绵绵的天气,丝丝密密的雨从房顶、树梢坠下,构成了一副绝美的帘子,而透过这帘子看人看物竟又有种模糊的美。别人都道天朗气清十分最是好心情,而我却偏在这毛毛雨中能找到几分宁静。不过自穿越来后,没了这份赏雨的机会,我却渐渐的也爱上了冬日里冰雪的世界。
    我坐在窗边,看着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在天空静静缤纷,似拼出了无数若有似无的缘份;手透过宽宽的窗棂伸出去,或六瓣或五瓣的雪花落在手上,和着体温融化下去,会有一股沁凉直浸心脾,而后又觉被温暖包围。矛盾而又新奇,多么奇妙的感觉啊!就像除夕那晚,当胤禛就这样出现在我身后时,我的感觉也是这般美好的如坠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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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月!”胤禛颇有些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懵了,有点不知该如何反应,酸楚突然涌上心头,泪水开始泛滥。心里隐隐有个声音,林筱月,不可以,不可以这么脆弱的!
    “你怎么来了?” 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的将泪水逼了回去,我转过身子开心的面对他。刚走到台阶下的胤禛独自一人,手上提着个灯笼照明,显得有些风尘仆仆。
    “怎么?不愿我来?”他几步便走到了我面前。习惯性的拿左手揉揉我的头发,一脸的笑意。
    “哪有~”我嗔道,为了他的故意取笑。“我还以为你要待在贝勒府守岁呢。”
    “我喜欢跟你一起守。”胤禛耳语般的在我耳边说道,尽管语气似有些调笑,但却又无比认真。气息拂面,我禁不住脸红心跳,忙掩饰性的接过他手中的灯笼,一起进了门。
    把灯笼交给下人,转过身,却看见胤禛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咦,有哪里不对吗?刚才回来也没来得及照镜子,指不定在“飘香阁”的时候把形象给毁了呢。我低头把自己审视了个遍,还顺道抹了抹脸,再理理头发。
    “你哭过?”
    哭?我这才想起刚才无端的伤感情绪,准是被胤禛看见红红的眼了。“没啦!”我灿烂的笑笑,“刚才有颗沙粒进眼了,揉了两下才红了眼。”烂透的说辞,也不知他信不信。
    “沙粒?”胤禛紧张的凑近,仔细检查着我的眼睛,“没事了?”
    他的焦急映入眼帘,我摇摇头,心里却甜丝丝的,只为了他所表现出来的紧张。呵呵!好像自从跟胤禛重修旧好以来,我那患得患失的心情也更加严重了。也许是曾经的过往让我有些怕吧,虽然他说过不会不信我了,可心底深处的那种怕却还是存在的。以前我还可以克制自己不受影响,因为我知道自己可以选择,选择离他远远的;而现在,我既已跟了他,便似有了一种羁绊,放不开也拿不下了。都说爱情里的人总是情绪化、神经质,现在的我倒真有这种趋势了。动不动就想哭,不一会儿又笑,这真不是个好现象!若是哪天脸部神经不慎被我拉伤或抽筋什么的,这古代怕是治不好了。
    那晚,胤禛陪了我整整一夜。没有月亮的夜空却缀满繁星,犹如一袭巨大的天鹅绒黑幕上用彩粉点上的颗颗亮片,更有一种静谧的美。我们相倚在花园,回忆着那年的除夕,呢喃低语着情话,他重复着我曾经讲述的星座故事。说不幸福,那是不可能的;说不感动,那也是骗人的。原来他都记得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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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过完年没多久,确切的说还是正月间呢,康师傅就说要南巡了,不过不知为何,这次他自己不去,却反倒派出了胤禛等几个阿哥。今早胤禛还派了个小厮来告知我此事,说是现下就要开始准备出行事宜,再加上南巡时间也不会太短,恐怕会有一段时间不过来了,要我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写信托来的这人给他送去,估计也是一亲信吧。
    要说这次走得这么急,个中原因我也是能猜到一二的。“飘香阁”里什么人都有,不乏朝廷中人,一些社会舆论还是会传到耳朵里的。据说当年崇祯的儿子定王朱慈炯(也就是传说中的朱三太子)在和太子以及永王失散以后,一度下场不明。而去年一个叫满清的人在浙江湖州长兴县逮捕朱慈炯的三个儿子,查清朱慈炯化名王士元、何言咸,教书为生。那个时候又正好在宁波有一群以张念一、张念二为首的群众就以朱三太子为旗号从事反清活动。恐怕这次康师傅临时改变巡视策略,派出几个皇子也是为了明察暗访吧。当皇帝也不顺心啊,不知要顾虑朝野大事,还得随时防御着有没有外人来篡夺皇位。
    我客气的跟传话之人道了谢,请他转告胤禛不用担心,却并没说诸如思念、保重之类的话。因为我知道,这种情况以后恐怕会更多,若说思念,怕是不会少了;若要说保重,恐怕仅说说也是不顶什么用处的。我最该做的,就是把自己打点好,不要成为他的负累。
    小厮前脚刚走,若兰后脚就进门了,一进来也不说话,只闷闷的坐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云嫣刚泡上的茶。说实话,我倒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本来想正好趁机会探讨一下“飘香阁”发展事宜,可见她那样儿,估计心中正烦着呢,还是先关心一下姐妹再说。
    “谁又惹你大小姐生气啦?这么久没来,一来就给我摆脸色哦?”我坐到她对面,半开玩笑的抱怨。
    若兰抬起头看着我,眼中竟有着点点泪光。我慌了,不会吧,不久一句话么?也至于引得她这么伤心啊?“你可别哭啊,我又没怪你!”
    “筱月姐,我决定了,我要离家出走!”若兰没管我刚才的话,却掷地有声的冒出这么一句惊人之语,听起来还颇为坚决,但却又似有些哽咽。
    “怎么回事?”我这才发现形势似乎有些不妙,这小妮子不像是在说笑哇!
    “都是胤祥那个大笨蛋!娶了我还跟别的女人有一腿,现在有了孩子又对他们母子好得不得了。哇哇哇……”若兰说着说着居然趴在桌上大声的哭起来。
    胤祥,别的女人,孩子?他们俩感情一向很好,自从成亲以来胤祥也不怎么去其它妻妾的屋里了,怎么这会子又冒出这种事呢?我走到若兰面前蹲下,没有劝她,只轻拍她的背,等待她情绪的平复。这种情况下,就算想说什么也说不清楚吧。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她终于发泄完了,人也冷静了一些,这才断断续续的跟我讲清了始末。
    要说这么久若兰没来看我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她跟胤祥吵架了!其实真正吵的只有若兰一个,胤祥只是安抚无效,才搞得跟冷战似的。而此次的硝烟弥漫却是为了一笔旧帐——胤祥的侧福晋瓜尔佳氏于年前产下一子。
    要说这事呢,本来也是年初的事了。胤祥娶妻多年却没有一子半女,而若兰嫁过去也有好几个月了,别看他们每日里如胶似漆的,肚子却没半点动静。所以康师傅那边有些着急,要催着他再娶。胤祥本身就被压力逼得有些心情郁结,偏这时候两人又因为一些小事吵架了,于是他便在酒醉之下进了瓜尔佳氏的房,却也就偏偏是这一晚,让瓜尔佳氏有了孩子。为这事若兰也跟胤祥闹过一阵子,不过最终还是看开了,但儿子生下来之后,初为人父的胤祥开心异常,对孩子关怀备至,于是若兰又觉得胤祥不够爱她了,转而宠爱起了母凭子贵的瓜尔佳氏。
    “他要去南巡,摆明就是在躲我嘛!我不要一个人生闷气了,我要离家出走!”讲述完,若兰又阐述了一遍她的雄心壮志。
    我暗道,原来胤祥这次也在南巡之列啊!看来这个朱三太子也算康师傅喉间的一根鱼骨刺,若不得忽视哇~ 离家出走?若是皇子的嫡福晋离家出走,恐怕说出去也很没面子吧。想当初,我不也动过离开胤禛的念头吗?若不是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扰乱了布局,恐怕如今的我也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吧。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做的很多决定还是欠缺考虑的,若是真的走了,事情就能解决了吗?
    “胤祥他不是要避开你,旨意是康熙下的。” 我端了杯茶送到若兰手里,“你不也说了吗?他是在那种情况下才进了别人的房,难道真的就那么不可原谅吗?”我以前也想过,如果以后的老公有了外遇一定是只有分手一途的,但想多了便觉得,也许有些错误是在不得已下犯的,抑或者,是双方的责任。
    她接过茶杯,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但是……”
    “你听我说,若兰。”我叹口气,“我并不是鼓励胤祥这种行为。错的固然在他,可是你自己就没有一点责任吗?夫妻重要的是沟通,是理解,在那段时间,你可又想过胤祥的压力?”
    “我没有……”若兰的头低了下去,似自责,又似愧疚。
    “若兰,这也不能怪你。”看她这样,我有点不忍心,“要怪就怪我们身处的是古代,是三百年前的封建时代,男尊女卑是社会现象,是根深蒂固的,我们又怎能期望那些男人理解一夫一妻、一心一意呢?更何况胤祥是皇子,就算他再爱你,也还是会有很多各方面的压力的,比如说传宗接代,延续皇家血统。”这就是古代女子的悲哀啊~
    “筱月姐,你说的我也知道,可是我真的无法接受……”
    “说实话,我也不能。”我了然的笑笑,“所以我们只能尽力去维护自己的爱情,如果他们的身我们不能独占,那得到的心就一定要是完整的。”>_<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变老了呢,居然开始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了。
    “别想那么多啦!”我重重的拍下若兰的肩膀,也像是拍在自己心上,“既然我们爱上了,那就使尽全力去争一份完整的爱情吧!离家出走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只有牢牢的待在他身边,才能阻止别的女人趁虚而入哦!”
    “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比较喜欢他儿子胜过我!”若兰嘟囔的抱怨,就跟争不到糖吃的小孩一样。
    我扑嗤一笑,“哎呀~人家初为人父,当然很兴奋的说!”冲她暧昧的眨眨眼,“要不你也努努力?”说完还瞄瞄她的肚子。
    若兰看到我的暗示,脸不由得一红,不好意思的推嚷着我,却也有了些许笑意,“你不打算嫁给四哥啦?”她试探性地问我。
    我一怔,继而笑开,“不咯不咯~偶要做个快乐的单身族!还是镶金的哦!哈哈~~~”
    “还镶金呢!”若兰撇撇嘴嘲笑我。我不满的呵她痒痒,两人顿时闹作一团,寒冷的气节里仿佛也多了一重温暖与……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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