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林教授之死

    春夏之交，对于一个港口城市来说，无疑是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每天都有充足的阳光，而天气又不至于太热。在温暖阳光的滋养下，这片大地正焕发着勃勃生计。令人乍舌的经济增长率，普遍提高的全民素质，日益增强的国防力量，一切都昭示着，天朝器象的回归。
    中国的东部城市，天亮得早也黑得早。瞧，现在不过才20：00的时间， 天就黑了，不过路上的行人还是很多的，因为今天晚上的星星特别美丽。林教授和玄并肩漫步在离港口只隔一个海湾的沙滩上。听海潮的倾诉，看星星的眼语。
    林教授已经从饺子的嘴里知道了在西安发生的事情，再加几天来对玄的观察，林教授知道再不说点什么就晚了。于是独自来找玄，想和他好好谈谈。但是和玄走在一起，一向机敏的林教授竟然找不到话说了！因为玄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死气，一股让任何人看了都想放弃的死气。或者说，在林教授的眼里，玄已经是一距行尸走肉了。对于没有灵气的尸体，你还愿意说什么吗？林教授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想，死马当活马医吧，现在的样子，自己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玄！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吗？”林教授终于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是啊，原本亲入父子的二人，到现在居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玄闻言停下了脚步，迅速的翻了翻脑子，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没有什么打算了。从小到大，自己似乎就没有什么梦想可言。在暗之乐的时候，自己的梦想似乎就是过自由而和平的生活，而当自己历尽千辛万苦逃出来之后，的确也曾经沉浸在这和平生活的幸福中，特别是认识柔之后，这种幸福的感觉就升华到了一个让人愿意一生追求的程度了。但是，柔的离开让这两年的幸福全都没有了。甚至还带走了自己追求幸福的热情和勇气。甚至有时候自己都在想，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很混乱吗？”林教授的话打断了玄的思考。玄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混乱，因为林教授那鹰隼般的眼睛已经紧紧的盯住了玄的眼睛。似乎林教授能看到自己的心，说谎和隐瞒都没有必要，没有意义。
    “你知道为什么吗？想知道为什么吗？”林教授的语气已经开始有些激动了，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话对玄似乎没有什么触动，就算有，也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目的。玄缓缓的摇了摇头，眼睛没有任何光芒，依然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这让林教授大为光火。有道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已经打在了玄的脸上。“你为什么不闪开？难道有人要杀你你也不逃了吗？”林教授怒气不减的喊道。玄沉默，脑子似乎停转了。杂念全都在瞬间被清除，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明状态在这个不适合的时候出现了。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没有沙滩，没有海岸，没有潮汐，没有林教授。一个长久以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甚至是被大多数人忽略的问题开始在玄的脑子里盘旋：你为什么而活？生命逃不脱八个字—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生命只是一个过程，有人选择在这个过程中追名逐利，有人选择在这个过程中游戏人生，还有人选择在这个过程中为自己的同类，为自己的家园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这就是最伟大的创造精神。玄，你是一个人，你逃不出生命的八字真言，如何选择你的生活方式，如何珍惜这仅有一次的生命，何去何从，你该有个决定了吧？玄的眼前看见一幕又一幕的幻象：
    日月星辰永恒的相互牵伴，不停的运动着。
    地球从一个水球变成有山川大地，有生命开始繁衍。
    嫩绿的草芽钻破土壤，茁壮成长。
    年轻的情侣在。美仑美焕的烟花中，打闹嬉戏。
    一个新生命从母体中分娩，呱呱坠地。
    夕阳下，一对年过古昔的老夫妇牵手散步，用行动，兑现着那句“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誓言。
    一座新坟前，放着一朵盛开的玫瑰，还有一滴反射着阳光的眼泪。
    豁然，玄醒了过来。睁眼看到的却是林教授满头大汗的瘫坐在沙滩上，呼呼的喘着粗气。瞬间，玄明白了，林教授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教育自己。
    玄搀扶着林教授坐得舒服点，关切的问道：“林教授您没事吧？”
    林教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苦笑着摇着头，喘着气。
    10分钟后，林教授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怎么样，现在找到生命的意义了吗？”林教授有气无力的问。
    玄点点头，点得是那么凝重。
    原来刚刚，林教授用刚从饺子的父亲那儿学来的“狮子吼”震慑了玄的心神，并在半催眠的状态下，把自己对生命的领悟和认识灌输给了玄。由于初学乍练，再加上“狮子吼”本来就是极度消耗内力和精神的，所以才会出现脱力的现象。
    天色晚了，玄扶着林教授走在让人觉得发瑟的海风中，心里充满着重生的喜悦和对林教授的感激。不能用语言来表达的感激，因为语言实在太单薄了，不能用物质来感激，因为那太俗气了。玄的心里已经完全把林教授当成了自己的父亲。一个可敬可佩的父亲。
    两人虽然走得慢，但是不一会儿还是来到了玄的祝葫。玄坚持要送林教授回家，但是林教授却要玄再好好思考，要他树立一个用不动摇的梦想和目标，认清自己生命的意义。说完就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上了回家的路。
    玄目送林教授离开，只觉得看着他那单薄而孱弱的身体，自己总有想流泪的冲动。可是玄不会想到，这一眼成了他看林教授的最后一眼。
    这一夜，玄在床上展转难眠。虽然不再死气沉沉，但是需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毕竟人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完成的，更别说活得有意义了！
    林教授独自走在新港大学的林荫道上。一路上，自己走得很慢，因为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甚至是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路上出现了三个影子，并排站在自己的前面。林教授勉力抬起头一看，只见三个体形高大的外国人站在自己面前，阴策策的笑。这笑让自己发寒，一种从心灵深处散发的寒。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天亮了，虽然还时间还很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刚刚才入梦的玄又拉了回来。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准备开门的时候，门已经被人一脚踹了进来。饺子一脸着急的把玄从床上拖了起来。刚拉到门口一个警官就走到了门口。
    “你是陈玄泰吗？”警官问道。
    “是啊。请问您有什么事吗？”玄问道。
    “林教授死了，被人杀死了，就在昨天晚上！”饺子抢在警官的前面吼道。
    这个消息对玄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一下子把玄打蒙了。好半天玄才回过神来。眼泪在也不受自己的控制，江河奔涌般的流了下来。“父亲”死了，这一生最爱护自己的“父亲”死了。被人杀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当我有什么好东西，值得我珍惜的东西的时候，你总是要想方设法的夺走他？天啊~~~~~~~~~~你对我不公啊！玄无声的流泪，无声的呐喊，无声的咆哮……林教授的音容笑貌瞬间占据了玄的所有思绪。而到了最后，玄只能看见那张坐在沙滩上苦笑的脸。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林教授怎么会被人杀死？如果我送他回家，他怎么会被人杀死？错，不可挽回的错。后悔，没药可医的后悔。自责，最折磨人的自责。
    哇！！！！玄终于哭出声了，他是那么无助，那么悔恨，“林教授因自己而被杀死！”这个事实无情的咬嗫着玄的内心，同时也是烙在玄心灵上又一处永恒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