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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盛夏的果实

    龙翱搬出他家我家的全部议员,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的理想框架。是啊--”灵魂没有了庙宇,雨水就会滴到心上。”
    那天龙翱打来电话,我忽然就有种到达港湾的感觉,好像从此再也不用被欺骗被侮辱了。
    我很诧异自己一下从中得到婚姻创建的灵感,我准备搭乘这列末班车了。
    人生就是这样,你一个人站在路灯下等末班车,末班车迟迟不来,你正准备一个人走回时,远处灯光一闪,车来了,这就是生活。幸福让人热爱生活,而痛苦则让人理解生活。
    我乖巧如淑女,这让龙翱讶疑非常,我们结婚了!
    我把自己当成他培育多年的果实,最终毫无悬念被他收获。爱情是个可怜的孩子,强大的现实咳嗽一声它都哆嗦。
    对沈少峰我已没有任何留恋,即使婚宴上他母鸡护小鸡般地替我和龙翱挡酒,那也只能看作是朋友式的感动,我必须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是70代骨血赋予的!我潸然泪下,泪沃在巴格达战火纷飞的深夜。
    那如花般坠地的泪水是为逝去的青春而流,为我们曾经鲜活的爱情祭奠,我是藏花的黛玉?我配吗?
    他象田间被风毁坏的稻草人,就让一切都随风吧。我知道他能战胜一时的痛苦!
    他居然还能在我面前故作轻松、自我解嘲、无所谓地调侃,短袖衫里藏着深深的冬天。我理解他的痛苦一如我失去白马王子,我心里穿山越岭般的难受。我又能怎样呢?我再也不能回到从前,再也不能卿卿我我敞开心扉旁若无人地谈笑、肆无忌惮地嗔责了。总之我们的历史在忧伤中落幕了,而另一幕一开始就注定以悲剧告终的呆板乏味生活才刚刚开始。
    龙翱学做的松鼠鳜鱼颇具火候。二人世界他也玩情调,玩烛光晚餐,很容易让我想起高考结束后我们那段波光粼粼的日子。烛光、星光、鱼光,也是松鼠鳜鱼,他总是一上来就抢食,当仁不让地把鱼头据为己有——
    “我就爱吃鱼头……”
    那个拧劲!如今我们对酌时他不抢鱼头了,筷子夹向松鼠瓣。
    “哎,你不就爱吃鱼头吗?”
    我想调皮一下,夹祝蝴筷子。
    “那是从前……”
    “从前怎么了现在怎么了?”
    “嘿嘿,那能一样吗,现在是吃鱼,以前是――钓鱼,嘿嘿。”
    他开玩笑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志得意满的狡猾。
    我忽然就没了胃口,心情一下黯远起来。
    “干吗,妍妍,闹着玩,你还当真?我吃鱼头还不行吗?”
    我索然无味。人类真正卑鄙到连爱情都可以欺骗吗?我从龙翱眼神里读出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我们其实一直活在阴谋的渊薮中——别人的阴谋自己的阴谋上苍的阴谋社会的阴谋历史的阴谋……许多天来我很难过,为龙翱的一句话,为他眸子里那份得意。
    时间是最伟大的匠师。新婚燕尔除了伪装矫饰的成份,也有一部分是真诚期待的、由衷的。我们也曾为那份短暂甜蜜的愉悦深深陶醉过,然而当时间的刻刀把生活一刀一刀削平如砥,我们蜕变成等着排队日子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的庸人;无聊得能预言未来一个月每一天每一时刻的心境常葫人物程序时,生活变得清淡汤般寡然无味了。一旦你可以无限精准预言明天,无聊和呆板就会主动敲你的门,日复一日侵入你的肌体,蚕食吞噬你的信念、理想、快乐、从前、声音、味道、色彩、光泽……把你折磨得只剩沉默抑郁、落落寡欢、病入膏肓,活着没信心死了没决心,你才真正理解有一种洗染工序叫漂白的悲哀了。
    集团外千年古桑密集枝叶间潜伏着一支浩瀚的知了大军,鼓噪着这个酷热异常的晚夏。它们不懂忧愁不懂衰老,它们一生感受的全是壮丽的青春年华,无忧无虑,多好……
    我发挥全部想像力维系的家庭温馨被他纷繁芜杂的加班、应酬、开会……践踏得体无完肤、支离破碎。这时候我才知道安总竟是龙翱的亲姨表哥,两人感情好得用他们话说可以共产共衣,我就怀疑是“妻”。这么说我在公司的一举一动龙翱全都是了然的?我平静的心态下窝着一股无名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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