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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接下来的日子,我默默上班,默默下班,默默回家,安静得像个影子。
    志谦一度怀疑我生病了。
    可惜,我得的是心病。
    只要他还坚持和赵雅见面,我的病就永远都不会好。
    我发现,我以前不知道是太信任志谦,还是太忽略他,他一切反常的举动,我竟然都没有发现。
    他常常会接到电话或者短信,说朋友约他,然后出门,一两个钟头后便返回。
    是,也许从头到尾志谦并没有刻意隐瞒,是我自己太过迟钝。
    如今,我留意他的每一个举动,偷听他的电话,甚至翻查他的手机。
    像极了每一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妻子。
    我不是不尊重志谦的隐私,只是,只要是女人,不管她受过多高的教育,有多好的素质,多么美丽,多么富有,多么有权势,当她们有可能失去自己的男人时,都会选择这种最原始直接的方法。
    渐渐,我发现,志谦并不主动联系那个女人,很多时候是她主动打电话给志谦,邀约他。
    她发给志谦的短信充满了感情,甚至诱惑。
    可是志谦的回应并不特别热烈,当然,他也没有拒绝她。
    我明白,也许短时间内,余绍明根本搞不定他的女友。
    必须快刀斩乱麻,否则夜长梦多!
    我决定不再理会余绍明,求人不如求己。
    周末,一大早,我便背着志谦,用他的手机给赵雅打电话。
    尽管我握着电话的手紧张的不断发抖,可是我还是准确地拨出了号码。
    “志谦,是你吗?”圆润的女声清晰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对不起,我不是志谦,我是他的女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
    她沉默了,但是呼吸声出卖了她,她也紧张了。
    我反倒平静下来。
    “我想见见你!”我一字一句地说。
    “不,我没空!”她几乎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我。
    “好,那我只有约见你男友余绍明了!”我使出杀手锏。
    如果她已经不在乎余绍明了,那么这一仗我就输了。
    “好!”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同意了。
    我松了一口气。
    她还在乎余绍明,那么我就有胜利的希望。
    最近我脸色不太好,很憔悴。
    出门的时候,我特地穿了我最好看的衣服,化了最精细的妆,直到我自己都觉得镜子里的我,明艳照人才出门。
    我约她在她和志谦常常见面的咖啡屋见,而且我专门挑了他们每次都会坐的那个靠窗的位子。
    我要她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要从心理上压倒她。
    她显然也刻意装扮过,可惜,也许太过紧张忐忑,脸上的胭脂抹得不够匀称。
    我反倒心静如水。
    我知道,自己必须用最好的状态来反击,否则我将失去我的所有。
    一看见我,赵雅显然愣住了!
    “你是绍明的同事?”她努力想掩饰惊讶,可惜她的眼睛还是泄漏了。
    “对,我是你男友的同事,我叫梁锦诗,我们见过。”我微笑着看着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亲切大方,温和有礼。
    她因着这个意外,彻底乱了阵脚,坐下来的时候,两只手不断交错着互相捏着手指。
    我看着她:“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不,我和陈志谦没什么。不过互相有点吸引。”赵雅急切解释。
    我觉得这一刻,我的目光应该和张静初十分相似,平和澄静:“是,我相信你们之间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我心里偷偷说:可我差点和你男友发生了#恒不算赢了你?你知道了,一定会被气死的!
    我歹毒地想着,满足自己的愤恨的念头。
    “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存在吗?”我笑着问她。
    “不,我知道的,志谦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但是他没说你是个医生!”赵雅的表情有点窘迫。
    “哦?他怎么说我?”
    “他说你总爱闹情绪,逼着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不大关心他。”赵雅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我。
    “你们怎么认识的?开始多久了?”我觉得自己像个最温和的审问官。
    赵雅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抬起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我认识陈志谦小半年,他的公司帮一家法国公司的产品设计广告,请了我当翻译。一开始,我只觉得这个男人平凡而沉默,但是通过工作接触,我发现他也是个工作认真而且十分有才华的男人,我被他吸引了,是我主动接近他的。”
    “我不认为陈志谦比余绍明更优秀有吸引力!”我看着赵雅,觉得她在陈述一个十分荒唐的理由。
    话匣子一打开,赵雅也有一点不顾一切的感觉了,她看着我,目光里甚至有点挑衅:“我和余绍明恋爱了七年,我承认我十分爱他,我们开始几年也很美好。可是,你知道现在他对我有多冷淡吗?他整天埋首在那些枯燥的医学杂志里,要不就研究各种解剖图,根本那些骷髅和尸体比我对他更有吸引力。他长年上夜班,我常常等他等到在沙发上睡着。冬天的夜,一个人睡觉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每天下班,他总说累,连温存都是在敷衍我。他甚至连我都上了半年拉丁文课也不知道。在他眼里,我连个陌生的病人都不如。我不要我的爱情就这样沉沦下去,我渴望有激情的生活,我渴望被人呵护被人重视,被人捧在掌心。”赵雅的语气充满了委屈。
    这次轮到我讶异了,根本,平时我眼里热情而浪漫的余绍明,是另一个乏味版本的陈志谦。而这个美丽而充满魅力的女人,是我的翻版。
    多么雷同的际遇。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怨恨这个女人。她不过也是一段漫长感情的受害者。
    余绍明抱怨女友的态度冷淡,却没察觉他自己也忽略了她。
    我开始觉得自己十分了解赵雅了,毕竟我们有着相同的心路历程,甚至遭遇。
    尽管如此,我依然牢牢记得她是要抢走志谦的人。但是我不明白,志谦到底哪一点吸引了她。
    “你不觉得他比余绍明更沉默乏味吗?”我忍不住问她。
    赵雅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志谦乏味吗?我一点也不觉得。一开始他是很沉默,约他也不肯出来。不过后来,他也被我吸引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十分动人。我特别喜欢和他谈话,他会很温柔地看着你的眼睛,虽然他并不英俊,可是他有种让人安心的气质。他懂得很多东西,知识十分丰富,也极有生活情趣,而且品位不俗。”
    天,这个女人是在说陈志谦吗?和他在一起五年,我怎么没有发现他的这些优点?
    “他都和你聊什么?”我强迫自己问个明白。
    “他告诉我饮用咖啡的正确方法,如何辨别一瓶好的红酒,如何用肉眼观察三文鱼是否新鲜,他随口能背出《加菲猫》的语录,看电影的时候,会轻轻握住我的手,他甚至能充满感情地讲《小王子》的故事。他推荐最好听的爵士乐给我听,告诉我哪个女歌手的嗓音最特别。他推荐我看了许多法国文艺片,都十分经典。他还在下雨天,带我去吃祖母厨房的胡萝卜蛋糕,听雨点敲打在天窗上的声音。他告诉我,驼色和米色的衣服能让女人看起来更柔和安静,他懂得《红楼梦》不同版本的优劣,还送了全套线装版的《红楼梦》给我,是纸张最好最柔软的那种……”赵雅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似乎志谦就在她的眼前。
    我整个人都懵住了!
    这些,哪里是陈志谦的爱好品位?这些分明是我梁锦诗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好个陈志谦,平时口口声声看不惯我的习惯和爱好,说我低俗无品位。
    如今,他倒是全部都用上,而且轮番上阵,用来吸引另一个女人。
    我突然想笑。
    这个女人,以为被陈志谦所吸引?
    根本,吸引她的,是陈志谦的女友——我!
    哦,志谦,你这个傻瓜,你在面对另一个女人的时候,时时刻刻讲述的、回忆的都是我啊!
    潜移默化,我的习惯、我的生活、我的性格、我的爱好已经渗入到他的生命里,也许他根本分不清,什么是我的,什么是他的。
    就像余绍明欣赏我不挑食、安静、理性、隐忍、不吃零食、看电影挑最靠边的座位、公众场合自动将电话调到静音……
    其实这些根本是志谦逼迫我接受的,他的习惯和生活方式。
    我们根本已经相互融合,成为一体了!
    “你愿意放弃陈志谦吗?不再和他来往了?”我尽量心平气和地问赵雅。
    尽管,私底下,我更愿意掐着她的脖子,威胁她,不管她愿意与否,都必须离开志谦,永生不再和他见面。
    “不,就算我愿意,志谦也不会和我在一起的。他是那种老式男人,而且追求完美,他觉得一生只爱一个女人,才是他想要的生活方式。我们都明白,我们都不爱对方,我们不过是对现有的感情心存不满,希望在彼此身上寻找慰藉,重温一下恋爱的感觉而已。你知道吗?和志谦在一起,我一度怀疑我已经丧失了魅力,他对我做的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是亲吻我的额头和头发!”赵雅看着我,表明了她的态度。
    可是,听到志谦吻过她的额头和头发,我就恨不得立刻将她所有的头发都扯下来,将她的额头用力按到地上。
    但是,我克制住,我听见自己虚伪而温和地对她说:“请不要再和陈志谦见面了!”
    “你会把这件事告诉绍明吗?”赵雅看着我,眼神有点退缩。
    我也看着她,态度强硬地说:“如果,你不再纠缠志谦,我就不会告诉余绍明!”
    赵雅僵硬的肩膀立刻松弛下来:“我们快结婚了!”
    我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女人并不真正想将志谦自我这里抢走。
    走的时候,赵雅抢着买了单。
    我可不愿意为一个勾引我男友的女人买单。
    我是小心眼的女人,我不屑在我厌恶嫉恨的女人面前表演我的大方和教养。
    临走的时候,她对我说:“希望我们可以做朋友。”
    我像听到天方夜谭——这个女人多么荒谬,她不知道我有多么厌恶她,痛恨她,希望将她置之死地吗?
    我看她一眼,牵牵嘴角,笑着对她说:“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你。我希望以后都不要见到你,希望你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说完,我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转身扬长而去,只留个她一个背影。
    我知道,要是她知道我和余绍明的事情,也会对我说同样的话,而且也许更狠毒。
    我牢牢记得原玺彤对我说的话:女人可以对任何人心软,除了旧情人和情敌。
    旧情人是过去式,不是你负他,就是他负你,要不就是互相厌恶,所以没有心软的必要。
    而对待情敌,如果心软,就是等于把自己的爱人拱手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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