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没有他的日子里
宝贝觉得刀在她的脑海里，已经不是过去那种抽象的一个概念了。过去只是凭借从他的校旱、诗歌、以及和他在QQ上交谈的文字里，去揣摩、去游离出来一个不具体的神，或者说是被自己神化了的一个影子。现在呢，从视频里也见他了，从语聊里又听到了他的声音，从他的音容笑貌里，从他的言谈举止里，所流淌出来的那种磁性的、忧郁的精神和魅力，宝贝觉得与他的文字里隐藏的气质非常吻合。形象上的丰富，使宝贝对刀有了更加明朗的认知，宝贝现在心里的刀，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气质的活生生的爱人。宝贝觉得这种丰富，辐射到了她的工作、学习、亲情，乃至辐射到了吃饭睡觉之中，她总是在那些熟悉的同事、同学、朋友当中寻找刀的形象和影子，甚至看到街上、公交车上某一个陌生人的眼神有点忧郁，或者说话的声音有点深沉或磁性，她都会觉得那人很像刀哥哥，竟然还能对那个人产生出一种好感来。10月30日晚上，他们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在世界之窗的顶楼广场，有一个自助酒会，很多毕业后就失去联系的同学也来了，大家一见面又是拥抱又是惊呼的，好不热闹。广场中心的T台上，不停地会上来一两个同学演讲、唱歌、讲笑话，台下也有不少曾经的老情人，在阔别多年以后重聚首，双双地走进舞池，一边慢悠悠地起舞，一边叙旧笑谈以往的温情。
宝贝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把玩着一杯红酒，时不时地对某一个给她目光的叫不上名字的同学，报以微笑。她觉得这红酒就有刀的气质，初看有一种纯净透明的暗红，十分具有诱惑力，让人有一饮而尽的强烈欲望，如果你迫不及待地端起它，真的将它一口喝下，那就大错特错了。首先你性急之下肯定不会注意手法，那么你手上的体温，就会影响到酒温，会对它本身的口感和酒质，产生一定的物理影响，再者大量入口的酒水会给你一种辛苦酸涩的强刺激，而后你又迅速下咽，根本就体验不到它的后续的味道，因为那淡淡的、缠绵的、幽香的后味，已经被你先前的强刺激给彻底淹没了。这样的喝法只会给你留下一种辛苦酸涩的回忆，同时你也会给别人留下一种很没有品位的回忆。宝贝觉得自己的这个发现很有意思，如果她当初对刀哥哥不去细细地、慢慢地品味的话，那自己的爱情和幸福，也会像与一口干尽杯中的红酒，而与那种微啜产生的绵远悠长感觉失之交臂一样，留下终身的遗憾而不知呢。
宝贝把高脚的杯子举在离眼睛很近的地方，用两根细长的手指，缓慢轻微地捻动杯脚，捻到一根手指到了尽头为止，然后再捻过去，酒的色泽被灯光照射，均匀地涂在她的手指上，那指头也成了一种透明的红。就这样她恬淡地捻来捻去，似乎手里捻的不是杯脚，而是刀的指头或者发丝，透过玻璃和红色的酒水，她想看看，是否能从里面看到刀的忧伤，很遗憾，她看到的是T台上一个正在朗诵舒婷的诗歌的同学，这个同学的声音经过了音响师的处理，宝贝觉得非常接近刀的音质。她站起来，端着酒杯，从人群中往T台穿行，不停地和同学们碰一下杯子。宝贝走上T台，示意音响师停下音乐，音乐一停，跳舞的同学自然就停下了舞步，往台上看，其他正在攀谈的同学也跟着朝台上看。宝贝说：“各位亲爱的同学，请允许我称呼你们‘兄弟姐妹’，因为今天我要朗诵一个喜欢称呼别人‘兄弟姐妹’的诗人的诗歌，也许今天在这个大家欢聚的地方，我不该插入不欢快的发言，但是各位兄弟姐妹，包括我、咱们大家在内的天下人，有几个还会去照顾他人的不开心、去关心他人的痛苦和苦难？请问当今的文人骚客，又有几个不是无病呻吟？即便是有那么一两个人提到痛苦，也无外乎个人内心的一种抒写和呈现，站在这世界之窗的顶层，小女子试问还有谁在关心民生疾苦？难道当今的人世间，真的就没有一位像杜甫白居易一样的诗人了吗？回答是——有！现在我就给各位兄弟姐妹读读这位诗人的几首诗歌，他的这些诗歌虽然现出‘口语化、世俗化、随意性’的语体特征，但是正是这些看似俗不可耐的叙述，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不俗之人的优秀品质……”
宝贝接下来用她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深情地朗诵了刀的《鸡叫头遍》，虽然诗中的文字有幽默有风趣有粗俗有嘲讽，但是没有一个同学能笑得出来，哪怕是一丝苦笑。宝贝朗诵完，老班长给宝贝要底稿，说要让服务生拿去按照到会的人数复印，发给大家纪念。他们这帮中文系的同学，都是四年朝夕相处无话不谈的死党，想当年他们在一起畅谈理想抱负，大有上天揽月下海捉鳖的气势，但是如今有几个人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了呢？所以当宝贝朗诵完刀的诗歌以后，他们感触很深，他们知道了在如今物欲横流的社会，还有这样一个人保持着纯真，在横舟独楫。宝贝晚上回到家，赶紧上网，想把酒会上的轰动告诉刀。
宝贝 20:57:03
佩服你的人越来越多了
宝贝 21:59:47
是真的，在今天我们同学的聚会上，我朗诵了你的《鸡叫头遍》这组诗歌，都说你语言粗俗，但心地和寓意纯洁，获得了普遍好评啊
鸡叫头遍
村长总算从歌厅出来了
他痛恨歌厅，以及套子的质量
几乎和思想一样薄弱
河水很老实地呆在圈里
羊群在另一个歌厅选草
鸡叫头遍，河水就啃光了庄稼
娘们儿在痛骂晚点的小火车
拉石头本来是拌河水的脚的
眼下只好砸自己的脚
村长和大伙儿都在喊疼
羊的传说
本地羊白如云，外来羊白如馍
用外国香水
叫起来嘎嘎的，如大浪淘沙的黄河
外来羊不吃青草，吃绿钞
喝起高粱酒，灌晕一桌子的眼睛
王小庄的小肥羊饭店刚开张
放羊娃就卖掉了本地羊改放了品种
农村经济进一步得到繁荣
半夜狗叫
李寡妇的狗只叫了一声
就认出了李二狗，二狗说
俺给你犁地是想犁出几个狗圣哥的笑脸
俺给你割麦是想割掉一些狗圣哥的遗憾
俺给你种地不怕种出闲话
俺媳妇的命能拣回来
多亏了嫂子的这2000块钱
窗外盯梢的二狗媳妇
不小心踩到了泣不成声的狗。汪汪
非常牛
牛在股市转了一圈回来
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蜷卧在槽前，反刍起黑夜存在的必要性
耕地有铁牛
大豆花生吃的是粪，挤出来的也是奶
网络里到处是横冲直撞的斑猪
我还有什么用呢我一定会有用的
比如被人到处吹
比如，其他
寻找驴
有一天，我发现村里没有驴了
邻村也没有
邻村的邻村也没有
那些驴肉汤锅从哪里找到的呢
我突然想念起它拉长驴脸的严肃劲儿
以及驴粪蛋。尽管有点
外光里毛，驴唇不对马嘴
土兜兜
我感到了村民的可怕，村长还有乡长
作为可耕土地
我的兜兜里已经没有几粒粮食
被他们塞满了空房子
他们在改变我的性别，我不是宅基地。
他们用砖头瓦块砸死我的庄稼
跑到城里打工讨愚昧吃
让我独自躲到开发区偷偷下雨
我要淋旧他们新盖的虚荣
叫他们孬
宝贝等了刀一个多小时，也没有见刀上线，只好关了电脑，洗漱了一下上床休息。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刚才同学们鼓掌的场面，谁说这个世界堕落了？那是如今没有人去写激昂的文字＃糊没想到同学们也这样认可刀的文字，看来对刀哥哥的文字、思想的看好，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偏见，也并非爱屋及乌的缘故，呵，宝贝心说，看来我眼光真的很毒啊。第二天宝贝很忙，因为在上完自己的补习课以后，还要替徒弟上课，中午，她匆匆忙忙地打开QQ，想和刀说几句话。
宝贝 13:05:14
在吗？刀哥哥
宝贝约莫等了有10分钟的时间，还不见刀回复，只好关掉QQ，斜靠在椅子上，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会，就去上课了，直到晚上9点多，她才算松了口气。
宝贝 21:31:02
你还不在？
宝贝 23:06:26
我在看你的长卷诗歌《狗的遗书》
“我不会爱上你的，绝望不是玫瑰
也不会让你爱上我
你可以省略情殇
网络里你不必过真，这事我见多了
潦草一些就算过去
我的仆人就这样，一边视频
一边舔我的嘴唇，野兽派的那种
不要拥抱我
让阳光为我速冻
很多冷饮控制网恋，悬崖当然不是电脑
要是，也是总断线的遥远
我不会坚如臀下的磐石
喎，喎——
悬崖更不是做爱的温床
人类请勿猎奇拍照
我不想见报，名人做不得
名狗一样
何况我在逃避，不，是出逃
也许今天就要逃出今生
爱情只是一种偶尔”
宝贝 23:09:26
真有意思，借狗之嘴，抨击现实
回到家，宝贝忙完家务，又上网来找刀，一得闲就找刀说话，已经成了她的习惯，这才是生活，工作之余，时之外，能和老公谈心说爱，互诉一天的感受见闻，这不是幸福是什么？宝贝心里这么想着，就想起自己好象已经两天没有看到刀的影子了，怎么回事呢这是？这个傻刀，死哪去了呢？宝贝心里想了一会儿，竟然想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好还是不好，她只以为自己已经完全牢牢地绑住了刀哥哥，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会失去他，只有几次自己心里想着如何离开他，结果逃了几次自己都没有逃掉呢，但是，现在刀哥哥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难道网络里的感情，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不牢靠，不现实，太虚无了？难道刀哥哥的QQ被盗了？或者密码忘了？或者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她不敢往下想了，她开始翻看过去的聊天记录，她从他们的谈话里，发现了好几句刀不经意间带出来的关于死亡和逃避人世的话，什么出家了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啊，什么是你拯救了我啊，还有他的校旱里频频出现死亡的镜头和念头，竟不知什么时候又写了《狗的遗书》，遗书？宝贝吓了一身冷汗，刀哥哥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吧？宝贝决定不往下想了，她决定今天就这样等下去，还像以前一样守株待兔，万一刀这个小傻兔要是这两天太忙了，晚上窜出来找她呢？所以她一边在网上的各种读书频道找校旱看，一边等刀，一直等到11月1日凌晨1点多钟，也没有看到刀上线。
宝贝 01:01:39
刀哥哥，给你说句心里话：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找到有真正意义上的精神默契的男人做终生伴侣
宝贝 20:14:16
跑哪去了？
宝贝 23:37:27
怪！在闭关练九阴真经啊？练到第几重了？
这天宝贝又是守侯到将近夜里12点，也没有等到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刀不来，也不见牛仔这个臭小子上线，难道说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宝贝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找到真正意义上的精神默契的男人为终生伴侣，现在自己终于遇见了，难道却要擦肩而过？不会吧？自己的命运难道如此不济？这一夜是宝贝自从认识刀以后，睡得最不踏实的一夜，她在梦里梦到了刀被自己的丈夫开车撞死的场景，那场景很真切，连刀溅到地上的血浆，连刀散乱在地上的头发，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然后是自己捂着嘴大声惊叫，泪流满面，那泪水流在她的脸上，手上，是那么的热，她不知道自己当着丈夫的面，是扑上去抱起刀哥哥，还是转身离去，在这个抉择的当口，宝贝被自己的惊叫声惊醒，然后看见丈夫一只眼眯着，眉头拧成了疙瘩，说她发什么神经呢，深更半夜的学鬼叫，便又转身睡去。反复几次，丈夫只好拿了被子，到客厅的沙发上睡觉去了。
宝贝 16:57:06
还不在？
宝贝 22:15:58
今天百无聊赖，又去看你的校旱，看到半途，就看不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浮躁，总是静不下心来
11月2日，依然没有刀的消息。宝贝有点失去往日的自信了，也有点佩服起某些针对网恋言论的先见之明了，她这就叫不听他人言，吃亏在眼前。她想，自己在这里都相思成灾了，说不定人家刀此时正怀抱着既比自己漂亮又比自己年轻的女孩子，享受幸福呢，她想，自己怎么就没有好好审视一下自己呢？人家现在是一个最有诱惑力最有魅力的单身贵族，自己呢？是个生过孩子，还有丈夫的女人，别说和刀比了，连那些生涩的小女孩子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自己真是痴人做梦。宝贝又想，人家刀哥哥就不能有自己生活中的女人吗？自己不正是想让他有个生活中的女人，照顾他吗？再说了，自己不是也有丈夫吗？宝贝心里如斯想着，想着，就又冒出怨恨来，刀哥哥啊刀哥哥，你就是有了自己的女人，宝贝也不会的计较的啊，但是你总应该给你的宝贝说上一句话啊！哪怕是就这样分手！
宝贝 15:57:06
还不在？
宝贝 22:24:06
还不在？我快崩溃了刀哥哥，如果知道你的电话该有多好啊！你在哪里啊？
第二天，也就是11月3日，宝贝的思想更加复杂了，什么可能都在她脑海里出现了，但是她又找出了一百个理由，来否定每一种可能。她的每一种可能和理由，都像是一把把小锯子，一个个小虫子，在蛀蚀切割着她的精神支柱，她这时候才发现刀在不知不觉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宝贝感觉自己一下就苍老了，包括心态和身体，但是她不死心，她分别在下午和晚上等他，给他发信息留言，晚上，她留完言之后，突然恨起自己来，怎么就从来没有问过刀的电话号码呢？如果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在想他的时候，不管他在不在线，发条信息或者打个电话，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吗？可是现在，刀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