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西门庆一直在我们宿舍住了五天,这之间几天他都没有出去,不用去跟谁报到什么的,也不用上课。有一个优点就是每次的午饭晚饭都由他来买,这是一个特别勤快的小伙子。
武松和林冲过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吃西门庆买上来的饭菜,武松他们对我并不是很好了,大概是因为潘金莲的事,他怎么也没想到潘金莲会成为我的人。曾经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却被自己身边的人捷足先登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尤其是在感情方面,虽然很多人会说什么既然喜欢对方,那么就应该祝福她,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心里难免会存有那么一丝芥蒂。
与他们我没有说上几句话,每次才刚开头,武松便会打断我,到最后只有不说了,他怎么也是我兄弟,我也不便发火。
这天晚上我破天荒地写了一篇日记,我记下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我说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这是兄弟间由于在感情上产生分歧的开始,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反目成仇,然后我想了想这是否值得,可是想了好久,还是认为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这是为我们之间做记录的第一次,也没想过以后是否还会这样,更没想到的是后来我竟然会一直坚持着,每天写一点,纵使记下的只是寥寥数语,只是关于一句思念。然后在毕业的那天将它装订起来送给了潘金莲。那个时候虽然已经没有什么瓜葛了,送出去之后心里也已经再没有什么波澜,可还是一直都觉得这是一份很值得怀念的幸福的举措。
西门庆走后的几天宿舍一直处于不大习惯中,由原先固定的一天两顿变成了很没有规律的一次性解决,课也很少再去上了,当然,这还是得排除专业课。跆拳道全部的动作都已经学完了,教练跟我们说现在差的只是功力以及火候了,只要我们坚持不懈,一定会有所成就的,大多数人都不把教练这句话当回事,如果我们坚持不懈,哪一天大有所为,那国家跆拳道的那帮人往哪摆了。
所以动作学完后上课也很慵懒,我也是这样,比别人稍微好一点的就是我会在课后到跆拳道馆练一会,因为潘金莲会在那里等着我。从另一个方面说其实我也没有比别人好多少,一般和一个女生有什么关系之后再呆在一起学习或是做事,都不能再收到预料中的成效,总是会在自己脑中形成某种停下来做其他事的想法。
我会跟他说我的计划,一字不漏地说出来,然后问她是否支持,或者是否会随我一起去实行。大多数情况下她是愿意和我一起去做事情的,只有一些特殊的日子,那些日子她是不会出来的,她还规定那些时间我不许约她出去,最多只能跟她打个电话,让双方互相知道就可以了。我说我一直向往着去一个嵩山旅游,因为我从小就想做一个大侠,可能是看电视看多了,总是期望自己能够像电视中的人物一样有非凡的身手,而最让人向往的就是嵩山少林寺了,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潘金莲便说找一个节假日一起到那去看看,了了我的心愿。
可是如果去那的话你似乎并不是很愿意,我说,我不能勉强你去做什么事的,也不会勉强你去做什么事。
不是你勉强谁去做,也不是我能够忍受,而是我会适应,努力地去适应你所要求的每一件事,你要记住。我得承认,这是让我非常感动的话,一个女人对人这样说的时候,只能说明她对人非常体贴入微。而只要正常的人,对一个体贴入微的女子一般都难以恨下来来拒绝的。
也正是这个时候我发现其实在学校里成双成对的人很多,不管是在教室里还是在林间小道上,但最多的时候还是等到食堂开饭后或是晚上昏黄灯光下,这个时候看到的基本上都是两个人依偎在一块。
这一段时候正好学校里一直排练大型话剧《雷雨》,潘金莲报名参加了,让她演侍萍,每个周末都得去排练,我也要去。就在学校的逸夫馆,那里实际上是一个约会的好地方,后来我一直认为学校将它一直当作做报告或是举行文艺节目的常葫并不科学,没有尽可能地发挥它的长处。那里有我们学校最好的设施,有长凳并且靠背也挺高,躲在下面做什么事都很难发觉,比之在其他常葫既舒适又安全。
所以至尽逸夫馆都存有我美好的记忆,假如让我再回到学校,让我选择一个自己最想回去的地方,我还是会走进那里,重新感受一下那些椅子带来的温暖,再度回味一下当初曾在上面所有过的暧昧。
潘金莲对于话剧其实并没有存在什么天赋,完全按照她自己的理解行事,她可以将一段毫不需要感情的对白饱含情感地说出来,也会将一段需要以丰富感情的对话平白地说出来。我想如果是我来指导这场话剧,我一定不会让她继续下去,至于为什么一直没有让她下来,我想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上场纵使说得不好也会有好多人捧场,二是因为这个学校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的人选,自然就应该摊上她了。为此我还向她说过,以一种很委婉地语气跟她说。
她有点委屈,她说如果你不喜欢听那我就不来了,其实想来排练这个就是为了让你多听一下我说话,既然你不喜欢,我来也没什么意思了。我赶紧说你别乱来,不管你演什么样子,我都爱看,都爱听。可是很难再让她重又回到原先的状态中。很多人都可以得罪就是别得罪自己的女朋友,强颜欢笑费很大力气才有可能使她高兴,而且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
直到这场话剧正式开始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我所猜测的两种原因都是错的,这是一场主要由紫色来主持的节目,紫色在选人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选上她了,可能是因为每次在宿舍都能听到她的名字,而且正好与宿舍的大哥有关系。我并不领他的情。
话剧演出的那天我很早就赶去了,潘金莲穿着一身旗袍,挺像那么一回事,如果再显老一点的话,那么谁都不会怀疑她的真实性了。她演出的时候还是不那么专心,时常会看一下我这边,这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是一大忌讳,这是用自己的感情去诠释别人的戏。紫色一直在旁边提醒我,让我走开,回头就看到了武松林冲他们,两个人坐一块,加上新来的西门庆,在后面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讲什么。
走过去我对他们笑了笑,他们也笑了笑,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招呼方式,我想。我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兄弟,到现在见面连打声招呼都是那么地困难,仅仅就这样如同几个陌生人刚相遇或是刚认识一般似乎友好地笑一声。
我说好久不见了,你们都还好吗?
还好,武松就说了这一句,然后大家都不说话,装作专心看舞台上的话剧。
走的时候武松说大哥妈让你打个电话回家,我说是吗?可是没有回答,他已经走了,他可能是有点伤心的,都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有将以前的事统统忘记,这种记恨的坏习惯一直保留着。
卸妆后潘金莲从后面过来,她说今天还不错吧!我说还不错,事实上对于我连续那么久一直看的话剧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而且每次排练的时候我都在场,不管她进步了还是退步了我都听不出来。我的注意力不在话剧本身,而是在她人。可是我不能这么跟她说,当一个女人问你一个问题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不是跟她说这种实话,而应该将实话用一种很笼统的语气表达出来,笼统地让自己都无法再界定究竟是好是坏。
吃完饭送她回去,在楼底下拉一会手拥抱一下后回到宿舍,然后想起武松跟我说过应该打个电话回去了。
然后就想好象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打电话回去过,对于家的概念都是那么模糊了。
电话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只有转到武松家中,阿姨说大郎你怎么这么久才打回来啊,我们都担心死你们了,天气越来越冷,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吃饭睡觉是否已经适应下来了,还记不记得要在早晚都多穿些衣服,什么时候放假……等等说了一大堆,我只有一个一个地做回答,该骗的地方骗一下,该说实话的地方说实话,对家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什么该让他们高兴,什么不该让他们担心都仔细应对着。
抽时间回来一趟吧!将武松也带上,你们在外面也很久了,回来让我们看看也好的。元旦的时候听说你们有几天假,反正回家也近,几个小时就回来了。阿姨说我给你们准备你们最爱说的红烧肉,我给你爸妈都说好了,那几天都过来吃饭,大家像过年过节一般地庆祝庆祝。其实我不知道阿姨所说的庆祝究竟是庆祝什么,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大概是做大人做长辈的在最后所开心的就仅仅只是能多看几眼他们在外的子女吧!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梦想,他们不会给他们的儿女带去任何阻拦,可是他们无法阻却自己对儿女的思念,每当午夜梦回,每次与别的孩子偶尔的一接触,就会牵动他们对自己儿女的思念,于是简单的一次相见都成了一种奢侈。我说会的,只是你们都别太累。
武松在哪里了?他会听我的话吗?他在做些什么呢?我想,可是一直都想不明白,我能给他的我都给他了,在我们年少的最初。现在我们都不再是一对无知的少年了,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一种兄弟间温情地给予,我们不再需要依赖,而应该给自己一个空间,让自己在这个独立的空间内成长,独自闯荡。需要什么,得付出什么,都得自己度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