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晚秋时分这里的雨水比我们家乡多得多,有时候水积多了会漫到楼梯口,台阶以下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有许多人去上课,撑着伞,穿一双凉鞋,其实在这里晚秋虽然不冷,可是穿凉鞋还是会觉得很不舒服,光是风吹过来都觉得有点太凉了,还有略带冰凉的雨水。看着他们的时候我就想笑了起来,可是也不免佩服他们的认真劲,想自己若是有这么认真的话,那么肯定不是像现在一样呆在一群练体育的人之中,或许也不是这个大学的学生,拿个清华北大应该不算什么很难。
    西门元珏明确地指出那帮去上自习的家伙看书并没有什么效率,他们到了教室也并不见得能看得进书,大多数人应该是眼睛盯着书本,心里想着其他事情,比如现在就想着脚下这么冷该怎么办,然后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其他同学在玩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一种超然感。这就是他们的不同之处,那帮同学在宿舍什么都没做,他们至少还去了教室,一个去过教室的人理应有一种学到东西的感觉。这在心理上应该就是人们所说的自我欺骗,说俗了就是盯着课本需求心理安稳。西门元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窗外,有风将细微的雨水吹到他脸上,他用手轻轻地擦一下,然后看也不看地甩一下手,也不知道是甩水还是怎么,很轻易却是很鄙视什么的样子。
    他这话我们都爱听,与吃不上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有着同样的意思。我想很多时候我都可以说,瞧,那帮人也只不过是为了寻求心理上的一点安心才去上自习的,我为什么还要这样欺骗自己呢?所以说我是有正当理由不去的。而且再过一个月就是要考试了,据张青他们讲,考试是没有什么害怕的,基本上老师都会在最后一两节课划出授课重点来,照着老师划下的重点熟记一下,拿个六七十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辛苦了一二十年来,现在正是享受的时候。
    想起张青的时候,我想好象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最近跆拳道馆里都没见到他的影子,问过别人别人都说不清楚。我对西门元珏说好象张青很久都没有来了,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王伦半开玩笑地说大概是被拐卖了吧!否则也真不大可能出其他事了,像他这样的人竟然可能会沉默这么久。大家都笑了起来,张青被拐卖确实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然后就听到紫色说这可怜的孩子,边说的时候还边摇头,就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似的。然后大家再展开思维,考虑张青被拐卖后我们作为他的师弟级人物,作为他的朋友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去营救,说了几种方案,有调虎离山计,有围魏救赵,有金蝉脱壳。可是最后大家又都否定了这些所谓的好计谋,得出一个结论,现在这个年代如果要救一个人,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使用美人计。
    说到美人计,每个人都有了不同程度但很明显的兴奋,包括西门元珏和王伦。物色美人计人选的时候大家又都不约而同地看上了潘金莲,但是我很反对这样,潘金莲的确可以做好这一切事情,可是她应该属于我的,若是我很不小心被拐卖了,那么我会很高兴听到有她来。张青虽然是我的好兄弟,可是拿什么去交换也不能用我的潘金莲去换。潘金莲是人,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女人,兄弟终究还是有别的,我想。但我也不敢太过于明显地表露出来,我只能说“这个,还需要从长计议。”计没施成,不要蛋打鸡飞,竹篮打水什么也得不到。
    “老大,你维护潘金莲做什么?”西门元珏很坏很坏地笑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维护她呢?”我也笑着反问。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对她有意思。”西门元珏很肯定地说,“不过据我所知,想追她的男人都可以摆一个八卦阵了,进去就别再想着可以出来。”他的语气很肯定也有点酸酸的味道,凭着对于恋爱的直觉,他一定也喜欢潘金莲,只是一直没向谁提起过,而当他得知别人也喜欢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对于别人的憎恨以及不满。我太了解西门元珏这个人了,他是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的人,可是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不可能做到超然。
    我笑了一下,潘金莲有这么多人追求是一件好事,那就证明我追求的不是一件次品,可是也是一件坏事,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不幸降临到我头上,毕竟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没名没份的。然后就想对西门元珏发脾气,因为他我才突然之间变了心情,蓝色看到我脸色变了便走过来拍了我一下说我们打牌吧!
    打牌真是一件很容易让人忘记仇恨的事,尤其是当自己能赢的时候。
    我会很友好地跟西门元珏说哥们你敢出什么牌什么牌我就让你今天输个精光,然后他就会开始小心翼翼地出牌,当他看到我根本就没有那牌的时候他又会如释重负般地送口气,然后我就开怀大笑。最后几把打得最痛快,要什么牌它就来什么,连续三把都是这样之后紫色就摔牌了,他大喊着说不打了不打了,今天要不是运气不好那肯定就是我们作弊了,我说有没有搞错,大家都在这里,什么都可以看到,怎么可以空口无凭地说我们作弊呢。然后他就说不管怎么样就是不打了,饿死了。
    “谁去买?”王伦问。
    “十点半决定,谁的点数最少谁就去买。”紫色立马就做了一个决定,其实他每次十点半都能拿到最高点,所以他肯定赢。
    我本来不想这样决定的,可是他们大多数都赞成所以我也抽了一张牌,我运气不好,抽了一张a后又抽到了一张10,蓝色最胆小,只抽了半点就不要牌了,但是他也赢了,我说蓝色你既然这样抽牌那你肯定是做好了要去买饭的准备了,我就不跟你抢了,你去吧。可是蓝色并没有去,他的理由冠冕堂皇的,他说本来他是打算去为大家服务的,可是现在却不想了,因为我的这句话。我说我收回着句话吧#蝴就说我一直敬重大哥是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要让他难堪。
    我想很多时候我都会为这样的话奋不顾身的,以前是,现在依然是。别人对我表扬一番将我捧上天之后,我就会很笨很笨地为他做他之后提出的任何条件。这是我的弱点,也是很多人的弱点,因为后来我拿这个方法也试过很多人。
    撑伞出去的时候是很悲壮的,兄弟们都出来为我送行了,站在宿舍门口,王伦还是没穿外套,蜷缩着双臂,我知道他并不是冷,他是太饿了,饿得快受不了。这一帮人都是饿死鬼投胎。
    我绕了很大的一个弯子,不想这么快买饭回去,至少得先饿得他们哭爹喊娘的。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我就走进了孙二娘家的饭馆里,干脆就在那先吃好再打包一些东西回去给他们吃。
    今天生意很不好,整片饭馆都不超过5个人吃饭,孙二娘她母亲在煮茶叶蛋,看到我去的时候就跟我打招呼,并送给了我一个茶叶蛋。她是一个好人,很少有人会送食物给他们的顾客的,我绝不是为她的一个茶叶蛋所收买过去的,这个茶叶蛋对于我会说她是一个好人最多也就是催化剂一般的作用,有了它之后我会提早说出来而已,主要也是因为我想到这个字眼的时候不会很多。
    我说阿姨你煮茶叶蛋做什么呢?她说今天生意很差就煮些蛋下午到学校去卖。我说这主意不错,要不下午我去帮你卖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说这怎么行呢,我准备让二娘去卖,就到各宿舍楼道里喊一声就行了。我说没关系的,孙二娘跑去学校也不是很好,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的。不过得送我十个蛋,我有用。
    她马上就答应了,吃饭的时候孙二娘才从楼上下来,她直接走到我桌子前来,我说孙二娘好。她点了点头笑着。我说孙二娘你知道张青去哪了吗?这家伙我一直想找他的,可是这些天却不知道躲哪了。孙二娘说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张青去哪了我怎么知道呢?孙二娘像是很生气的样子,我记起她上次也这样生气地跟我说过,看来张青跟她真的没有什么缘分,她对张青不存在什么能让他们超乎寻常情感的因素。我说我以为张青会到这来吃饭的,这样的话或许你就知道了,孙二娘又微笑了,她说下次我一定会告诉你他去哪了,帮你留意一下。我说不必了,只不过好久没见着他而已。
    然后她就很烦地看了一下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我说孙二娘你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说吗?她说没什么的,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喜欢一个女生的话,你会怎么做?我立刻就想起潘金莲来了,我想说潘金莲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会整天整天地想她,有时候在我刷牙的时候,扬头的那一刻,暮然地就想起她,笑着将水都会傻傻地吞下去,有时候走着走着,有树叶飘落下来,在眼前恍惚着,又想起她,整个世界充满了她,无论自己在做着什么,她都如掠影一般从身旁掠过,带走自己的思念。
    但我没有跟孙二娘说,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就那样笑着说,或许我会送她茶叶蛋。她说其实你可以给她写一封情书的,现在虽然不太流行鸿雁传情,可是这最古老的方式却往往能取到很好的效果,当然,得首先保证你的情书能够打动别人。我突然就想笑了,这的确有够古老的,和当初武松林冲他们想的方法一样。可我又点了点头,不想让孙二娘失望,给人出主意而又被人毫不容情地拒绝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而我偏偏不想令人痛苦。走的时候孙二娘说好饿,不想等她母亲做好饭吃了,她看着我手中的茶叶蛋不说话,我想反正都是她家的东西,她想吃自己随便拿不就得了,可是她最后还是没给,只是看样子更饿了,我只有从中拿出两个给她。
    提了一篮子的茶叶蛋进学校,很累,实际上,走到宿舍区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潘金莲,潘金莲也看到我了,她看到我提了一篮子的茶叶蛋很奇怪。先是夸张地笑,然后跑过来问我为什么,我没回答她,只问她饿了没,她说饿得快晕了,刚和同学一起划拳看谁下来买东西,没想到今天运气虽然背了点,却能一下楼就看到我。我说真巧,我也是这样的,然后买了一篮子的茶叶蛋回去吃,想可能你也不想在这么大雨的天气里跑下楼来,就顺便带到这来了,没想到你也真的没下来。那幸好我过来了,这些一半都是你的,你拿上去吧!
    “你上来我们宿舍吧!现在阿姨正在看电视,正是精彩的地方,上来她也不知道。”她回头看了一下像是要印证她所说过的都是实话一般。
    这是我第一次上女生宿舍,潘金莲住在三楼中间,女生宿舍的门基本上都是关着的,包括她们自己的,以前我以为她们只会拉上窗帘防止有男生偷窥,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们时常都会将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潘金莲她们的宿舍并不是很干净,实际上我们宿舍都有他们干净,我们每天都会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也或许是因为我们东西不多,随便收拾一下就可以了,而她们女生的东西总是非常多,光是一些小玩意都没有足够的地方塞。潘金莲也睡上铺,和我一样,她床上最显眼的就是一只大大的玩具狗和一个稍微小一些的。原来她竟然是一个喜欢玩具狗的女子。我想。
    我突然有了怎样讨好她的主意。
    蛋放下后我才开始注意她们宿舍中的其他成员,胖的太胖,瘦的太瘦,参差不齐,都属于抽象一族的。齐了东西南北几个地方的人。她们都是第一次看到我,不住地打量,那胖胖的女孩问我,你就是潘金莲常提起的武大么?其他人马上就笑她,“笨笨,不是武大还有谁我们的金莲大小姐会冒着挨批评的危险带上来?”我偷看了一下潘金莲,她脸红红的,又微笑着,对这一切并不产生一点反对的倾向。
    我想这是我和潘金莲恋爱追逐史上最具有突破性意义的表现了,有必要庆祝一下并向我的兄弟们澄清一下了。
    原来住一个女孩是如此地简单,在一次不经意的偶然的意外的巧合中,如此出乎意料地成功了。潘金莲在我下楼的时候送我到了楼下,我们是手拉着手下去的,值班的阿姨还在看电视,我可以听到她房间里传出来的电视的声音。快走出去的时候我贴过脸去想亲一下潘金莲,可是没有成功,我忘了手上还有半篮子茶叶蛋。可恨的茶叶蛋,让我不能做出一个动作。也让我突然间觉得尴尬起来。
    脸突然间地就红了起来,然后又感觉有温湿的嘴唇凑了过来,印在脸上,感觉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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