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梦里花落
很晚了,我们回去吧?罗平说,你别在这样喝酒了,很伤身体的。
不要,你陪我喝了这一瓶,我们就走。玻璃举着手中的杯子摇摇晃晃的说,再喝完一瓶子我们就走,好不好?
说好了,喝完我们就走啊。罗平看着东倒西歪的玻璃,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子仰起头喝尽了剩余的酒。
他妈的,你耍赖皮。玻璃突然说,你干嘛一个人全喝光?不给我喝?
你?你怎么骂人?罗平一脸的惊讶,你怎么这样说话?
我就这样,怎么了?玻璃抓住罗平的袖子说道,你才算认识我了,是不是?
别,玻璃,你喝多了,我们回去吧?罗平说,我又何尝不想骂上两句呢?他站起来扶着玻璃说,我们走吧。
不要!玻璃倒在罗平的身上,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
那我陪你走走。罗平说,你手扶着我走。
路灯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
安曼开始收拾着准备要关门了,麦子呆呆的望着门外,他们真是幸福,她说,我们却不能了。
只要你想,安曼说,跟我回去,我们就可以过悠闲而宁静的生活。他走到麦子面前,为什么你心里很想很想但是却不愿意去付出行动呢?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麦子叹了口气说,我陷在这个城市的泥潭里太深,已经拔不出脚了。
你还田天的钱哪里来借来的?安曼说,是不是你拿了别人的钱?答应了什么条件?
你问的太多了,麦子站起来说,你把“伊人”做好就行了,她转过身,你知道为什么会老早就有这么一句话:人生在世,不如意事者,十居八九?
然后她走了出去。
一弯新月遥挂在天上。照射在地上人的影子很模糊。
抱着我,抱着我,玻璃喃喃的说,罗平,抱着我,我好冷。
罗平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玻璃披上。朦胧的月影里,玻璃紧闭着双眼,脸上的神色很憔悴,如同流浪在外好久找不到回家路的鸟。
罗平把玻璃抱在自己的怀里。他小心翼翼的,惟恐稍微不小心惊醒了正在要安睡的玻璃。
玻璃,玻璃。罗平轻声的说,我知道你有很重的心事,可是你从来不向我说,我知道你如果是自己不想说的事情,勉强你丝毫没有用处,可是,你知道吗?我看见你这样的憔悴下去,这样的折磨自己,我心里很难过、很难过……
罗平叹了口气继续小声的说,为什么你总要把所有的悲苦一个人来承受呢?为什么不说出来让我帮助你分享呢?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把快乐告诉别人,那快乐就会成为两份,成为两个人的快乐。而你把痛苦说出来给别人,那么每个人就会只有一半痛苦,那你的心里不就轻松了好多了吗?玻璃,玻璃……
还记得我们刚刚相识的时候吗?那时,罗平看着逐渐隐去的那弯细小的月说,玻璃,那时你还是扎着两根辫子的小女孩,记得我帮你把行李搬到宿舍后问你的家里人呢,你满不在乎的告诉我说你是一个人来的,我是那么的吃惊,你这样一个看起来弱气的小女孩,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我当时很是佩服你的,真的。罗平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玻璃,说,在这里四年了,我从来没听说你回过家,你也从来没有给任何人说过关于你家里的事情,我其实是很想知道的,玻璃,我很想知道,你这四年里变化得太快了,我都几乎不认识你了,因为你不在是从前的玻璃了,不在是从前的玻璃了罗平的眼里突然流出了泪水。
玻璃,罗平的声音哽咽了。我知道你突然不理我了肯定是有原因的,是吗?肯定有。他任由泪水滴落在玻璃的脸颊上。你说没有原因,我不相信。因为我了解你,你不想说的事情我逼迫你也没有用。
玻璃胡乱的翻了个身,抱住罗平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她在睡梦里也是皱着眉头,罗平轻轻的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是故意不理我的,我知道。可是我时刻不在想念着你,想念你。他侧过头看着玻璃说,我知道你的心里有太多的苦在积压着,你告诉我吧,我会让你回到以前成为以前的那个清澈透明的玻璃
月牙儿完全隐没了。
黑暗里两个人影紧紧的抱着坐在地下,如同皈依的雕塑。
何时,玻璃眼中泪水如决堤的河水,滚滚而下。
天上有月,月下有风,风里有人。
月是皎洁的,风是细微的,人是沉静的。
玻璃守侯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罗平在离去的时候对她说,我只离开一会儿,你在这里等我。他看着玻璃,微微一笑,在玻璃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转身向不远处那点略微可以看得见的光亮的小屋走去。
玻璃在地上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坐下。天上的月依旧明亮,她轻微的叹了口气,周围很是寂静,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在低低的叫唤,像是在呼唤自己远去的孩子,又像是在哀叹着夜的漫长、孤寂的悲凉。
罗平走的时候说去取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很快就会回来,可是他现在连一点讯息都没有。玻璃想,他是不是已经走了,不再回来了呢?
远处那点光亮还依稀可以看得见,玻璃注视着那个方向,忽然那点光闪了几下就熄灭了。像是在风中的蜡烛经不起摇晃倒了下来。
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玻璃站起身子,就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向她这边走来,从身形上判断就是罗平。
你等久了吧?罗平老远就喊到,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你找到你要取的东西了吗?玻璃看着气喘吁吁的罗平问,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自己走了,把我留下在这里了。
怎么会呢?罗平笑笑,只是不好找而已,我怎么会把你一个人留下呢?我们走吧,玻璃说,在这里我好怕。
好的,罗平应道,马上走。
月依旧,风依旧。
只是人却没有了声息、不见了踪影。
淡淡的月,淡淡的风,淡淡的夜空有几颗顽皮的星星眨着眼睛。
玻璃,你下班后来我这里,我在公司门口等你,好吗?罗平的声音显得有点焦急,我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玻璃拿着电话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考虑才能决定每一次是否和罗平见面,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告诉她不要再和罗平见面了,可是每次她都会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但永远是下一个开端的第一次。
玻璃正在出神,不提防单总编辑已经走到她的身后。
下班后我请你吃饭,怎么样?他的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容,最近你忙什么呢?我都看不到你的影子了。
不了,我约了人了。玻璃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已经约好了。
约好了可以不去呀,单编辑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退缩的神情,我知道你约了华云公司那个小伙子,是不?他们部门的主任是我的表弟,他再不专心的工作而整天想着去约会,那么他可能很快就在华云公司干不成了。年轻人啊,最好还是一心放在工作上好啊。他笑了笑说道,你考虑考虑?我等你的回话。
看着单编辑走出去那肥胖的背影,玻璃差一点儿将手中的电话扔了过去。她开始整理桌子上的东西。
坐在车上,玻璃看见罗平在公司门口站着,手里拿着一束花——很耀眼、很漂亮、很引人注目的一大束玫瑰花。
单编辑咂了咂嘴,我是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浪漫了。他笑着望着玻璃说,小伙子不错啊,不错。
玻璃转过头,窗外人群和车流交错着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