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生命之诗
安曼找到“新乐美”里醉成烂泥似的麦子时是午夜十二点多。
麦子摊在桌子上,一群男人正围着她取乐。
我要能再喝一瓶,你就再脱一件!一个长着满脸胡子的大汉手里举着一个瓶子,大声嚷嚷着,你敢不敢?
好……好……你,你……能喝下去……老……娘就再……再……再脱一件……再脱……麦子说话已经不成语调。
周围的人们开始大声的喝彩!
大胡子仰起头咕噜、咕噜将一瓶酒顷刻间灌下肚去。
好!好啊!脱!脱!男人们似乎兴致只在他们想要的结果上。
麦子撕开贴身小衣的扣子,两只高挺的乳房似乎要冲破胸衣的束缚。麦子把小衣一把扯下扔到大胡子的脸上。
男人们的眼睛就贪婪的停留在麦子的胸口久久不肯离去。
来……过来……老娘、老娘……赏你……赏你口……口奶吃……赏你的……麦子嘻嘻着向大胡子招着手,随后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男人们哄然大笑,有人吹起尖利的口哨。
大胡子低下头满脸羞愧的钻出围观的人群。
男人们找不下乐子也都各自散了。
安曼来到的时候麦子衣冠不整的仰在桌子底下不省人事。他背起麦子出来扔到车上然后开车回家。
城市很寂静也很安详,只有“新乐美”依然喧闹如沸腾的一锅开水。
有一种自由叫做孤独,它在我一生静静飞舞,有一种爱情叫做残酷,它让我心疼无法停步,有一种梦想叫做迷惘,它在我不眠夜里飞翔,有一种永恒叫做悲伤,它让我奔跑不悔路上……
——生命之诗
当夕阳在天与地的结合处只留下一缕绯红时,有一只青灰色的蝴蝶从罗平的眼前飞过。也许是由于一整天长途飞涉的劳累,它的翅膀显得格外沉重。尽管它归心似箭,但却只能缓缓前进。
罗平静静的望着天边那一丝残留的红霞,它那犹如涅磐的火鸟的那挣扎的羽翼此刻却也即将沉没。他的脸上慢慢的扭曲成一种揪心的痛。
如果世事有着轮回,如果人生真的能够轮回,罗平想,自己愿意像这缕余辉被黑暗吞没,哪怕承受消逝前挣扎的煎熬。
蝴蝶的身影在罗平的视线里愈来愈模糊,最后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天与地仿佛一只收了口的袋子。就罗平居自己,似乎也要融化在这无尽的昏暗之中了。
——夜来临。
天空中有夜鸟飞过的响动。
罗平想起那个隆冬的夜晚,自己一个人从澡堂里出来,街道上没有一个人,风夹杂着雪花狂乱的拍打到他的身上,一时间,他竟忘记了自己该去往何处。
那是怎样的一种凄冷?
然后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泪——流——满——面。
如同今夜的此刻。
学校的舞会开始了,音乐声充斥着校园里每一处同样吵闹的角落。
罗平出神的看着舞场上那些狂热的扭动着的躯体,他们在霓虹灯的照耀下逐渐变的迷离。
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夜,这样的音乐充斥着每一处角落的夜。罗平会来到这里、这样的露天舞场。这种劲爆的音乐,能给每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大学生以强烈释放的欲望。
因为那时有玻璃,还有木。
罗平相信一种说法叫上天安排的最大。
上天安排的,还不够你臭屁呀!
他知道生命的程序有着不可更改的规则,如果要刻意的去修饰它,那将会输得很惨。
木。罗平知道,木曾经只是想试着去触摸一下,就被击的粉碎,彻底的,再也难以复原。罗平记得中学化学课时老师告诉他们用浓硫酸做实验时马虎不得,会毁容的。也许老师觉得这样说还不足以警示学生,他又捋起袖子以身说法。罗平看到满目的苍白,那种溃烂愈合后的苍白让人十分恐怖、战栗。
罗平闭上眼睛对自己说,别想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木打翻的浓硫酸不仅灼伤了自己,更烧毁了自己的生命。
罗平记得很清楚,那天木平静如阳光明媚的上午。他出去时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走了,然后深深的看了罗平好一阵,才转身离开。
就这么个平常的让人感到有些无聊的日子里,木安静的离去了。
罗平赶到实验楼前时,几个穿白大褂的的人正将木往车上抬去。罗平只看到了一双脚,木的。那么热的天,他还穿着自己那双耐克运动鞋,连袜子都穿的整整齐齐,像要去参加什么盛大的节日或者远行。
周围有很多人,低声的议论着这个刚从八层高的楼顶上跳下来的人。
知道吗?是木。校刊上有自己的专栏,为一个叫玻璃的女孩写过好多文章。唉,女人哪……
罗平怔怔的。人都已经走了。实验楼前一滩血迹,猩红如饿兽的眼,似乎要将他吞进去。
然后,玻璃来找罗平。递给他一封信。你看一下,玻璃说。
木在信里说希望罗平能好好的照顾玻璃。因为他知道罗平更喜欢玻璃,超过自己;罗平会照顾玻璃,胜过自己。
别人都说木是因我而死的,玻璃说,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他死了,或者像别人所说的为我而死了,不是的,根本不是!玻璃转过身跑去。在她离开的那一刹那,罗平看到泪从她的脸庞如雨般划落。
舞会进行到了终场。舞场上男女身体的扭动几乎达到了疯狂的极点。
罗平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
他知道,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