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无形的纠葛
来到医院,我很快被安排在手术台上。医护人员们开始为我忙乱,清洗伤口、局部麻醉、之后缝针。林医生也在手术室里,但为我治疗的是另一位男医生。他们两个用广东话快活地交谈着,不时爆出一阵暧昧的笑声,弄得旁边的小护士也红色脸笑。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从他们的谈笑风生,推测出自己的伤势并不严重。
“缝了八针,不大不小的伤。”护士高举着吊瓶,扶我走出手术室时,林医生对我说。
“等会儿,可以回去了吗?”我问。
“流血不少,还是住院观察一下,明天没问题再回去。”
“谢谢你!”我说,“医疗费我明天一早就交。”
“董骅已经替你付了。”
我心里这才“咯噔”了一下,意识到董骅并不是盲目地跟着我当看客的。我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他恰好正在盯着我,四目相遇,不禁都有些畏怯。他的表情越发木然,甚至不愿意给我一个微笑。也许,我挺身挡住飞向邱友南的刀这个事实,伤了他的心。事实上,我并不希望他这样,我没有理由与他产生更多有形或者无形的纠葛。
“那,等我出去,再还你……”我认真地说。
三个人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林医生对董骅说:“看来锁锁的情况不错,我今晚刚好有点事,先走一步。你就在这里陪陪她吧,有什么问题,随时打我的手机!”
林医生说罢,没等我们两人反应,就匆匆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林医生的匆匆离去,使我产生一种被设计的不快。他和董骅是好朋友,他所做的一切应该首先对董骅有利。邱友南前脚走,董骅后脚就来陪我,若是被邱友南知道,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其实,此时此刻,我更希望邱友南在场。
“估计邱友南和广州已经无缘了……”董骅突兀地说。
我听罢这句话,激凌凌地打了个寒噤,一下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什么?他走了?”
“不信就等等看吧。”他牵了牵嘴角,似笑非笑。
虽然我很震惊,却非常轻易地接纳了董骅传递给我的这个信息。不是吗?今天发生的事情,表明对邱友南来说,广州已经很危险。
我历来是个悲观主义者,或许是从小到大的遭遇造成的。我无法相信在酒吧混战的状态下,邱友南那一声凄惨的“锁锁——”就是永别……浑然不觉之中,我的泪竟掉了下来。
“被那老头子迷住了吗?为他挡住了一把刀?又为他流泪?”董骅酸溜溜地说。
“你可以走了。”我冷冷地说。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间段里,我的手机响了起来。也许是夜深人静,也许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这次手机铃声听起来特别刺耳。打开一看,果然是邱友南打来的。我把手机放在耳边,紧张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锁锁,不要再回小楼,先在外面租间公寓或者住酒店。”邱友南简洁地说。
“小楼……你……现在怎么样?”我哭了出来。
“再过一会儿,我就得离开广州……”他哑着声音说,“不过,我的眼睛会看着你。”
“你还回来吗!”我真的恐惧了。
“现在都说不准。”他顿了顿,又强调说,“记住!养好伤,去银行刷新一下你的存折。”
他就这样挂断了电话。怔怔地,我握着手机,焦躁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真想拉住邱友南,拉住这个同在广州的、唯一能给我安全感的男人。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上苍决意要把所有的厄运强加在我身上?
浓重的失落感包围了我。邱友南说,他的眼睛会看着我。可是,在如此不堪的心境之下,他也许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猜测我正在和谁在一起了。我的心情又一次陷入了灰暗之中,他用摄像头拍下我和董骅的亲热镜头的举动,恍如隔世,倒有些令人怀念了。
“他跟你说什么?”董骅耐不住了。
“很快要离开广州了。”我茫然地说。
“我说得没错吧?对他来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安全,而不是你的感情。”
“你就狠狠对我落井下石吧!”我的心冷到了极处。
“他还说了什么?还说了什么?”他焦急地追问道。
我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些神经质。邱友南还说了什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到底想在我身上挖出什么宝藏?一个身上只有五万块人民币、又刚刚被抛弃的女孩子,值得他这么花力气挖掘吗?我的脑子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邱友南要我养好伤去银行刷新存折的那句叮嘱。
“他叫我养好伤之后,去银行刷新一下存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