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还是“患难之交”
看着这些,我很快便明白周晓琳为什么要竭力隐瞒不光彩的过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手拿公文包、脚上穿白棉袜的男人从卧室里出来了。他中等个子,皮肤微黑,五官平庸。吸引我的是他脸上温暖的笑容,与周晓琳眼睛里射出的刀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也许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我对温暖的笑容如饥似渴。
“你好!”他问候我道。
“你好!”我怯怯地回应。
他又把笑脸转向周晓琳道:“你的朋友?”
“大学同学,陈锁锁。”周晓琳更不高兴了,勉强向我介绍,“我的男朋友,王平。”
“刚来广州?”王平又问我道。
“跟周晓琳一块儿来的。”我认真地回答。
“她……又找不到工作了,没处去……”周晓琳含含糊糊地说。
“哦,这样呀……没关系,既然和周晓琳是同学,就先住下吧。”王平热情地说,“我现在得出去上班,回头我和朋友们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帮你介绍一份。”
王平低头穿皮鞋时,周晓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张脸变得更冷了。
王平出门之后,周晓琳叫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己则去收拾餐桌上的碗碟,并开始洗。
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在这十多分钟里,她没有跟我搭一声腔。我呆望着她在厨房里活动的身影,如坐针毡。她不够朋友,就算是乞丐来到了家门口,也应该施以起码的礼貌。而我不仅是她的四年同窗,还是“患难之交”。她的这种“不作为”简直说得上缺乏人性,令我感到格外凄凉。
完全收拾好之后,她才从厨房里走出来,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敷衍了事地问:“怎么又混不下去了?还是穷清高吧?老毛病没改?”
“不是穷清高,是忍无可忍……”我忍耐地说。居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似乎并不在意我说什么,低下头,拿起茶几上的一条彩带,折了几下,又放下了,之后又烦躁地抬起头。
“你保证不会把我以前做的事说给王平听?”她非常严肃地问。
“放心吧,不会的。”我保证道。
她摆弄着睡衣的裙摆,表情渐渐变得神秘起来:“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怕你把王平抢走。”
“……别开玩笑了,我没那么大的魅力!”我觉得这会儿她的精神可能有点毛病。她竟没看出来,王平根本不入我的眼。
“这个念头……是刚刚生出来的。”她解释道。
“怎么回事?”
“王平对你很感兴趣。”
我想起来了,可能是刚才王平对我的热情刺激了她,忙说,“放心吧,绝对不可能。”
她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叹了一口气说:“说实话吧,如果我有一份值得骄傲的工作,男朋友绝对不会是王平……我现在最怕的就是找工作。他起码是个屋檐,是个饭碗,就这么回事……其实,人,一辈子几十年,辉煌跟平庸,都是那么回事!”
她的这番话使我有些惊讶。望着她茫然的神情,我忽然觉得她比我更可怜。她已经被可怕的现实击倒了,而我还没有。我身上还残存着一丝否定过去、开辟新生活的勇气。相比她的龟缩,我还算是坚毅的。
“我这次来,并不是想长期在你这里蹭饭。你做过女招待,我想走个捷径,请你帮我介绍一下,身上只剩下一百块钱,顶不了几天的。”我竟礼貌得如此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