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要想了解焦作这个小城市,东方红广场就是一个绝好的切入点。每到夏委来临的时候,即便是最繁华的解放路也会在子夜过后,行人车辆稀少,异常冷清。但东方红广场人声彻夜不断。政府也抓住这个平台,每晚出资摆几台音响,免费传授扭屁股掉腰般的舞蹈,跟者众,成为焦作贫乏夜生活中最灿烂的一景。婚后那段短暂的时间里,我和小玉每晚都来广场混在人群中乐呵乐呵。
除了跳舞的活动外,有几个具有经济头脑的家伙,在傍晚广场上练字的孩子散去之后,带些凉席、象棋等道具,占据有利地形,向前来消夏纳凉的市民出租。我在人民医院工作期间,曾经多次纠集朋友三五成群,来到这个离单位不远的广场租凉席打牌消遣,疯到凌晨方散。
从易烨元的家回来,经过广场时,已是凌晨一点多了,在广场西南角有个象棋摊还没收。我将车停在冷清的解放路人行道上。
“老大爷,来一盘?”我对摆摊的长者说。
“小伙子,该休息了?你明天不工作啊?”
“我现在没人管,只要不给政府添麻烦,他们就给我开工资。”
在广场摆的象棋摊,有个惯例。租棋的话,五毛钱一盘。如果跟摆摊人PK,输了,你掏五毛钱,赢了,算你白玩。我下棋有个特点,犹如做事,喜欢动用我一切资源全情投入。第一盘,我动用六员大将,跨过河界,全体出动。对我来说,只要我认准的事情,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从不考虑自己的后路。因为在我的巨大压制下,他想反攻都没有时间。但这位长者,倒底是江湖出身,比我快一步,先置我于死地。我不服,接着来,杀气豪生。当然,我不是有勇无谋型,我在第二盘中,开始总结第一盘的不足,优化作战方案。我对我这样的进攻,可以说是有相当的信心,不是战略问题,是战术上的偶而不足。终于在第十盘,在我密不透风的进攻下,长者举手投降。那个爽,如处心积虑之下追到小玉的感觉。
我还坚持下,长者不干了。我说:“你怎么这么输不起啊?”
长者说:“小伙子,下棋如人。做人不要有唳气。”
长者拒绝收我的钱。坐到车上,我感到很疲倦,可能是刚才太过于忘我投入了。
长者的话很值得玩味。我不是听不进别人的话。我妈说:听人劝,吃饱饭。如果没有小玉给我套上个嚼子,我不知会野成什么样了?
在这个李子与欧阳的新婚之夜,我不愿意象放电影一样,去回放任何事情。我想起任何人,对我都是一个致命的痛。我没有资格去要求任何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象鬼一样,喜欢黑夜暗无天日的生活。我身上有唳气吗?难道做为一个男人不需要这点狼性和唳气?
钱钟书说:一个人在二十岁的时候不狂傲是没本事,到三十岁还狂,就是没脑子。
可我已经三十了,却还没有习惯洗脚睡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我倒底需要什么?
回到家已是凌晨4点多,我迷糊了一小觉。近5点的时候,天已大亮。我找到与小玉一起跑步的运动衣穿上,很长时间没有晨起锻炼了。到人民公园运动场转了一圈,本来不想做剧烈运动,夏天一动就是汗,特难受。看到运动场旁有一少妇与其孩子打羽毛球,她的儿子不行,把她急得娘都骂上了。
我替那孩子解解围,帮他代打。这少妇球打得不错,有小玉的水准,激起我的征服欲望。我全面出击,大力扣杀,均能被她一一化解,把我累得够呛。倒底是个女的,体力不行。在我快不行的时候,先我一步告饶。我感觉我的汗水浸透内裤,顺着腿往下流。那少妇说:“以前见你与一个女的,是你媳妇吧,常来打球,怎么很长时间不见你们了?”
“离了。”我淡淡地说。
“不会吧,看着感情那么好,怎么说离就离了?不会是你陈世美吧?”
“不是我,是她甩了我。”
我在那个女的惊噩的表情里,跑步离开公园回到家里,脱了汗渍渍的运动衣,扔进垃圾袋。痛快地冲冲澡,换了一身人模人样的衣服。早上八九点,正是夏天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间。怪不得毛主席他老人家说年青人是早晨八九钟的太阳。我没有开车,走到街心游园,人体感觉比较舒爽。今天五月二日,大家都难得一个长假,估计陈处送梅子回郑州了。一个建筑商给我打电话要谈合同,我说陈处没在,今天没时间,改天吧。游园里有老人和孩子。我看到一个老奶奶正教一个一岁多大小的小娃娃学走路。便驻足观看。
老奶奶先将小娃娃单独站立,自己快步退后,伸出两只胳膊以娃娃为圆心围着成半圆。小娃娃站立后,手舞足蹈。在奶奶的鼓励下,快步冲向那温暖安全的怀抱,引得祖孙俩发自肺腑的兴奋呼喊。然后,周而复始地重复这个动作。看到这对含怡弄孙的快乐,我就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妈妈温暖的怀抱。
因为小时候吃奶的时间比较长,一直缺乏安全感,动不动就想向妈妈诉苦。我嫂子有了侄子的时候,我妈就对嫂子说,以后喂孩子奶,可千万别学他叔叔,坚决不能吃到五岁,成了小粘蛋。但是看到小娃娃蹒跚学步,想到自己的现在,心里就特难受,感觉喉咙有硬物堵塞。天底下最温暖、最安全的还是妈妈的怀抱。我这时候特想听听妈妈的声音。我掏出手机给家里拨了个电话。妈妈接的。听到妈妈亲切的声音,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成子,怎么了?”妈妈问。我努力克制自己,静了静:“妈,没事,我想吃你做的菜角了。”
“傻孩子,这么远,想吃也得来家呀。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没有,就是想吃菜角。”
“跟妈说实话,要是真遇到什么困难,咱回来,不在焦作了,啊?”
通完话,我心里稍舒缓些,今年无论如何也要给妈妈生个孙子,满足她的愿望,什么都靠不住,只有儿女亲情才是最彻底、最牢固、最纯净的血脉纽带。
我去商场买了点礼品,到娟娟鲜花店按照接梅子的样式订一束99朵的红玫瑰。10点的时候驱车前往易烨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