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公车内照样拥挤不堪,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司机还不时地急刹车,引得一车的人前后摇晃和叫骂不断。我依然觉得这些都与我无关,无所谓。
    不过,我依旧很乐观。这点我本能地这样感到。小时候,老妈曾骂我:“你小子,即使不给你一分钱,把你赶出家门,日子也照样能过。”
    我嬉皮笑脸的问老妈:“为什么?”
    老妈回答:“几天后,隔壁小店的老板就要上门讨债了。你欠的比你爸还多。”
    我说:“妈,那不是我故意赊的,是店老板引诱我,我被迫才赊帐的。”
    老妈说:“哼,你小子还被迫,不要死皮赖脸要人家赊帐给你就谢天谢地了。”
    我说:“妈,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哪会那样啊!”
    老妈说:“你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你上次无怨无故把人家窗户上的玻璃砸破人家还没找你算帐呢。恐怕你做的事我想都想不到。”
    我说:“妈,你别生气,我下次少赊点就是了。”
    老妈又“哼”一声,说:“你还敢赊啊,再赊我把你赶出家门。我已经跟店老板讲过了,他以后不会赊给你了。”
    我说:“妈,行行,我不到这家赊,我换一家就是了。”
    老妈听了,脱下鞋子追我。我边跑边喊:“妈,妈,我不赊了,我一家都不赊了。”
    这样喊了以后,老妈就停止了追我。我依然对她有说有笑。
    老妈说:“你小子就是有一点好,无论妈怎么骂你你都不会生*气,你几个姐姐就没你那么好说话了。”
    我说:“妈,这是当然的啦,谁叫我是男人呢。”
    老妈抚摸着我的脑袋幸福地笑,我也跟着她傻傻地笑。
    那时因为不懂很多事情,不知道有很多事情要顾忌和考虑,不知道母亲和儿子之间不可能永远都这样放得开,总是一副无所畏惧和无所谓的样子。现在,虽然我仍有许多事情不懂,仍有许多事情要顾忌和考虑,但是和过去相比,已经少了许多东西。比如,我与母亲曾经的无所顾忌。
    成长的代价并不给我多少教训,我依然无所谓和无所事事,只是偶尔觉得这样下去,似乎对不起父母。然后,我想到我应该去做一点事情,至少给自己一点安慰,不能这样无所事事,浪费时间。然后,我就去做了家教,让自己心里得到一点点平衡,哪怕是暂时的一点点平衡。
    我正在上课,小妞她娘打来了电话。我接起手机,小声说:“喂,有事吗?”
    她说:“今天晚上你能早点来我家吗?我今天有点事要晚点回家,所以我想请你早点到我家陪陪天幼。”
    我问:“那我应该早多少时间?”
    她说:“半个小时左右吧。”
    我说:“好的。”
    她说:“那麻烦你了。”
    然后我们彼此挂了手机。
    我比往常提前半小时出了校门。很奇怪,我对小妞她娘多占用我时间的做法一点也不感到气愤,我也没有想过要求小妞她娘给我加钱的事。
    相反,我还挺乐意小妞她娘打电话给我,至于打电话叫我做什么,我觉得自己并不在乎。我想她总不至于叫我陪她出去逛街买衣服什么的。如果这样,那我就麻烦了。嘿嘿——我似乎有点花痴。
    记得有一次我陪一个女生逛街,对那个女生,我既无好感也不讨厌。我们的关系是很铁的那种。那天天气不十分好,我躺在床上睡觉,正昏昏欲睡之际,她打电话过来开口就说:“我今天心情不好,如果十分钟之内你还不在我的寝室楼下出现,你就死定了。”
    由于跟这姑娘用不着装小人,我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也张口就说:“我死了你就嫁不出去了。”
    她说:“呸,谁要嫁给你!”
    我说:“我还没说要娶你,你就这么急着向我表白了啊,你这也太直接了吧。”说完后,我一阵哈哈大笑,自鸣得意。
    她恼怒地问:“你到底陪不陪我去逛街?”
    我说:“我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吼道:“睡着了你还能说话啊?”
    我说:“我在说梦话。”
    她又吼道:“大白天你睡个屁啊,你快给我下来。”
    我说:“今天天气不好,出去会被雨淋的。”
    她说:“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雨淋,何况现在还没下雨呢。”
    我说:“很快就要下了。”
    她说:“你赶快给我下来,再不下来我就冲上去把你被子掀掉。”
    我说:“你敢上来掀我被子我就把你拉上床。”
    她说:“你等着。”
    我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不敢真的上来,谁知电话结束不到两分钟,她就冲到了我寝室,当着寝室三个男人的面爬上我的床干净利落的掀掉了我的被子。我一阵抖擞,发现身上的被子不见了,赶紧抓被子。
    那姑娘死死揪住被子不放。
    她说:“你快给我起来。”
    我只好哀求她说:“好好,我起来我起来,但你得把被子先还我。”
    那姑娘还是不肯把被子给我。由于太冷,我被迫穿起了衣服。
    我说:“你失恋啦?干吗要去逛街?”
    她说:“对啊,我就是失恋了。”
    我说:“我怎么都没感到你有失恋的痛苦?”
    她说:“痛苦个屁,那小子我才看不上呢。”
    我说:“你既然看不上人家又没有痛苦何必要让我痛苦呢?”
    她一边扭着我的胳膊一边恶狠狠地威胁我:“现在还痛苦不?“
    我说:“不痛苦了不痛苦了,很开心很开心。”
    她说:“那好,今天你不准给我闭嘴,你得一直笑着。”
    我说:“这可能吗?还有没有人权啊?”
    她说:“今天我就是人权,你所有的吃喝拉撒都得听我的。”
    我说:“我宁愿去死。”
    这一天,虽然我以死相拼,但还是不能阻挡那姑娘对我的压迫。只要我一闭上嘴巴,她就狠狠地扭我的胳膊。一路上常常听到我凄惨的叫声兼奇怪的笑声。
    我到了花蕾家楼下,按了很长时间的门铃都没人开门。正纳闷,对话器里传来了花蕾的声音:
    “喂,谁啊?”
    我回答:“是叔叔,快开门。”
    花蕾开了门。
    上楼梯,进屋,脱鞋,我问花蕾:“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讲过今天晚点回来?”
    花蕾说:“讲过了。”
    我随口问:“你晚饭吃了没有?”
    花蕾回答:“没吃。”
    我说:“你没饭吃啊?”
    花蕾说:“冰箱里有面包,可是我不想吃。”
    我说:“那你不饿啊?”
    花蕾说:“饿。”
    我看了看手机,发现时间还早。于是对花蕾说:“要不叔叔带你到外面吃饭?”
    花蕾干脆的说:“好,可是我没钱。”
    我说:“没关系,叔叔请你吃。”
    花蕾高兴地跑去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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