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闻噩耗
毓秀脸色铁青,目光呆滞。春妮吃惊地望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毓秀姐,不要这样子啊,会吓死妹妹的。”
毓秀淡淡地苦笑了一声。“命,这不是命又是什么?”
无头无绪,无征无兆,让春妮摸不着头脑。她以为又是吕光明玩得什么鬼把戏,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一个劲地劝导毓秀:“姐姐,吕光明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那说明他不会再伤害你了呀?”
毓秀苦涩地摇摇头。
“要是这个还好呢。”
“那又能怎么样?”
毓秀审视着春妮的脸。
“我说出来,你千万别害怕。”
“什么事啊?吞吞吐吐地。”
“昨晚,吕振山被打了,现在正在追查呢。”
“噢——”春妮一声怪腔,“原来就为这个啊?我才不在乎呢,打死才过瘾。”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是因为巧云。”
“巧云姐姐?她怎么啦?那个老色魔玷污她了?”
毓秀摇摇头。“听吕光明的口气,好像没有。是因为她跟卫建国的事。而且,吕光明还说,他爹被打,肯定与这事有牵连,所以怀疑对象重点就放在秀水村。”
春妮倒吸了一口冷气。
“毓秀姐,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只能回去再说啦。”
二人回到宿舍,焦虑等待着返校的通知。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清脆的马铃声。
是楚爷和桂爷。他们怎么来啦?
二人疑惑地迎出去,就见两位老人板着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毓秀,春妮,知道你们活动结束了,队长让我们来接你们回去。”
“哪……”毓秀有些为难,“我是带队老师呢,得把学生带回学校才成。”
“去找吕光明,把情况跟她说一说。”春妮倒是喜不自胜,巴不得坐楚爷的车回去。
很快,吕光明那里融通下来,还没等学生列队,他们便上路了。
约摸走出了几里地,几个人都不吭气。
“楚爷,知道巧云怎么样了吗?”春妮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楚爷长叹一声。“唉,那个吕振山真不是个人种东西。自己得不到,就得置人于死地。我听说,现在公社里闹得厉害。吕振山暂时还没敢采取行动,怕把自己那些丑事折腾出来。”
“听说吕振山被打了?”春妮还是禁不住好奇。
楚爷脸上一片阴郁,扫一眼赶车的桂爷,正好和回头的桂爷交换了一下眼色。
“说了你们也不信。这事是柱子带人干的。他气不过,就做出这等莽撞的事来,听说把吕振山一只胳膊打折了,上面正查得急呢。”
毓秀和春妮惊愕得张大了嘴巴。
“那,那该怎么办呢?”
“能有法子平息下来最好。如果实在不行,就拿我老汉去顶罪。”
“这怎么行?”春妮盯着楚爷苍老的脸。
“也只有这个办法啦。要紧是上面相信就好。”楚爷仰对苍天,好似一个人发泄心中的郁气,“我这把老骨头什么阵仗没经历过?这些小事,还能应付得了。”
“那,”春妮更加疑惑,“吕振山会相信吗?”
楚爷倒是“嗬嗬”笑起来了,“小妮还不知道吧?你楚爷爷可是练过功夫的呢。他们不信,我可以当场演练一手给他们看。”
毓秀一直没多言语。随着他们爷儿俩的交谈陷入深深的思索。这件事,怕远不是楚爷说的这么简单。或许,巧云已经被那个王八蛋祸害了,只是楚爷不好说出来。想到这里,她的泪水又止不住往外涌。她不敢想象还会有什么事发生。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同样一声不吭的还有桂爷。他这一生除了养牲口就是执掌着这根鞭子,从来也不惹事生非。他以为只要不找别人的麻烦,麻烦也就不会找到自己。可经历的变故让他越来越觉得这种想法大错特错。这些年来的事让他不敢相信是真的,但许多事都是那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他亲眼所见,没有半点虚假。
“要不,这事我跟你一块担下来,”他又回望了一下楚爷,终于发话了。
“那敢自好。”楚爷的声音变得清朗起来,“相信那个王八蛋吃了这个亏也不敢怎么大闹。毕竟,闹嚷开了,对他也不利。以他的精明,总会有个分寸。”
毓秀一言不发,她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甚至,他看出楚爷和桂爷强颜欢笑的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隐情。
车到村口,远远地看见二姐和几个妇女站在那里。看到他们,二姐迎上前来。
毓秀跳下车,靠在二姐怀里,轻轻叫了声“二姐”。
春妮跟在毓秀身后,却没敢直面她的母亲。不知怎么,离家越近,做贼的感觉就越强烈。看到她母亲走过来,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不过,她慌乱迷离的眼神并没有引起二姐的注意,狂乱的心稍稍平静了些。
刚刚还在说笑的妇女也都一脸恭肃,连毓秀跟她们打招呼也只是讪笑。
进到二姐家的篱笆门,并不见楚爷和桂爷的影子,连春妮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奇怪的是随后进来几个老年妇女,且个个脸上阴沉沉的。
二姐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抚弄毓秀的头发。毓秀心里怦怦直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剧烈冲击着她。
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又不敢确定。她抬眼看看二姐,二姐眼里已渗出了泪花。
“二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忽然想到了昨晚的梦,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妈?”
二姐紧咬嘴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把毓秀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毓秀能感觉出,二姐的身体明显在抽搐。
毓秀憋了好长时间,感觉大脑要爆裂了,整个人瘫软下来。
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哇”一声大哭起来。旁边的几个妇女也止不住眼泪纵横。
静下心来,二姐才掏出一封电报。毓秀看是哥哥发来的,心稍平静了些,仿佛悲痛压抑了太久,眼泪早已哭干。她哽咽着,嗓子里有什么东西紧紧地堵塞着,喘不上气来。她无助的眼神望望这个,再瞧瞧那个,希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幻影。
虽然这已在预料之中,但当这一切真的来临的时候,还是无法从内心里接受。母亲,才五十多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