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白玫几乎观察过全局所有的女同事，她认为林之玉是最为朴素的一个，她仔细审视她过去的这位好朋友，之所以说过去的朋友是因为白玫自从“翻了身”成为迟德瑞的嫡系之后就很少再和林之玉有来往了，林之玉也不在乎，她从来不强求什么，对于人际关系她是最不善长的，她不象大多数在机关工作的女同志有自己的小圈子，有自己依靠的人，她从来不会拉拢任何人，但是她却总是能够在民主测评中得到很高的分数，前年得了第一去年人们大概是出于某些原因也可能是嫉妒，林之玉的得分不是第一，但是也很高，今年她居然又得了第一，这大概与那句许多领导人信奉的话“无为而治”有异曲同工之妙。白玫发现林之玉几乎没有几套衣服，她就那么一点可供换洗的服装，也都朴素大方，她不化妆，永远是素面朝天，她这个人白玫认为最不具备吸引男性目光的条件。白玫不记得《红楼梦》中有句诗叫“淡极始知花更艳”，有一种人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人格的魅力是华丽的衣衫装扮不出来的，“腹有诗书气自华”，迟德瑞敬重的是林之玉的人品。白玫还注意观察了林之玉的身体，本来，林之玉的身体是无懈可击的，身材苗条匀称，皮肤洁白细嫩，尤其那双手修长细腻柔软，不要说男人，女人摸了都舒服得不想松手，她的面貌是早就描述过的美丽，但是，白玫发现这个美人的致命弱点是她因为剖腹产肚子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疤痕，象个大蜈蚣一样趴在小腹上，难看极了，迟德瑞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想来他不会去碰这样的一条大蜈蚣。毫无疑问，白玫这次又想错了。当迟德瑞面对着美丽高尚的林之玉的时候，他怎么会有肉欲的想法呢，如果他对这位女士有爱情的话那也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那是她白玫无法比拟的，也无法理解的。
    当白玫察觉到迟德瑞和林之玉的关系有点不正常的时候，她是非常吃惊的，因为她最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消息的来源当然不费力气。小候作为局长的司机是不会向白玫吐露一个字的，白玫知道这是他的职业道德。白玫也不可能从迟德瑞或者林之玉口中知道一点线索。她是从张姐口中得到的消息。
    细心的读者也许还记得，七年以前，二十五岁的白玫正与朱志宇情投意合的谈情说爱，朱志宇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转向了姜云的怀抱，就是这位爱传话的张姐向白玫透露了信息。如果说那一次是无意的，那么这一次她是存心的。张姐是个爱瞎转悠的人，她姐住在刘同那栋楼上，她姐也象她一样眼神又好嘴又勤快，她从窗子里看见了迟德瑞到林之玉家去，立即用电话告诉了她的妹妹，她兴奋的说：“告诉你一件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你猜，我在我们楼下见到谁了，不告诉你你肯定猜不到，是迟德瑞，你们迟局长，和林之玉，这两个不要脸的，还搂着呢。”张姐听了她姐的话，立刻来了精神，她知道她姐有夸大事实的毛病，就问：“不会搂着吧？”她姐说：“就说是没有搂着让咱看见，我想一定是搂着的。”张姐知道这又是她姐在编故事了，但就单是迟德瑞去了林之玉的家这句话就是一个爆炸性新闻。她第二天一上班就注意白玫来了没有，当她确认白玫已经坐在她的办公室里，她就若无其事的走进了白玫的屋子。“白科长，”对于白玫在局里的地位她早已适应了，用她自己的话说是服了，但是她不希望又有一个新的力量崛起，她的心理永远不适应一个资历不如她的人超过她的地位。现在她要想办法压制住林之玉的势头，同时，也想看看白玫的笑话。张姐这位曾经的美丽女人，闪着她失去了青春的润泽的眼睛说：“昨晚你们去林之玉家了？”
    白玫一愣，她心中一紧，脸上却不露声色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你先告诉姐，是不是？”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我可没看到，我是听别人说的，说见到迟局长在林之玉家呢，我想她既然请客，落下谁也不会落下你吧。”
    “噢，是别人看到的呀。”白玫知道她不会再提供太多的信息了，就转了话题说：“张姐，你姐夫单位是市医院吧，我有个亲戚病了，哪天求你姐夫给看看吧？”
    “行，你哪天有时间就带他来吧，我姐夫是个爱帮忙的人。”
    张姐说完走了，她已经完成了任务。是的，她认为这是个任务。她许多年来一直把传播这些闲话作为她的任务。
    从张姐的嘴里，白玫知道她是从她快嘴的姐姐口中得到这一消息的，这消息大概会有一半的可靠性。她的担心终于有了一点蛛丝马迹，这让她庆幸自己没有做聋子瞎子，还能查觉到情况，另一方面又让她吃惊和气愤。她知道不管男人女人，找第一个情人是质变，跨出这一步很难，找第二个第三个可就是量变，那是很容易的。可令她吃惊的是迟德瑞竟然这么快就对别人产生了兴趣，而且是全局最不爱修饰的林之玉，这对她每天的精心梳妆不也是个讽刺吗？反过来想一想，她似乎又发现了林之玉确有许多可爱之处，闹不好，他们真的产生了爱情了。那可就麻烦了。
    白玫想是不是先试探一下林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