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庄一日记(3)
9月25日
木木回老家,他母亲病了。
他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突然想到我的父母,很久没想过他们了,他们也很久没给我来电话了,估计都在忙吧,也没时间想我了。有时反倒羡慕穷苦人家的孩子,虽然生活穷一点,但是能享受到父母无微不至的爱。我父母给我的爱就是钱,钱就是爱,这种爱,苍白无力,所以,我对他们也渐渐淡了心,索性懒得想了。
木木不在北京,没人给我做晚饭,在办公室耗到很晚。和我一样耗的人很多,打游戏、聊天、打电话……一群不想回家的独身男女。
用铅笔画了幅画,画中的木木没有耳朵,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眼睛,他的眼神忧郁。他身后是一条悠长的空空荡荡的街,街上没有一个人。
木木不在,这里成了一座空城。
The city is so empty,只因为这里没有你!
以前觉得这歌词写得太假,现在才体会出词中的意境。当你所爱的人在你身边时,你就拥有了整个世界。反之,你一无所有!比如现在的我。
9月26日
妖精和金鱼眼吵架了。
不知为了什么事,妖精骂金鱼眼“卑鄙”,应该没听错,不会是“BABY”。
太平公主张着大嘴傻傻地看着,甲乙庸人假惺惺地劝架,而我对此无动于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任你们吵得天翻地覆我一眼都不瞧。
我最不爱看热闹,也最讨厌看热闹的人,吵架的人如果没有旁观的看热闹者,他们吵几句也就完了,越是有人看他们越是来劲,嗓门也越高。不过妖精和金鱼眼在设计室吵架除了我们几个,外面的同事是不会进来的,他们也许以为我们又在为某个创意碰撞火花。好在我没和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吵过,我懒得吵。
吵到最后,妖精拍着桌子骂了句:30岁前我一定会把自己解决掉!
的确,女人30岁前不解决掉,只怕30岁以后白送都没人要了。
下班过人行天桥时,有个中年妇女跪在地上向路人不停地磕头乞讨,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每天都能见到这种沿街行乞的人,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有四肢健全的,有缺胳膊短腿的,形形色色,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乞丐。
同时在这个城市里,大多数四肢健全衣食无忧的人对他们抱有一种相同的态度:歧视。这些人中也包括了我,我也看不起这些乞丐,讨来的生活,毕竟是没有尊严的生活,然而他们一旦成了乞丐,除了讨生活还能怎么样呢。
我虽然瞧不起他们,但还是从钱包里找出一张二十块的零钱给了这个女人。她给我磕头,说我是菩萨。
这世间是否真有菩萨,我不知道,我是她的菩萨,谁是我的菩萨,我也不知道,我也不需要菩萨,我不祈财不祈福,如果真有什么可祈的话,那就祈求我不要丢了灵魂。
T又找我,他一天到晚时间多得要命,真是个浪荡公子。
我们去看了场电影,很无聊的电影。
他想吻我,我推开了。
9月27日
接到Q的电话。
日记里有两个Q,先有一个,后来又来了一个,也懒得改前面那个了,所以都用Q得了。不过一个是女人,一个是男人,一个在湖南,一个在北京,天南地北,毫无关系,至于以后会不会有关系,我不知道,估计不会有吧,世上哪有那么多千里相会的姻缘。
Q说生活无聊。
生活本来是无聊的,又有谁说过生活有趣?
我说既然无聊,就找点有聊的事情喽。
她说找不到。
湖南天天下雨,很烦人,下得人心里湿湿的,她说下午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钢琴课》。
一个发生在19世纪的新西兰海边的故事,一段悲怆凄美的爱情,暗蓝色的大海,优美流畅的旋律。这部电影使女导演Jane Campion在戛纳捧回了金棕榈奖杯,使女主演Holly Hunter成为第66届奥斯卡影后,同时这部电影也成为了新西兰女性电影的一个标杆。
这样的一部电影,Q说她看得哭了。
还好,我当时看了没有哭,我不容易流露感情。
Q又问我国庆节回不回去,说有点想我了。
既然湖南的天气烦人,干嘛还回去呢。而且回去也没意思,除了Q,没什么想见的人。
Q说她准备睡七天。
我不想睡了,睡觉是浪费生命。计划出去旅游,不过是一个人,木木还没回来,即使回来了也不见得会陪我去,他怕花钱,他是个穷小子,花我的钱心有不安,而且他要唱歌,国庆期间会有很多外地人去三里屯喝酒,他要唱更多的歌。
国庆节快到了,估计他快回来了吧。
挂了Q的电话,翻出《钢琴课》的碟片,看了一遍。
只觉凄凉,但没有想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