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笑傲天现在极度地不爽,一辈子心高气傲地他现在居然被人追得像一条野狗般东躲西藏,他带出来的这一队猛虎帮的队员现在除了武功较高的李光和上官行外,已是损失殆尽,每死一个人,都让老爷子挖心挖肝的疼痛,虽说是将军难免马上死,士卒总是阵前亡,常在江湖上行走的,又有哪一个不是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但这些人和老爷子相处日子久了,就难免生出了感情,经常指点他们武功的笑傲天跟这些人可是有半师之谊的。
自从进入到占领区之后,行动一直颇为顺利,杀军官,烧粮草,毁器械,大家干得兴高采烈,但好日子没过多久便宣告结束了,而这仅仅是一场苦难的开始,而这一切的苦难都源自于一个叫做唐维仁的老贼。
此时躺在一堆乱草从中的笑傲天嘴里有些发苦,伸手摇摇身边的酒壶芦,然后高高地举起,壶嘴正对着自己的大口,期待了半天,从壶嘴里终于滴出两滴,如获珍宝地含在嘴里,仔细地品着这来之不易地两点甘露,连舌头也不敢乱动,生怕一下子将其弄没了,然而天不从人愿,笑傲天一不小心,这两点甘露忽地一下流进了咽喉,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就已是消失不见了。
“操他奶奶的!”笑傲天负气地将酒壶重重地仍到一边,闭上眼睛,细细地去搜寻哪一点点的酒味,努力地将舌头倒卷向咽喉,期许能从哪里品得一点点的辛辣。
草从中一只手伸了过来,手上托着一只酒壶,紧跟着一张满是血污的脸探了出来,是李光。
“老爷子,将就一点吧!”李光咧开大嘴,笑着道。
这一下子喜从天降,笑傲天一把夺过酒壶,对着嘴就是一大口,卟的一声又全吐了出来,“死小子,这哪里是酒,完全是水嘛?你竟敢骗老子?”笑傲天横眉怒对。
李光苦笑道:“老爷子,咱们亡命奔逃了十数天了,哪里还有酒,不过这壶里可是还剩下几口酒的,我将里面掺了水,好歹也还有哪么一点意思吧!你老要是不喜欢,就还给我好了!”伸出大手,却拿笑傲天手中的酒壶。
笑傲天手一拐,将李光的手打到一边,将酒壶托以鼻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果然还依稀闻到一股酒味,不由心中一喜,已是将酒壶塞到怀中,看着李光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怪笑着道:“好小子,你就不用指望了!”
两人正说着,草从中人影一闪,上官行怀抱着一抱水果,出现在两人眼前,“他娘的,找了半天,连一只野兔也没捞着,只弄了些野果子。”此时的上官行,早没了先前的风彩,满脸血污不说,身上的衣衫也是破破乱乱,几乎遮不住躯体了。看他们三人狼狈的样子,就知道现在他们面临的惨状了。
胡乱地塞了些果子进嘴里,李光含糊不清地问道:“老爷子,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笑傲天狠狠地道:“能去哪里?那老贼子将我们回去的路封得死死的,只能进山了,到了山里,他就对咱们无可奈何了!”
上官行和李光无奈,也只能这样了。
“老爷子,你说那个老贼怎地武功如此厉害啊,竟然连你也被打得无还手之力?”李光不知趣地戳起了笑傲天的伤疤。
笑傲天眼睛一瞪,李光吓得立马缩回了草从中,不料笑傲天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是重重地向后一倒,躺在草从中,幽幽地道:“这人叫做唐维仁,是南海过来的,此人的武功早已达到了驭意的境界,就算是方未水亲至,也未免讨得了好。唉,我老头子受身体所限,这一辈子是达不到这境界了。”言语之间,竟是颇为伤感。
上官行瞪了李光一眼,安慰道:“老爷子就不要伤心了,依老爷子的身体,能练成这样一身绝顶武功,已是前无故人了,要是那唐老贼也和老爷子一样的身体,只怕现在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讨饭呢!”
笑傲天微微一笑,他也的确有资本骄傲,依他的体质,能练成这样一身傲视武林的功夫,的确是前无故人,只怕也会后无来者了。
远处的树林中一阵惊鹊飞起,怪叫着掠上天空,三人一齐跳了起来,“妈的,还真是阴魂不散,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我们走!”笑傲天恨恨地骂了一句,三人飞快地远处逸去。
飞扬和林钰此时已经来到了被叛军占领的三郡之内,荒无人烟的原野上,四处都是倒毙在地的尸体和马匹,显然这里曾经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策马缓缓地行驶在这一片死地上,虽然是太阳当空高照,但二人还是感到一阵阵的阴气森森,遍布各地的死尸死状各异,或怒目圆睁,或咬牙切齿,或心有不甘,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一不小心,马蹄就会踩上散落在地的人的头颅。林钰脸色发白,小心翼翼地策马向前。
“这就是战争!”飞扬叹口气道,“为了一些人的野心,不知有多少战士葬身异乡,多少家庭支离破碎,这些人难道不是女人的丈夫,儿子的父亲,老人的儿子嘛,也许他们的家人此时正在家中翘首以盼,等着他们回去呢!”
林钰默默无语,亘古以来,就是如此,一将功成万骨枯,功名是堆砌在无数人的鲜血和尸骨之上的虚无的金字塔,但总有人乐此不疲。
二人正自感慨,战场的另一端,一队骑士如飞般向他们这边驰来,寒光凛冽地刀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二个抬起头,这是草原上的游牧部民,从他们的着装和矫健的骑术上就可以看出来。
“什么人在此游荡?”转眼之前,这一队骑士已是成一个圆圈将二人围在中间,闪光的刀枪对准二人,一名骑士大声斥喝道。
飞扬抬起头,正准备答话,这名骑士突地惊喜地叫起来,“这不是云大侠和林姑娘嘛?”
二人一鄂,这人怎地会认识他们呢?正自不解,这名骑士已是纵马向前,还刀入鞘,热情地道:“二位大侠,小人是别勒古台将军麾下小队长那延,当日在铁勒部时还有幸敬过云大侠一碗酒啊!”
二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是铁勒部的,难怪会认识自己,一听说别勒古台在附近,飞扬不由惊喜地问道:“你家将军也在这里吗?”
此时的这队军士一看见是队长的熟人,都是收起了兵器,笑嘻嘻地围了上来,哪延开心地道:“自从哪日二位走后,我家将军可是念念不忘二位呀,没想到二位竟然到这里来了,我家将军要是知道二位安然无恙,定会开心。”
看着那延的神态,飞扬不由想起别勒古台哪张豪爽的脸膛,“我也非常想念你家将军啊,那延,您带路,我们去见见你家将军!”
“好嘞!”那延快活地答应一声,一勒马缰,马儿原地跃起,在空中转了半个身位,已是掉过头去,“我给二位带路!”
不多时,已是看见密密麻麻的营帐依山而立,空中旗帜飞扬,一片肃穆气像,飞扬不禁有些伤感,当日相见,二人还是好朋友,但现在别勒古台已是率军侵入了中原,以他们游牧部落的本性,只怕中原的百姓要遭大殃了,自己该如何处置呢?那延已是先行进去通报了,看着大营中如林的刀枪,飞扬的眼前又似乎出现了先前战场上那遍地尸殍。
大营辕门洞开,一人飞骑而出,别勒古台来了,飞扬苦笑一声,迎了上去。
酒过三巡,几人都是有了几分醉意,席间的气氛却是有些古怪,不少的将领都是以前在铁勒部和飞扬一起喝过酒的,但此时却浑然没了先前的热情,只是闷头喝酒。别勒古台瞟了一眼众将,笑着对飞扬道:“云兄弟,这些日子以来,你的弟兄们可让我的部下吃了不少的苦头啊?”
飞扬不由大为惊讶:“我的弟兄?”
别勒古台点头道:“不错,自从我们入驻这里之后,经常遭到袭击,而据可靠情报显示,这些人中最为活跃的就是你猛虎帮的弟子了,截止今日为止,我部共有三十七名下级军官命丧他们之手,粮草器械,更是损失不计其数!”
飞扬心思一转,已是明白,不由晒然一笑道:“别勒兄,你们悍然入侵我中原大地,凡中原子民,自当奋起保家卫国,这可没什么好说的了!”
别勒古台大笑道:“不错,两家各位其主,能者存,弱者汰,的确没什么好说的!来,云兄弟,我敬你一碗~!”
飞扬微笑着举杯一饮而尽,笑道:“今日你我还在举杯痛饮,说不定来日就要兵戎相见,想想倒也甚没意思?”
别勒古台哈哈大笑道:“大丈夫生于世间,只求无愧于心,该喝酒时喝酒,该拿刀时拿刀,又有什么意思不意思了?”
飞扬倒不曾想别勒古台如此洒脱,放下酒碗,问道:“别勒兄,却不知我的这些兄弟如今可有讯息么?”
别勒古台尚没答话,下头一名将领已是恨恨地答道:“这个王八蛋如今只怕早已下到了地狱,到阎罗王哪报到去了!”
飞扬听此人如此无礼,眉毛一挑,正想答话,别勒古台已是抢先说到:“云兄弟却不要动气,这位兄弟的三弟丧命在你的弟子手中,心中愤怒是可以想见的。”
飞扬点点头,心想要不是自己曾救过铁勒部众的命,只怕今日就是刀兵相见的局面。别勒古台接着道:“云兄弟的属下神出鬼没,我们本来没什么法子,不过后来裴大将军派来了唐老先生,十数日间,已是将他们剪除的所余无几,前几日唐老先生传来讯息,他正在追杀一个叫什么笑傲天的头领,已是深入大山了,想必不日就有讯息传来。”
飞扬的脸色慢慢地变了,唐维仁,唐老贼,除了他,还有谁人能逼得笑傲天狼狈而逃。缓缓站起来,举起一碗酒,朗声道:“别勒兄弟,你也知道,这唐老贼乃是我的大仇人,如今他又杀了我的弟子,我自当前去寻他报仇,今日这碗酒,就是咱兄弟的告别酒了。”
别勒古台也是站了起来,心中自是明白这一碗酒喝下去,二人的交情就到此为止了。二人对视片刻,同时端起酒碗,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啪的一声,二人掷碗于地,同时大笑起来。
“别勒兄弟,就此别过,他日战场相遇,兄弟不必留情!”飞扬大声说完,转头向外走去。别勒古台如山般矗立当地,看着二人向外而去,却是一言不发。
先前哪名将军一直恨恨地盯着飞扬,眼见着二人大摇大摆地向帐外而去,不由双眼喷火,等飞扬经过身旁时,呛的一声就待抽出腰刀,帐中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飞扬和林钰二人已是步出门外,身后,那名将军脸红耳赤,正自拼命拔刀,却是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仔细看时,刀鞘口却是被人生生地捏了进去,卡住了腰刀,显是刚才飞扬动了手脚,不由相顾骇然。
“将军,此人武功如此厉害,不如今日我们集全军之力,将他拿下?”一人试探地问道。
别勒古台悠然叹道:“此人真英雄也,能与此人相遇战场,也不枉我戎马半生。这等话不用说了,我铁勒部都是好汉子,岂可做这等勾当,何况就算我想留下他们,也不见得留得住!”
大山内,酒壶内本就淡得出鸟来的一壶掺了水的酒也被笑傲天喝得点滴不留,此时三人已是深入大山,身后唐维仁的追踪似乎不见了,三人也终于松了口气,笑傲天酒瘾发作,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懒洋洋地随地一坐,浑身的骨头也似乎没了。
远处一阵悠扬的山歌传来,三人不由精神一振,“奶奶的,有人,哈哈,有人就一定有酒!”笑傲天双眼发亮,一骨溜爬起来,一溜烟地向着人声地奔去,喘息未定的李光和上官行二人也只得叫苦连天地跟了上去,这老人家,还真是一个要酒不要命的家伙。
转过一个山角,笑傲天眼睛不由就直了,一个樵夫正自席地而坐,靠在两捆柴禾上,正自唱着山歌,手中却是举着一个酒壶,唱上两句,就咕地喝上一口,摇头晃脑,正自乐不可支。
笑傲天眼也直了,嘴角的涎水也不睁气地流了下来,不自觉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老兄!”声音一出口,连笑傲天自己也吓了一跳,怎地听起来如此馋媚啊。
“能不能将这壶酒卖给我啊?”
樵夫警觉地将酒壶揣进怀里,道:“想买酒啊,你出多少银子啊?”
笑傲天将手伸进怀里,暗道:只要你肯卖就好了。在怀中一掏,手却拿不出来了,他老人家怀里什么时候有过银子啊,以前身上说不定还有个二两三两的,但自从到了猛虎帮,那还用他备银子,怀中竟是一文都没有,当下怔在哪里,尴尬不已。
“哼,没银子,还喝什么酒,喝尿去吧!”樵夫冷笑起来,举起酒壶,大大地喝了一口,笑傲天不由大急。叫道:“两个小子,快拿银子来!”
隐在草从中的上官行和李光二人对视一眼,都是苦笑不已,两人身上衣衫破碎,勉强遮羞而已,就是有银两也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拿什么去买?眼见哪樵夫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馋得笑傲天口水长流,李光昔年的痞子性情一下子爆发出来,自草从中一跃而出,钢刀挥舞,面目狰狞地道:“将酒拿过来,否则老子劈了你!”
那樵夫尖叫一声,看着一步步逼过来的李光,大叫一声:“我的妈呀!”摔手扔下酒壶,撒开腿就向后逃去,看着樵夫的背影,李光乐得哈哈大笑。
笑傲天已是眉开眼笑地捡起地上的酒壶,对着嘴一阵狂灌,半晌,才喘息着说:“他妈的,这要是传到江湖上去,说笑傲天居然抢一个樵夫的酒喝,可真是丢死人了!”嘴里虽然说着,却仍是大口大口地狂灌。
“好酒,好酒。好像是状元春呢!”一语未毕,忽地呆住,这山野樵夫,怎地喝得起状元春。还未来得及细想,腹中猛地一阵绞痛,不由一声怪叫,捂住小腹,蹲了下来,一伸手,将这壶酒远远地仍了出去。
“小子们快走,这是一个陷阱!”笑傲天大叫道。李光和上官行都是大惊失色,钢刀都是拔在手中,一人一边,将笑傲天夹了起来,四目环顾。
啪啪啪,一阵拍手声传了过来,刚才的那个樵夫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笑傲天好酒如命,江湖传言不虚也,怎么样,我这一壶状元春还可口么?”
笑傲天勉力抬起头,“你是谁?”
嘿嘿一阵冷笑,樵夫一扬手,一枚烟花爆起,直飞半空。“我是谁?我就是被你们猛虎帮赶得走投无路的天鹰堡长老商隐,你们没想到会有今天罢,哈哈哈!“商隐得意地笑了起来。
林间传来了人身掠动的身音,转眼之间,唐维仁等人已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唐老贼,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你也使得出来,真是不要脸啊!”笑傲天腹中疼得直抽抽,却仍是讥笑着对手。
唐维仁神色不变,一步步走了过来,“笑傲天,你今日能死在我的手中,是你的福分,你应当含笑刀泉才对啊!”
李光和上官行大喝一声,钢刀挥处,双双扑了上来,刀如匹练,直劈唐维仁。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唐维仁冷笑一声,双手在手中一抖一拿,已是将两柄钢刀凭空捉住,手腕一拗,将也折为两截,腿微微一动,已将两人如皮球般踢了出去,倒卧在地,生死不知。
笑傲天自知今日必死,也不多言,盘腿坐下,脸露笑容。“来吧,唐老贼,给爷爷一个痛快,可别拖拖拉拉的让爷受罪!”
唐维仁大笑着扬起手来,一掌劈向笑傲天的头顶。
就在这当口,空气中突地传来一声轻啸,利器破空而来,唐维仁心中一动,好快的刀,刚闻风声,就已到了后背,自己这一掌就算将笑傲天劈死,这一刀也会将自己剖成两片。
风车般地转身,出掌,向这片眩目的刀光抓去,刀光陡地一敛,唐维仁一伸手抓了个空,不等他反应过来,空气中又凭空出现了一把刀,兜头削向他的脑袋。
唐维仁哼了一声,脚步一错,鬼魅般地消失在原地,刀光原地一转,已是将笑傲天三人护住,林中两人冲天而起,在空中三两个盘旋,落在了笑傲天身前。
笑傲天不由开心地大叫起来:“哈哈哈,天不绝我,唐老贼,你又要失望了!”来的这两人当然就是急急赶来的云飞扬和林钰了,二人看到这里的报讯焰花后,立知此地有异,飞速赶 来,正巧救了三人一命。
唐维仁脸色阴沉,心中实是震骇不已,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刚刚飞扬凌空出刀,所展现出的实力,已是远远超过了上一次两人交手的实力。
“这小子是什么变的,怎么每隔一段时间,武功就大幅度上涨一次,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要对付自己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么?”心中杀机大起。
飞扬却是看也不看唐维仁,只是转身笑着对笑傲天道:“老爷子,这回可吃了不少苦头罢?”笑傲天苦笑不语,另一边,林钰已是将上官行和李光二人扶了起来,二人虽然脸色灰败,受伤极重,但却是无性命之忧,看见师父如同神龙天降,出现在这里,脸上都是大喜之极,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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