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干脆认我做他的干爹好了

    若云母亲家。白天。
    若云乘飞机回到两江，敲响了她母亲家的门。半晌后，门开了，她母亲拄着拐杖站在门里，看见挺着大肚子提着旅行包艰难地站在门外的女儿，惊讶地问：“云云，是怎么回事？快告诉妈妈，嘉陵呢？”
    若云不顾一切地扑向母亲，泪流满面。
    她母亲把她搂在怀里，说：“乖女儿，别哭，你终于回来了，妈想死你了。嘉陵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若云搪塞道：“没有，他工作忙，走不开。”
    她母亲带着疑惑的口气问：“你一个大肚子，行动都不方便，他就放心你一个人回来？”
    若云擦着眼泪说：“妈，你别想那么多，是我不让他陪我回来的。”
    若云大起肚子没法出去工作，只有靠她母亲每月那点微薄的病休工资维持生活，母女俩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艰辛。
    若云临近预产期了，她母亲见嘉陵还没有回来，就埋怨道：“怎么嘉陵还不回来，人不回来，信也不写一封回来。”
    她母亲见她没吱声，又焦急地问：“你要对妈妈说实话，你和嘉陵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提起嘉陵，若云再度受到刺激，伤心的泪水又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若云见事情再也瞒不下去了，就把她和嘉陵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母亲。
    她母亲听后，气得脸都有些变形了，待冷静下来后，她母亲又反过来安慰道：“你不说，妈也猜到七八分了，别哭了，莫把身子哭坏了，别动了胎气，妈再苦再累，省吃俭用也要让你把这个孩子顺利地生下来。但你要答应妈妈，从今以后，你不要再流一滴眼泪，你要坚强地生活下去，快快活活地生活。”
    若云越想越伤心，终于憋不住放声痛哭起来。她边哭边说：“妈，女儿不孝，你把我拉扯这么大，不但没使你享到一天清福，反而还要来拖累你。”
    她母亲心疼地说：“孩子，我是你妈妈呀，别说这些傻话了，你答应我，不要哭了，好不好？”
    若云用手背擦着眼泪，抽泣道：“妈，我答应你，我不哭了。”
    若云母亲家。清晨三点多钟。
    若云被一阵阵的胀痛痛醒，胀痛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每隔几分钟就痛一下，她感到自己就要生产了。她把她母亲叫醒。
    她母亲从床上起来，拄着拐杖走近床边，说：“来，妈扶你到医院去。”
    她母亲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走在前面，若云的一只手搭在她母亲肩膀上，另一只手捧着阵阵发痛的肚子，一步一移地从楼上下来，朝路边走去。她们出门前，看见天在下雨，本想拿把伞，可根本腾不出手来打伞，只好放弃了打伞的想法。
    外面，天空正下着绵绵细雨，车少人稀，若云和她母亲在公路边站了很久也不见一辆中巴车开过来，密密麻麻的雨水已浸湿了她们的头发和衣裳。她们等了好半天才见有一辆车子驶过来，是一辆白色的轿车，不是中巴车。若云的母亲因心急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举手拦车，那辆轿车还真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
    车上一男子从驾驶室的车窗里探出圆圆的头，问：“什么事？干吗拦车？”
    若云的母亲央求道：“先生，我女儿要生产了，你行个好吧，送她去医院。”
    那位男子这才注意到拄着拐杖拦车的老太太还搀扶着一个大肚子女人，她们周身已被雨水浸湿了，那位大肚子女人用手捂着肚子，表情痛苦难堪。
    那男子同情地说：“快上车吧。”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若云的母亲感动得连声道谢。
    两江医院。清晨。
    那男子把她们送到医院门口后，准备离去时，见一个拄着拐杖，另一个则挺着个大肚子，艰难行走，有些于心不忍，他把车停好后，就跑过去搀扶大肚子进了医院。
    那男子在医院里跑上跑下，为大肚子办住院手续，直到医生护士把大肚子推进产房后，他才歇了歇气。
    他问老太太：“她老公怎么没来？”
    若云的母亲没好气地说：“她没有老公。”
    “没有老公？那她肚子是怎么搞大的？”那男子说。
    若云的母亲瞥了他一眼。
    那男子一说出那句话就有点后悔，他伸了伸舌头说：“老人家，你别生气，我没什么文化，不会说话，有得罪之处，多包涵。”
    若云的母亲说：“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还不知怎么感谢你呢。我女儿命不好，大学毕业后，在单位干得好好的，偏要跟她老公一起闯海南，这不，工作也丢了，老公也跟别的女人跑了，还得受这份活罪。”
    那男子打抱不平道：“她老公不是人，叫孩子出生后别认他那个爸，干脆认我做他的干爹好了。”
    这时，一个医生急匆匆地从产房出来，问：“谁是若云的丈夫？”
    那男子和若云的母亲忙凑上前异口同声地问：“是不是出事了？”
    若云的母亲急着说：“我是她母亲。”
    护士问：“她丈夫在吗？”
    若云的母亲嗫嚅着：“嗯……”
    那男子犹豫了一下说：“我是她丈夫。”
    医生说：“她现在有生命危险，不能顺产，需剖腹产，但现在要紧的是实施抢救。我们在接生过程中，婴儿的头出来一小半，母亲的心跳突然减弱，只有先抢救大人，待大人心跳恢复正常后，再剖腹产，也许保住了大人就保不住孩子，这是医生的意见，同意就在这里签字。”
    那男子接过单子毫不犹豫地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了他的名字“蓝风”。
    若云的母亲对医生哀求道：“医生，求求你想办法把孩子也保住，她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了，要不然，她会经受不住的。”
    产房里的医生们在进行紧张的抢救工作，若云的母亲已被吓得瘫坐在椅子上，她死死地盯住产房，眼睛都没敢眨一下，头脑乱糟糟的。蓝风在产房门口转来转去的，还时不时地朝产房里张望，心情也显得非常紧张。
    “哇……”产房里传出了婴儿划破天空的哭声。
    蓝风激动地叫道：“生了，生了。”
    若云的母亲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挣扎了好几次，也没能站起，经过这一惊一喜的折腾，此时她已无力站起来了。
    若云终于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
    一小时后，当护士把孩子从襁褓室里抱出交到他“爸爸蓝风”手里时，蓝风十分高兴。
    这孩子长得十分乖巧，惹人喜欢，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蓝风，不哭也不闹，小嘴张得大大的，像是在对他说什么。
    蓝风从没看见过刚生下来才一小时的婴儿。
    这孩子看起来十分成熟，完全不像是一小时的婴儿，倒像是一个满月的婴儿。
    蓝风逗着孩子说：“你把小嘴张得大大的，是不是想对我说你想吃奶奶了。”
    这孩子像是听懂了蓝风的话，对他微微地笑了笑。
    蓝风把孩子递给孩子的母亲说：“他告诉我，他要吃奶奶了。”
    若云苦笑了一下，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谢谢你的帮助，麻烦你了。”
    若云因手术流血较多，脸色苍白，身体极为虚弱，她的一只手背上还插着几支输液管，不能动，只有另一只手能动弹。
    蓝风就帮助她托着婴儿喂奶。
    若云的双乳裸露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有些不自在。
    若云的母亲像是看出她女儿的心思，说：“若云，多亏了这位先生的帮忙，你们母子才这样平安无事。”
    若云这才仔细地看了看身边这位男士——大约1.70米左右的个子，身体微胖，圆圆的头，圆圆的脸上长了一双一笑就眯成一条缝的眯眯眼，给人第一印象是比较憨厚。
    蓝风忙乎了这一阵后，也是第一次认真地看若云——肚子瘪下去的她竟是一个活脱脱的大美人。
    蓝风说：“没什么，助人为乐嘛。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蓝风，蓝天白云的蓝，风云的风。你呢？”
    若云说：“我叫若云。”
    蓝风问：“是不是白云的云？”
    若云点头。
    蓝风说：“太巧了，我俩的名字加起来就是风—云。你遇到我，我遇到你，证明我们很有缘分嘛。”
    若云见他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眼光移开了。
    蓝风又问：“给孩子取名字没有？”
    若云苦涩地说：“就叫雨雨好了，雨水的雨。”
    蓝风自作聪明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给你儿子取名叫雨雨？因为今天在下雨，孩子的爹又不在，你的心也在下雨，所以给孩子取名叫雨雨，我没猜错吧？”
    听到此，伤心的泪水从心底里涌起，若云轻轻地合上眼皮，泪水在上下睫毛间滚动，她不敢用力，怕因此眼泪掉下来，被蓝风看见。
    蓝风见她母亲腿脚不方便，便开车将她母亲送回了家，自己则主动担负起照料月子中的母子。
    若云住院期间，蓝风几乎天天都陪在她身边照料她和她儿子雨雨。蓝风耐心细致地给雨雨调奶粉，将奶粉倒在一只小碗里用开水调好后，再用小勺一勺一勺地喂进雨雨的嘴里；托着雨雨的头吮吸他母亲的奶汁；帮助若云上床下床，倒屎倒尿诸如此类。在别人眼里他就是若云的丈夫。若云为之感动不已。
    出院那天，蓝风把所有的住院费都结了，并开车将若云和雨雨送回家。到了若云母亲家的楼下，蓝风把车子停好后，就从若云手里接过雨雨，抱着雨雨和若云一道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