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她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梦心说：“不为什么，我就喜欢黄色这朵。你喜欢哪一朵？”
    申一狡猾地说：“我喜欢红色这朵，我想当红小兵。”
    梦心鼓励道：“只要你努力学习，听毛主席的话，听老师的话，团结同学，就能当上红小兵。”
    申一说：“班长，从今天起我一定努力。你喜欢这朵黄玫瑰，我就送给你。”
    梦心接过黄玫瑰说：“谢谢。”
    打那天起，申一有了很大的进步。在小学毕业前，申一终于当上了红小兵。
    小学毕业后，梦心考试加保送进了两江外语学校，申一却进了一所普通中学。
    两江外语学校是市重点中学，实行全封闭式教育，所有在校学生都一律在校住读，梦心也不例外。每周六下午放学回家，周日下午返校。申一就常常在梦心去上学的必经之路等她，躲在暗处向她吹口哨，或喊她的外号“小嘴巴”（这外号是她小学班里的男生取的）。这使她感到有些恐惧。
    有一天，梦心终于忍不住了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父亲。
    第二天，她父亲送她时，申一又躲在暗处吹口哨，被她父亲当场抓住，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从那以后申一就销声匿迹了。
    梦心回想到此，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今晚出现在她面前的申一迥然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她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丝毫儿时顽皮的影子。
    北京远大外事办宿舍。晚上。
    申一手里拿着一朵黄玫瑰来接梦心去工人体育场看足球赛。
    梦心的脸泛起微微的红晕，说：“你还记得我喜欢黄玫瑰，小时候的事了。”
    申一打趣道：“咋会不记得呢？送了黄玫瑰，我才当上了红小兵。”
    梦心也打趣道：“那，你今天送我黄玫瑰，又想当什么呢？”
    申一趁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出了心里话：“当然是想当你的新郎官哟。”
    梦心笑骂：“脸皮厚，不害臊。”
    申一笑道：“人家说脸皮厚才吃得够嘛。”
    梦心没太在意申一的这句俏皮话，可申一却是发自内心的。
    工人体育场。晚上。
    梦心和申一一同赶到工人体育场时，球赛已开始了。
    体育场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受此气氛的感染，他俩也和在场的众多观众一样买了两个小喇叭来助阵、呐喊。梦心看到比赛场内，穿红色衣服的球员和穿白色衣服的球员正激烈地争抢在地上滚动的足球。申一告诉她他支持红队。梦心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是进球，就使劲地吹喇叭，吹得前俯后仰，摇头摆尾的，那阵势比那些真球迷还狂，把坐在旁边的申一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又不好去打击她的兴头，索性把自己的那只小喇叭也给了她，让她疯个够。
    球赛结束了，梦心的嗓子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申一幸灾乐祸地开玩笑：“这就是你敌我不分的下场，毛主席曾教导我们要分清敌我……你把毛主席的话儿没放在心上，是对毛主席他老人家的不忠，你犯了严重的错误。”说完又嘿嘿地笑了两声。
    梦心假装生气地说：“十几年前的事了，你还放在心上，你的报复心还蛮强的嘛。”
    申一见她生气了，赶紧补充道：“我是记起你小时候训斥我的样子，十分可爱。长大后，我常在梦里梦见你儿时那可爱的模样。”
    梦心万万没想到，他在梦里还常常梦见自己，她有些受宠若惊。
    梦心说：“我在梦里也梦见过你。”
    申一一听，喜形于色，问：“是梦见我调皮的样子吧？”
    梦心红着脸点了点头。
    申一有些心血来潮，问：“现在还早，我们去唱卡拉OK？喜欢吗？”
    梦心真有些喜出望外，她爽快地答应了。
    北京某卡拉OK厅。晚上。
    梦心和申一合唱的第一首歌就是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完第一首歌后，他俩又接二连三地合唱了好几首歌，两人都唱得很尽兴，很投入，配合得也很默契。梦心几次想鼓动他起来跳舞，都被他婉言谢绝了，她以为他是怕出众，也就没再勉强，后来才知道他根本就不会跳交谊舞。她在心中暗暗骂他“老土”。
    梦心偷偷地瞟了一下表，已是深夜11点多钟了。
    申一注意到她这一细小的动作，说：“很晚了吧。”
    梦心说：“已11点多钟了。”
    申一说：“那走吧，时间过得真快，我送你回宿舍。”
    梦心说：“谢谢。”
    时间的确过得很快，梦心已圆满地完成了这次外事任务，即将返回两江。自那天晚上和申一一道出去玩了一次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过申一。申一借给她看的那几本杂志还在她手里。临走前，她只好将杂志交给申一同办公室的同事小吴并麻烦他转交给申一。梦心这才听小吴说申一出差了。
    梦心到北京去工作的这些日子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也增加了不少的见识。
    两江市国营机械厂。白天。
    梦心从北京出差回到厂里不久，就收到一封厚厚的信。信封上的字是用毛笔写的，字体刚劲有力，寄信人处写着“内详”。是谁写的呢？她拆开一看，里面的字也是用毛笔写的，最后落款写着：申一仰慕。
    是申一写的！梦心情不自禁地念道：
    梦心老同学，您好！
    我给你写信，你不会感到很唐突吧。你到北京来的第一天，我就听我们单位上的人说，从两江借来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年轻小姐到我们外事办当翻译，名字叫梦心。我听到这名字心就惊颤了一下，莫非是你？！
    自那次被你父亲训斥后，我就不敢再去你上学的必经之路等你了。小时候对你吹口哨、喊你“小嘴巴”、早读时站起来叫你“李铁梅”、送你黄玫瑰以及不愿意其他女生坐在我身旁这一系列的小动作都只是想引起你对我的注意，并没有什么恶意。长大以后才明白，那是一个小男生喜欢一个小女生的一种表达方式。事实上，从小时候起，潜意识就已经存在了——我喜欢你！
    从你到我们外事办来的第一天，我心里就渴望着有机会与你见面。我到你临时办公的地方去找过你好几次，你都因外事活动出去了。下班后，我也到你住的招待所去找过你几次，你却不在。那天晚上，我终于见到了你！在你开门的那一瞬间，一个依稀熟悉的面孔就出现在我眼前，难道真是你吗？！
    不可能的事成了现实，而且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你的美貌和高傲的气质，把我彻底征服了。以前，我也时常梦见你小时候那可爱的样子；从那天起，我的梦中又多了你现在美丽的倩影，你那蒙娜丽莎般的神秘微笑，使我梦牵魂萦。你就是我一直在寻觅的梦中情人，今天我壮着胆子对你说，我已深深地爱上了你！
    梦心，我爱你！我无时无刻都想向你倾吐，对你执着的追求牵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是颤栗或是亢奋？我在迷茫中幻想着爱情的甘甜，温馨与浪漫。我那因痴情而深陷的双眸，像闪亮的流星，带着深深眷念飞向那遥远的两江。
    你的小喇叭又吹响了＃狐不仅吹响了足球场上助威的喧嚣，也吹响了我心中的呐喊：我爱你，梦心！你那小喇叭把我对你的思恋吹得扑朔迷离，因为在那里曾有我俩的身影。
    梦心，我感到整个北京城都因你的驻足而流芳溢彩，我用什么来记下这丝丝的情愫呢？如果用那淙淙的喷泉做笔是否太拙？如果用那色如琥珀的池面做镜是否太虚？我想还是用那忙碌于嫩芽间的春风，连绵悠扬，让它悄悄地录下我俩的欢歌笑语。可我现在好害怕，害怕它放出来时却是一首忧郁而低沉的哀歌——“别时容易见时难，伤透人情怀，翘首寻芳不见影，损骸衣着宽；何日还？何日还？蹉跎长夜，夜夜难眠。”
    我想起唐朝诗人刘禹锡的一首诗：“青青子儿枝上结，惹人攀摘，只因里头味儿别……”爱的涩苦、爱的惆怅、爱的妒忌，难道就是这青青子儿？在这浓浓的思念中，我用动情的心，颤抖的手，写下对你深情的爱。
    梦心，自从你走后，我孤寂的身边少了你的倩影，无尽的感叹把我带回到春天的梦里。俗话说：“男痴女呆”五千年的遗传，我们这个被人称之为“酱缸文化”的文明，教会了我们的憨直。啊！你那比春风还香，比晨曦更美的秀气与质朴中；啊！你那风韵，那魅力，那气质，难道不比纽约的自由女神更高、更美吗？！
    今年的春天，我感到特别的妩媚，那血红的杜鹃吟唱出一首首动人心弦的歌，鼓动着我的心扉。我盼着、等着从那美丽的两江飞来的“鸿雁”。梦心，你知道吗？我寂寞难耐，翘首以盼。
    申一仰慕
    这是一封火热的情书，梦心感到这太突然了，已来不及去消化，去接受，因为她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