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像框里的女人

    HELEN走了，留给我一个谜团，我要解开这个谜团。
    既然DAVY的书房是个禁地，我就不好跟DAVY直接说想进书房看看，免得他怀疑。我想了个办法，留在别墅陪他过夜，等第二天早晨他跑步去了偷偷拿他的钥匙打开书房看看。我觉得自己像个贼。
    DAVY对我留在别墅陪他过夜举双手赞成，毕竟有个女人一起温柔缠绵好过一个人孤枕独眠。当晚DAVY像以前一样想和我尽情享受床第之欢，然而我心中有事，状态不佳，有些被动，DAVY察觉到了，问我怎么回事，我借口说身体不太舒服，DAVY信以为真，于是不再纠缠，抱着我睡了。
    而我难以入眠，睁大眼睛看着窗外，感到茫然，我想起周子芹和父亲对我提出的忠告，突然觉得对身边的DAVY并不了解，我开始怀疑他以前对我说的话是真是假，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感觉。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DAVY起床时我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确定他已出去跑步了我才起来，偷偷拿了他的钥匙。书房在楼上，所以我的动作不会惊动保姆。我轻手轻脚地打开了书房，书房很大，布置得古色古香，一列花梨木的书橱摆满了一面墙，书橱里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难怪DAVY博学多才，原来他如此爱看书。
    另外一面墙上挂了幅字画，是李煜的《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很美的一首词，字不知出自谁手，字体飘逸，有如行云流水。
    靠窗的地方摆了一张很大的书桌，桌上摆了一盆郁郁葱葱的文竹，细细的枝叶，翠绿的颜色惹人喜爱，文竹的旁边有一个非常精致的水晶玻璃像框。
    看到像框，我心里一紧，有些害怕，有些担心，不知该不该看那个像框。我还是走到了书桌旁，拿起了像框，像框里是一个女人的照片，当我看到她的一刹那，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的思想凝固了——
    我看到的她有着和我一样的脸，一样的唇，一样的眉，一样的眼，一样的鼻子，一样的长发，一样的神情，一样的气质，一样的似笑非笑的笑容……
    我惊呆了，这像框里的女人是我吗？
    不，不是，不是！
    我清醒地意识到，她不是我。她是她，我是我，我们只是有着惊人相似容貌的两个人。
    她是另一个女子。她是谁？她是——
    难道，难道她就是DAVY的前妻。
    对了，是的，是的＃糊就是HELEN要我看的那个女子，DAVY的前妻，DAVY曾经拥有过的那个女人！
    忽然之间，我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了HELEN为什么要我看她的照片，为什么会对我说“祭奠”两个字；
    明白了DAVY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我会有那样的表情，为什么经常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会在公司那么关照我，会那么地“爱”我；
    明白了原来对于DAVY来说，我只是他用来祭奠另一个女人的供品，只是另一个女人的替代品，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只是一个他用来保存回忆的道具。
    而我居然幼稚地以为他是真心爱我、疼我、怜我，真心真意、全心全意地待我。
    揭开温柔的面纱，现实竟然如此残忍，残忍得令人窒息，残忍得令人无法面对。
    我总是看不清男人真正的面目，以为他们给我的是美丽的爱情，事实上不过是温柔的诱惑。我始终是一个白痴，同样的错误犯了两次，我为自己感到悲哀。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为什么？
    “JUDY，你在干什么？”DAVY的声音像一声闷雷在我耳边突然响起。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闷雷声吓了一跳，手一抖，像框从我手中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单调的声音。水晶玻璃碎裂，散落一地。
    DAVY脸色唰的变了，他赶紧走上前，蹲下身子，捡起照片，然后一片一片地捡着玻璃碎片，仿佛捡一些很美好的回忆，他的动作有些沉重，他很少这样的。
    一时间，我愣住了，手足无措，我想我一定是打碎了对于他来说一件非常珍贵的东西。
    尽管我难过，但我还是忙解释道：“DAVY，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DAVY头也不抬，声音低沉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对不起，我拿了你的钥匙。”
    DAVY捡玻璃碎片的手像被什么蜇了一下，他低着头，淡淡地说道：“你早就算计好了？”
    “DAVY，你不能说是算计。”
    “那你说是什么？”
    我无言以对，我的确是算计好了。DAVY也不说话了，继续捡他的碎片，空气变得沉默。
    沉黙了一会，我开口了，“DAVY，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对于你来说倒底是我还是别人的影子？”
    他站起身来，盯着我，他的眼神复杂还有些寒意，他冷冷地问道：“你，你想说什么？”
    我迎着他的目光，豁出去了，说道：“你明白。”
    “是不是HELEN跟你说了什么？”
    “她只是让我看她的照片，说我看了照片会明白一切。”
    他脸上的肌肉扯了一下，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碎片，淡淡的说道：“那么，你现在明白了？”
    “可能吧。”
    他不说话了，把手中的玻璃碎片和女人的照片放在书桌上，他的动作非常郑重，看得出来，他非常重视她，非常在意她，非常珍爱她。他居然毫不顾及我的感受，他居然无视我的存在，他居然无此无情。翻手是云，覆手是雨，这就是男人的爱情。
    再一次沉黙，死一般的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凝固了。
    我讨厌这种沉黙，我咬了咬嘴唇，打破了沉黙，“DAVY，你为什么要对我隐瞒真相？”
    DAVY低着头，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如果不是HELEN的出现，你是不是想一直隐瞒下去？”
    “不是，如果这令你难过，我很抱歉。”
    “这不是一句抱歉可以弥补的。”
    “对不起。”
    “DAVY，你爱的究竟是我还是她？”
    DAVY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子，没有说话。我心底涌起一阵悲凉，我真是个十足的白痴。
    DAVY坐到椅子上，手撑着头，说道：“JUDY，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给我一点时间，以后我再跟你解释，我现在也不知道怎样跟你说这件事，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在赶我走，我看到了我在他心中的位置，我无足轻重，我不是她，我只是一个和她有着相似容貌的女子。同时我也看到了我的结局，看到了我的命运。我的眼眶湿了，但我没让眼泪流出来，我忍住了，让它在眼眶里打转，转过来，转过去，像一个哀怨的深闺妇人，想摆脱紧锁深闺的命运，但，无法摆脱。
    “好的，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了。”
    DAVY又说了句对不起，说得苍白无力。
    多么可笑的“对不起”，谁都可以在伤害我之后，用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来打发我。我走到门口，停住了，背对着DAVY说道：“DAVY，我想告诉你，我不是她，我是我自己。”
    背后静寂无声，也许他根本没有听我说话，我不知道此时他在想什么，没必要知道了。
    我走出了书房，走出了客厅，走出了别墅，走出了小区，走出了有DAVY的地方，走出了我曾经以为有爱、有快乐、有未来、还有幸福的地方……
    我拦了辆出租车，车上飘出一首伤感的歌：
    如果我逃不掉
    男欢女爱的苦恼
    可能是夜色太好
    可能是我贪图一个依靠
    不想再一个人飘
    强颜的笑越来越显单薄
    爱分明是圈套
    步步险招
    明知是深渊却往里跳
    不想再一个人飘
    不想再让寂寞追着我跑
    当我不再心高气傲
    你将看到一种属于女人的潦倒和无可救药
    我的泪终于流了出来。
    我知道，我和DAVY完了；
    我知道，我又一次被人欺骗了；
    我知道，我的感情又要流浪了；
    我知道，幸福从来都不会轻易降临在我身上；
    然而，
    我不知道，这样的流浪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相信爱情，还能不能相信世间有所谓的真爱；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爱情在哪里，幸福在哪里……
    我统统都不想知道了。
    回到祝葫，感情的闸门打开了，委屈，沮丧，痛苦，失望，千般滋味，万般感慨，如潮水向我涌了过来，把我深深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