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关东情”饭店，叶志清宴请在京的所有同学。
叶志清看了一眼已经围坐桌前的人，小菲、华琼、方明冲、张贡、王召、曹芝珠，都到了，就差一个季大伟。
“这个季大伟，每次都是他最后。”方明冲说。
话音刚落，门口已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谁又在说我‘戴维’的坏话？”
季大伟常常把自己称为“戴维”，带点儿洋味儿。
来者正是季大伟。
叶志清上前去捅了季大伟一拳，“你这家伙，见你一次可真难呀。”
季大伟叭嗒了一下大眼睛，方脸盘上透露出一股诧异。“叶志清，你今天到底是遇到什么喜事儿了，把一个个情感动物都拉来了，该不是搞黄色策划吧。”季大伟一脸认真般地说。
“季大伟！”华琼第一个跳了起来，“你那张臭嘴里就不能吐点好听的，你自己不嫌臭，咱们可受不了。”
“哎哟喂！”季大伟夸张地瞪着他本来就大的眼睛，两只铜铃似地看着华琼，“这不是‘花大姐’吗，失敬失敬。”说着便向华琼伸过手去。
华琼伸出手在季大伟的手上打了一掌，道：“收回你的臭爪子！”
季大伟这才一眼看到小菲，马上笑道：“哎哟，这不是小菲妹妹吗！啥时候到的咱首都，怎的也不给季哥个信儿，可把季哥想坏了。是不是有了叶哥，就把季哥抛弃啦。来，快跟季哥握握手。”季大伟说着把手向小菲伸过去。
小菲的脸被季大伟说得泛起了红润，但她还是与季大伟握了握手。
季大伟虽然嘴巴油里油气，与小菲握手却握得规规矩矩。但是就是这么规矩的握手，已经惹得坐在一旁的王召瞪绿了眼珠。
“哎哟，还有曹大姐。”季大伟与小菲握过手后，又把手伸向了曹芝珠，“曹大姐的大作小弟拜读过了，真是获益‘飞’浅。真想立刻拜倒在曹大姐的石榴裙下，做一个花下风流弟子。”
曹芝珠与季大伟拉了一下手，脸上笑着，嘴里却说：“你少损了，你就直说我那不是东西不就得了。”
“不敢，不敢。”季大伟忙说。
“哼，整个一重色轻友之徒！”一旁的张贡面带善意的冷笑，看着季大伟道。
季大伟瞪了张贡一眼。“无礼之极！”季大伟作势地指点着张贡道，“女士优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亏你还是从文学院出来的，简直丢咱这班同学的脸。”
“得了，快坐下吧。”叶志清拍拍季大伟的肩膀，笑着道。
“关东情”的老板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笑着问叶志清:“人到齐了？可以上菜了吧。”
叶志清点头道：“可以了。”回过头来，向着众人道：“今天请各位大驾来，是有要事相商，希望各位作好思想准备，酒适量地喝，别到时候不知东南西北，谈不成正事儿了。”
季大伟睨着叶志清，道：“嘿，叶志清，真看不出来，你小子也学会拿虾了。行，有出息，就为你看得起老同学，没把哥们儿忘了，今天我‘戴维’也要和你干上三杯。”
叶志清笑笑，看着季大伟：“只要你别像上次那样，走不出二十步就和电线杆亲嘴儿就行。”
众人听叶志清这么一说，都哄笑起来。
季大伟与电线杆“亲嘴”的洋相，就出在他们毕业的时候，当时也是叶志清请客，除了今天在座的，还有另外几个同学。
那天季大伟喝得很疯狂，以季大伟的酒量，倒也确实无人能敌。而季大伟仗着自己的酒量便在酒桌上不可一世，却又引起了所有人的不满，于是大家似乎约好了般地默契，一致把矛头对准了季大伟。
首先站起来与季大伟对干的便是华琼。“季大伟，咱们俩单干，不过得按我的条件来。”华琼挑战道。
季大伟一笑，道：“‘花大姐’如此降尊，‘戴维’敢不从命。”
“好！”华琼得意地一笑，“我用酒杯，你用茶盅，咱们一对一，怎么样？”
二锅头，一茶盅等于四酒杯，华琼事实上是以一对四。
季大伟咧嘴一笑，看神态并没有将华琼的“条件”放在眼里。“随您的便，‘花大姐’。”季大伟说着举了举杯。
连叶志清都没有想到，华琼的酒量竟也不小，竟一连喝了十杯，算起来，足有三两酒。
而季大伟却已经一斤多二锅头下了肚，虽然季大伟表现得面不改色，但是，叶志清已经看得出来，季大伟也差不多了。
接着是曹芝珠，再接着是小菲。
女性们的条件自然都是以华琼的条件为标准的，曹芝珠喝了四杯，小菲只喝了一杯。但是季大伟已经一斤半二锅头下了肚，而且喝得又猛了些，眼睛便有点儿打直。
叶志清劝道：“大伟，歇一会再喝吧。”
“没关系。”季大伟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有些硬，但是却极力地装着无所谓的样子。
其他人都沉默着，不想让季大伟再喝了。可是方明冲却站起来，把酒杯举向季大伟，道:“季大伟，哥们敬你一杯。”
“敬我？”季大伟的头脑还清醒着，“以什么名目敬我？”他直看着方明冲。
“不为别的。”方明冲脸上堆着近乎暧昧的笑，“就敬你为咱们大老爷们争了光。”
季大伟一笑，也不说什么，将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还向方明冲亮了一下酒杯。
方明冲向季大伟竖了一下大拇指，将杯中酒喝了一半，放下。
坐在方明冲身边的张贡不干了。“方明冲，你这是欺负人咋的？”张贡带笑叫道，“人季大伟喝了那么多，都一口干了，你还留半杯！”
对面的季大伟一听，立刻冷下了脸。“方明冲，你这样连娘们都不如。”季大伟有些恼道。
叶志清一看季大伟确实喝多了，便对方明冲使了个眼色。方明冲无奈，只好讪笑着把杯中剩的半杯酒喝净。
“我就是考考季大伟有没有喝醉。”方明冲放下酒杯，强词夺理道。
季大伟鼻子里哼了一声。“想把我‘戴维’喝醉，再来你两个方明冲。”季大伟不屑道。
“好呀，那咱们再来两杯。”方明冲挑衅道。
季大伟一听，将身子一挺，坐得直直的，直看着方明冲：“来就来，可别再留半杯了。”
叶志清一看，两人要较劲，忙出来打圆场道：“得了得了，你们两要想较劲，改日我单请你们，让你们两个一对一，怎么样？”他看了一眼方明冲，接着说，“谁都不许再乘人之危。”
季大伟自己也清楚自己不能再喝了，头脑里以那一点点清醒还能支撑着他不胡言乱语，所以听叶志清这么一说，知道叶志清是在照顾自己，于是也就不吭声了。
没有人再找季大伟喝酒，大家只是互相间又喝了几杯。但是季大伟酒劲上来，便不行了，散席的时候，季大伟走路的姿态就有些轻飘飘的，眼睛在向一起眯。叶志清结了帐，一见季大伟的样子，便忙上前扶着季大伟。
季大伟感觉到有人扶着自己，为了表示自己没醉，便把手一抬，从叶志清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叶志清无奈，只好紧跟在季大伟的身边，以免出现意外。可是令叶志清防不胜防的是，季大伟走到一根电线杆前，突然脚下一滑，双臂一张，一把便将电线杆给抱住了，要不是叶志清扶得快，季大伟就要滑坐下去了。
事后等季大伟清醒了，大家便都笑话他跟电线杆亲了嘴，虽然季大伟百般狡辩，但却无法洗清自己的“亲电线杆”的事实。
现在叶志清又提起此事，大伙自然哄笑。季大伟当然也知道叶志清完全是出于善意的，所以他只是脸色微红了一下，便笑道：“嗨，好汉不提当年勇嘛，别老拿旧眼光看人。”
“英雄气短了，是不是？”华琼白着季大伟，“咱们俩要不要按上次的规矩再喝一次。”华琼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道。
季大伟一边摇晃着头一边撇着嘴看着华琼道：“花大姐呀花大姐，咱‘戴维’还真没佩服过女人，不过说实话，自从那次之后，‘戴维’对您花大姐可是佩服之致，因此对您花大姐是日日思夜夜想，总想跟您喝杯交杯酒，以解被您耍了一把之仇。”
季大伟的这一番表演，以及他所说的话，又一次令在座的同学哄堂大笑。
华琼脸上一红，嗔了季大伟一眼，道：“哼，想得美你！”
于是众人各各举杯，一时间谈笑风声。
“说真格儿的，叶志清，你小子现在混得怎么样？”季大伟喝了一口酒问叶志清。
叶志清笑了笑，还未及答话，华琼已抢过了话头。“叶志清现在厉害啦。”华琼夸张地说，“一个大书商把他包下了，住高级宾馆，不问世事，专一写稿，收入飞飞的。”
“还有人服务吧。”张贡笑道。
“那还用说。”华琼白了张贡一眼，好像张贡提出这个问题很愚蠢似的，“咱小菲可没闲着。”
小菲红着脸白了华琼一眼，不乐意地把头低下了。
一直没有吭声的王召看了华琼一眼，又看看叶志清和小菲，脸上表情极不自然。
叶志清瞪了华琼一眼，道：“夸大其词！华小姐，您能不能实在点。”
华琼见叶志清真的有些气恼了，便有些尴尬地耸了耸肩膀，道：“算我胡说。”然后便不再吭声了。
桌上出现短暂的沉闷。
“其实，现在混得最好的还是王召。”叶志清为了打破尴尬，便把一直没人提及也没人注意的王召推到前台来了。
在这种场合，其实人人都知道王召是怎么回事，只是人人都不愿提他而已，现在叶志清把话题引到了王召身上，大家这才把眼光一齐对着王召。
王召见自己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不由得将身子正了正，脸上带上了微笑，似乎又找到了他做经理的感觉。
“对了，王召，从一开始你就坐在那儿一声不吭，是不是怕咱们这帮老同学到你门上讨饭呀？”季大伟调侃道。
“哪里，哪里。”王召笑道，“我们公司正在扩大经营范围，人手还是缺一些的，只怕请不动你们这些老同学呢。”
“谦虚了不是。”张贡道，“您大老板手指丫里撒些儿残渣，还不够我们这些流浪汉一两年的生活费？”
“是呀，王召，你那儿要是真能安排咱们几个，就别那么保守了。”方明冲对着王召笑道，“咱们这帮老同学，个个都是独挡一面的好手，你不会不知道吧。”
王召脸上放着光，笑着说：“当然，当然，我正有此意。”王召说着看了叶志清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小菲，“我已跟志清和小菲谈过，我们公司正在组建一个创作中心，老同学愿意帮忙，我欢迎。”
“你们谁有意到王召那里去，可以剩这个机会向王经理提出申请。”叶志清笑道，“机会难得！”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向王召提出正式申请，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番调侃。
曹芝珠在一旁坐不住了，她把眼睛直对着叶志清。“叶志清，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你有什么话就对大伙儿说出来吧。”她扫了大家一眼，“别有藏着关子了。”
曹芝珠这么一提醒，大家这才想起叶志清一开始所说的话，于是都把嘴巴闭上，眼睛一齐看着叶志清。
叶志清笑了笑，一口喝干了自己面前杯中的酒。“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扫了大家一眼，“我想向你们宣布，我准备做书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