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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选美大赛

    田国丈终于隆重登场了。花厅正中坐着的枯瘦老头,应该就是了。他眼睛似开似闭,手在椅子上轻轻地敲着。两边分别排了四张茶几,太监指引我们分别入座。过了好半天,田老头才发话了:“让各位姑娘久等了,……还有一位是……怎地没来?”
    旁边龟公过来毕恭毕敬道,是柳如是没到。
    你通知她了吗?
    这是自然的。
    “柳姐姐昨日就不舒服,想必是病情加重了,来不了。”李香君怕他们降罪于柳如是,抢先说道。
    “罢了,柳姑娘既然不肯赏脸,强迫也实在无趣。”田国丈居然这样好说话,那我来个屁啊!不过,也说不定他是惧于柳如是和钱谦益的私交,我可没有什么后台,还是先坐着吧。
    “今日约诸位前来,一是老夫久仰诸位才名,趁着公务空余,一睹芳采;二是老夫奉命体察民情,还请各位姑娘畅言那。”
    李香君笑道:“大人体察民情怎的问到这了?”
    这样顶他,果然了得!
    顾眉忙把话茬接过:“田大人记得我们这些小女子,荣幸才是!不知大人想问些什么?”
    田老头也不生气,姑娘见笑了,老夫此来还是带了一己私念啊,可否容老夫见识各位的才学。他也不等我们答话,又道,老夫出一题,请各位各作一诗,如何?
    作诗?????不会吧????我低头一看,原来桌上早已摆了文房四宝,天那!毛笔!我这才后悔小时侯怎么就没想到学书法啊??我的娘啊!这回丢大了!
    此时,李香君哼了一声,我真希望她说点什么,然而,她什么也没有说……
    只听田国丈道:“就以昭君出塞为题,何如?”
    话语刚毕,佳丽们已然抚纸提笔,我斜瞟了一眼对面的李香君,只见她那厢奋笔疾书啊,我还没来得及感叹,她已盈盈而立,双手奉上。
    田国丈从传递的太监手中接过,捋起胡须,吟诵起来:“塞上香风暗度村,琵琶声急马蹄迟。美人一曲安天下,愧煞貔貅百万师。……妙哉,李姑娘这句——美人一曲安天下,亦让老夫也为汉室汗颜啊。”
    李香君道,大人言重了,征战国事,本不该我们这些弱女子妄加评议的,然则,当国家兴亡需要一个弱女子来一肩承担,这样的国家即便是评议也觉得龌龊了。
    我心说,要是她知道陈圆圆就会充当这样的角色,会作何感想。
    田国丈听着点头不语。
    此时,那龟公忽对田老头一阵耳语,田国丈竟冲我道:“这位是陈姑娘吧,这么许久只字未写,想必是成竹在胸吧。”
    我恨不得上前把那龟公狠K一顿,准是鸨母使钱让他照顾偶——照顾我家小姐,我昏啊,不知糗成什么样子了。沉默中,我根本不敢正视田老头的目光。
    或许我的苦瓜脸打动了寇白门,她挺身而出,道:“大人,小女子已写好一绝,请大人过目。”
    我暗自松了口气,苦思冥想起来。
    只听国丈诵道,马上琵琶塞上风,分明吹入玉关中。妾身本是乡村女,不解金钱买画工。也微微笑道:“寇姑娘展示了一个质朴的王昭君,然则字里行间中,又透着讽喻,实乃佳作。”说着,又将眼光投向我,我心说我虽然是个冒牌,你也不用故意找我岔吧。
    虽然我这次根本不希望被选上,但众目睽睽之下,让我出丑却是万万不能忍受的。
    于是不知怎的,我竟倏地站起,脱口而出道:“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家向黄昏……”只念了一半,所有人都用奇异的眼光看着我,我心说,诗虽然好,但我是受之有愧啊,不用给我面子,都是杜甫写的好啊!——杜甫?!我忽然明白了他们的眼光……
    我的脖子立马烧了起来,我想我是真的懵了,不知如何是好。连寇白门什么时候又站起来都没有注意到。
    只听寇白门道,圆圆就是聪明,我那句“马上琵琶塞上风,分明吹入玉关中。”正是取自杜少陵的“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
    我不知怎么突然来了灵感,抢道:寇姐姐这句诗实在是妙语,故而冒昧提及杜甫的咏古诗。 田大人,小女子文笔拙劣,仅口占一绝,贻笑大方,还望海涵。
    诗我是突然间想起,有时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急智啊。《红楼梦》中,宝琴曾写过十首怀古诗,我原来和人比拼背功,是背过的,其中就有篇写青冢。
    凭记忆,我朗朗诵道:“黑水茫茫咽不流,冰弦拨尽曲中愁, 汉家制度诚堪叹,樗栎应惭万古羞。”
    我想这篇应该是过关了吧。
    岂料田国丈竟拍了下掌,果然不一般啊。短短四句话,却是句句有嚼头啊。就拿“冰弦拨尽曲中愁”来说,与李贺的“空山凝云颓不流”相较,虽然一个是琵琶声,一个是箜篌,
    但实是异曲同工之妙!陈姑娘,老夫受教了。
    我依旧将头埋下,身心疲惫,心中淌血啊。那些美女又会投给我什么样的眼光?尤其是寇白门,她现在一定很茫然……
    说到这里,各位看官应该明白,我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自己,我和项少龙一样,回到了古代,然而不同的是,他是校旱中的人物,而我是真实的,的的确确存在的。
    我试着回忆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结果发现了比项少龙更糟糕的事——我好象失忆了!搞笑的是,我知道任何一个时代,却不记得我出生的确切日期;我记得我在泡泡堂里是葱头,却想不起我的真实姓名(这也是我对她们说我叫葱头的原因);我想得起麦当劳,想得起家乐福,却不知道我曾经处于何方……
    于是,凭多年的电视剧经验,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我不完全失忆了。
    据我分析,原因可能是我在现代遭受了巨大的事故,一来,将我送到了古代,二来,使我的精神和肉体受到了不小的创伤,也因此忘记了生命中原本比较重要的东西。
    其实,到这个份上,失忆倒不是很严重的事情,记忆可以慢慢找,但“回家”的路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要是平时,我一定很开心,但当我真的孑然一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年代,剩下的只有恐惧,无助与彷徨……
    我记得第一次睁开眼,看到的是木制的雕花床,旁边围着浓妆艳抹的女子,耳畔是各种男女的调笑声,而我轻飘飘的浮于一个梦境。
    在梦境里,我对任何问题都以“不知道”做为了回应。
    我在梦境里憋了好多天,睡了,醒了,然而看到的是同一张床,忍无可忍中,我只好起身成为了陈圆圆的婢女。
    陈圆圆也算是难得的好心肠了。听别的下人说,是她把我捡来的,还找了大夫看,好象初时鸨母并不只是想把我当一般女仆使唤的,还是她好说歹说,才保住了我的清白之身……
    我不由叹息,一代名妓如今不知去向,也不知道鸨母找到她没有。
    我只是在听她们赋诗的时候,颇觉得无聊,不由开了个小差。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作诗这一关,我算是混过去了,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现在我竟萌生认真比赛的心思,再怎么说,陈圆圆是秦淮八艳之首啊,我怎么能让我家小姐的一世“英名”就毁在我手上!
    话说回来,古时评价好女子,最好用“色艺双全”一词。这所谓的才艺,对于侯门千金,是琴棋书画;在娼家就是诗词歌赋,外加一个“舞”吧。所以,估计该歌舞表演了。
    果然,田老头又发话了:“老朽久居京城,今日来此,算是受教了。诸位姑娘的才学实在是名不虚传哪!”
    此时,笔墨已经撤去,转而摆上了茶点糕果。想必有一番苦战了。
    田老头用眼神扫描了顾眉,还有马姑娘(好像是马湘兰吧),微微颔首道:“听闻顾姑娘,马姑娘皆擅画兰竹,此时不便求教,老夫只有改日登门造访了。”
    二位姝丽起身行了个万福。
    田国丈转头又对寇白门道:“寇姑娘所唱之曲,应该皆是姑娘自己度曲作词,这番才情,老夫下次登门专门请教。”
    我有些懵了,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个都改日求教,那来此作甚么?
    只听老头又对八艳之一——卞赛道:“卞姑娘可是出自官宦之家?”
    卞赛道,小女子沦落风尘已久,这过往身世,不提也罢。
    田老头点点头,道,卞姑娘操得一手好琴,可否在此为老夫弹奏一曲?
    我心说,画画虽然是麻烦了点,但现场表演也不是不可能啊……我突然一惊,恍然明白了,这老头之前所说的,恐怕都是托词,寇白门那些佳丽恐怕已经淘汰了,剩下的卞赛,董小宛,李香君,还有……陈圆圆,我,不幸该是进了第二轮了。
    但随即又觉得不对,李香君如此顶撞他,都不计较吗?万一进了京,冒犯了皇帝,那还了得?
    正摸不着头脑,卞赛已然欠身而起,在下人们摆好几案、琴后,正好飘至琴后,缓缓落座。
    她双手轻轻浮起,如蜻蜓点水般微触了一下琴弦,阖眼片刻,琴声已铮铮而起。
    我一听便知是“高山流水”。其实古琴曲我是不懂的,不过,在当代能听到的倒也不少了。象“高山流水”啦,“广陵散”之类,既是名曲,武侠校旱,影视作品里倒也少不了。
    我心说这个卞赛还真有一手,倒不是她弹的有多好,我不懂阳春白雪,但“高山流水”个中含义我却明白。俞伯牙的琴,弹的再好,也需要钟子期这个知音人来赏鉴。她此举颇有讨好田老头的嫌疑……
    卞赛弹的许是很好,田老头又露出那副死样,眼睛半闭,一只手在椅上轻微的点着,和着;又怕扰了音乐,不敢发出零星的声音,另一只搁在茶碗盖上的手,竟不曾拿起。
    然而,我是无心赏乐的了,万一等下叫我表演什么,那不知又要出什么丑了。利用这短暂的喘息,我得先发制人,想个对策。
    果不其然,一曲终了,田国丈在极度赞赏之后,再次将眼光投向了我:“老朽听闻陈姑娘琵琶奏出来的音乐是天籁之音,……”
    没等他说完,我已抢白,真是抱歉,圆圆来得匆忙,倒没有把琵琶带来。
    田国丈仍不甘心:这倒是个缺憾了。不过,老朽还听说陈姑娘的戏唱得好。陈姑娘可否清唱一段,让老朽的耳朵享受个够啊?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怎能不卖他面子?况且我已是胸中小有成竹了。
    如此,小女子就献丑了。
    我也行至厅中,福了下去,瞄准了他手边的折扇:大人,可否借您折扇一用?
    田老头自然十分乐意,将扇子递给了旁边阴阳怪气的太监。
    小女子今次唱的是“贵妃醉酒”中一段。
    我这次确实是献丑。我唱了京剧,而且是梅派的代表剧目“贵妃醉酒”,我想我应该不是学京剧的,但来两句还是可以的。
    然而,我却是特意计划的。
    第一,那个时候没有京剧,我唱得再烂也没有人知道。
    第二,田国丈此举是来选妃,我这一出唱得该是恰到好处。梅派的唱腔,做功尽显雍容华贵,正好来个出奇制胜。
    得意间,我已摆好架势,端平折扇,凭我的记忆,上演起一出“贵妃醉酒”。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
    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
    玉石桥~~~
    斜倚把栏杆靠,
    鸳鸯来戏水,
    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啊,在水~面~朝,
    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呀,
    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
    不觉来到百花亭。
    一段终了,我环顾四周,众人再次投来更为诧异的眼神,那些迷人的眼睛中透出惊羡,恨不能围上来,若不是有田老头在,怕是要七嘴八舌闹开,怕是要好好讨教我了。
    第一次开始崇拜起自己,能让这么多绝世佳人对我刮目相看,我简直要高兴的热泪盈眶了!
    当然,最终点评的是田国丈了。
    田国丈顿了好久才费力挤出一句话:老朽,算是没白活啊!
    仅此一句,足够让我心花怒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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