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与叶惠玲的冷战持续到派发报纸后的第三天。这两天里,每天早晨我照常例会,每个人先谈自己的选题。每每到叶惠玲报选题,我直接了当地打断她:“叶小姐,你的选题先放一下,大家说完后我们再单独谈。”曹雄飞闷着头咯咯地偷笑,我大义凛然。玩吧,游戏已经开始,看谁玩得过谁?每次叶惠玲都是铁青着脸凶狠地瞪着我。我面向别处,以余光相对视。散会之后我根本就不给她单独谈的机会,我舒舒服服地把深圳卷烟厂出品的特美思香烟举过头顶:“大仓,抽口靓烟儿。”……
到了第三天例会完毕,叶惠玲用手机给我发了条短信:“出来一下,我们谈谈。”我回复:“先告诉我谈什么?”我俩的隔断是相邻的,这场面挺可笑,一人捧一手机低头给对方发信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俩聋哑人交流感情。
“我们谈谈!”她这样回信。然后她带种默契的表情冲我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门口。
我懒洋洋地跟出去。我俩进入电梯,彼此无言,也不相视。出了楼口,巷子里有家咖啡吧,她直接走进去,感觉像两个生怕曝光的偷情者,一前一后小心翼翼。
她找了个很偏的小角落坐下来,要了两杯冷饮,看着我坐到她对面。我四顾打量咖啡吧的环境和摆设,不去看她,也不开口。
“萧先生,我想知道我这个人在你心目中究竟是何种类型的,我是坏女人吗?”她盯着我严肃地问,面色白皙细嫩,说实话真是漂亮,这种怨女型的靓是任何画笔或语言都描述不出来的。
我呲儿地笑了,两手夹着杯子转动,望向窗外。
“你是东北人,我是南方人,东北人在我的记忆中应该是豪爽、开朗、直率的……”
“我不直率吗?呵呵。”我笑着说。
她冷笑一声:“是直率吗?给我造谣是直率?”
我猛地坐直身体,正色道:“我给你造什么谣?叶小姐,说话要有根据,你听谁说我给造遥了?再说你有什么地方让我那么关心舍得造你的谣。请你说清楚。”
叶惠玲的脸猛地红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用杯子顶住鼻子,颤抖地说:“我是同志对么?”
我仰身靠到椅背上,有些激动,过了半晌,我说:“我不知道这件事。真的不知道。”
“用你的人格担保?”
我左右看看,点点头。真没想到有人将我说过的话或者曹雄飞的话传出来,奇怪在怎么就将这个“谣”贴到我身上。曹雄飞除外,我只同黄总讲过啊,妈的是谁是谁?
叶惠玲将冷饮大口喝下,将脸凑过来,我们的鼻子尖几乎顶在一起。她很西方化地笑着道:“那么萧先生我认真地告诉你,我不是同性恋,我是异性恋,我目前或者说来到报社以后我就处了一个很好的情人,想知道是谁吗?”然后她挑衅似的将身体靠后,把空杯子贴到自己的左腮,她那精美的细致的皮肤具有超强的弹力,印在杯子后像一块软软的绸缎。
“是谁?”
“黄,兆,俊……”她面露微笑一字一顿地说,脸色坦然。
冷汗在我后背嗖地铺陈开来,我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所以,”她轻声道:“我们斗来斗去对你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再告诉你,那个胡副社长一直在追求我,我同他若即若离,让他摸不着来路。而同黄总我们是真实的,他爱我,我也爱他。工作对我或者对他来讲都不算什么,他有一些钱,我也有点积蓄,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去夏威夷……这回你该明白怎么回事了吧。萧先生,我很年轻,但我是女孩子,我有先天的优越。”
骚逼骚逼!我在心里怒骂。怎么现在的女孩子都这副淫荡德性?这世界是怎么啦?乱了套了。郑眉、冷婷还有面前散着仙气儿的叶惠玲,是什么将她们造就成这样的女人的?所谓矜持、纯洁、羞涩、娇气等等女人应该具备的特质都跑哪里去了。我们欣赏的是美好的女性,任何带有邪恶意念的漂亮女人是不会让男人们喜爱的,这应该是亘古真理。她们所使用的怎么都是让人措手不及的撼世手法,不把人弄傻了不罢休吗?
“你想让我怎么样,或者……”我说,“你今天找我出来想要个什么结果。”
“第一,我要你识相,给我面子。”她说,“第二,我现在主动同你友好相处……”
“包括上床吗?”我笑了。
她也笑了,“不,我的身体很贵的!”
我笑着猛站起身,吓得她一激灵。我说:“会的,我们会处得很好。”说完迅速离开。
周末,董方、肖晓把我又叫到醉翁亭,三个人坐在一间挂满周庄风景照片的包间里不醉不休。
“适应了没?现在你该清楚深圳风情了吧。”肖晓说,“还有深圳规则,什么是深圳规则,他妈的根本就没规则。”肖晓前两天冒着生命危险拍了组警察阻击抢匪的镜头,满怀激情地写了诗一般的解说词,结果因为最近中央一高官视察鹏城,为了保持形象,这组报道给压下来。“全世界都他妈一样,假大空!”
“别那么悲观,我看透了,这就是不期然的规则,行了,我是完全适应了。无怨无悔。”我说。
“可别发作呀小寒,老婆走几个月了?我看你神智好像有些模糊。”董方摸了摸我的额头说。
我牛皮哄哄地说,“现在我不孤单,有一小妹儿陪我。”
“我操行啊你,哪的?”肖晓一下子快乐了,“你别是逗哥们玩吹牛皮呢吧?”
我拿出手机,说:“我现在就打个电话跟你们证实好了。”说着我拨冷婷的号码,没料到里面传出来的是:“您拨的电话因欠费已被停机。”
“FUCK!怎么这么巧?”我喊起来。他们俩也听到了,哈哈大笑,“这样的铁子(东北话:情人)我也能找啊。”肖晓说。
我连忙同他俩讲了我同叶惠玲的冲突及叶惠玲脚踏几只船的故事。听得他俩再次哈哈大笑,董方说,“这样的事太正常了,就像吃饭喝水,你还想同她来点革命友谊哪?你是傻逼啊这么单纯!没什么没什么,记住这是深圳啊小寒。咦,她长得真漂亮啊。”
我用力点头。
肖晓心怀叵测:“明后天我们抽空去你报社看你啊。”
三个人喝了一箱啤酒,我喝得直淌口水,董方买过单,我们仨搂着肩膀出门。在我们前面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到门口时滑了一下,旁边一位大眼睛的女服务员轻声说:“对不起,刚刚擦过地水还没干。”
中年男人呵斥道:“妈的是我走错了呗?”吓得那小姐赶忙低头不敢言语。
我晃晃悠悠走到那小姐旁边,指着走出门去的中年男人说:“大妹子,大哥帮你,给句话,卸那老小子的胳膊还是卸腿?我替你报仇!”
那小姐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吓跑了。我们仨哈哈大笑。
出门被冷风一吹,我的火气还真就上来了,“那老小子呢?太牛逼了,我得凑他一顿给服务员解气。”我嘟囔着四下乱瞅。他俩把我拽上车,“你行了你,都喝成这种形状了还能打人?”董方发动车子,问我:“去哪?”
“清水河!”我说。
“咋搬那个破地方了?多乱哪。”肖晓说。
“是,住完今晚明天我就搬帝豪酒店去。”
他俩将我送到清水河总站,我把他俩打发走。独自一人走向冷婷住处。我点支烟斜叼着边走边四下看,走到楼口时我有意看那两个值班的保安,他们也盯着我好一会儿。我看着他们面前桌子上放着两条警棍,心想如果这俩小子认识我,我无论如何也拼上一把,至少我也得打残一个,好好解解气。
他们在谈足球,用余光看着我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我冲他俩嘿嘿笑两声,两位保安竟客气地冲我回了个笑。我哼哼唧唧一步一个脚印地爬上八楼。
走到冷婷家的门口,呼吸急促得让我脑袋发胀,抬起手我敲了三下门。
“是谁?”她的声音。
“保安!”我答。
“有什么事么。”她说着透过门镜望见红脸獠牙的我,猛地拉开门,一股专属于她的清甜的体香扑面而来:“你怎么来了?”她有些惊讶。我面前的她穿着薄薄的睡衣,小巧的胸部可爱的隆起,还有细长的脖颈和粉白的耳朵……天,除了性感还会有什么?我用力将她拉进怀里与她接吻。
她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动不动,好半天才推开我:“快进吧,别让别人看见。”
我呵呵笑着坐到她的小床上。屋子里昏昏暗暗的亮着小床灯,桌子上放着本卡耐基的什么书。她从冰箱里取出听可乐,打开来递给我。我躺下身体,轻声说:“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