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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远走高飞”的梦

    “你觉得谈论什么话题最安全?”
    “不知道,反正不是这些。”
    过了一会儿,他说:“这些年,我一直把自己当成顽固的冰川。和你聊了几次,似乎有融化的渴望了。”
    我惊慌地说:“别!”
    “你不该怕,怕的应该是我!”
    “如果那样,我就没有继续和你聊天的理由了。”
    “不管怎么样,你来和不来,我都会尊重你的意思。”
    “我绝对不可能成为你的阳光!”
    “那我就永远拒绝融化。这样你满意吗?”
    “你似乎不该这么问我吧?”
    他不再发话。我呆望着屏幕,忍耐着长时间的沉默。
    窗外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我激凌凌地打了个寒噤。我翻看着聊天记录,两个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如果纯粹是使感情速成速朽的网络惹的,那么,我上网已经多年,为什么没遇到一个如此迅速贴近的男人?即便在现实中,也没有一个男人能如此迅速地深入我的内心。
    我心中泛起了一种年少时才有的温柔和动荡——甜蜜而苦涩,茫然而轻飘。难道冥冥之中,上帝真的在对我行使某种昭示?真的要送给我一个优秀男人?
    终于,他又说:“刚才和同事们一起庆贺攻克难关,多喝了点儿酒。”
    “意识到刚说的话有些不妥了?”我问。
    “不,恰恰相反!我还想更进一步,想给你说说我的梦。”
    “梦?你还会做梦?”
    “如果你觉得可笑,全当是酒话吧。”
    “好吧。”
    他又迟疑了一会儿,才说:“也许……它只能是个梦而已。”
    “如果有所顾忌,还是别说吧。”
    “不!我必须趁着酒劲说出来!”
    “我在听。”
    他终于说:“这些天,我总在想一个问题。上帝造出的男女是一一对应的,亚当对应的必须是夏娃……对于爱情来说,人世间的男女也应该是一一对应的,决不存在替代的可能。即便走了一辈子的弯路错路,最后必定还得互为终点!”
    “有点玄。你想对我说什么呢?”
    “想让你明白,真爱是惟一的。因为惟一,所以永恒!”
    “就算我明白了,又有什么用?”
    “如果你明白了那个道理,当你遇到惟一的真爱时,不论结果怎样,你的生命中都会亮起一盏灯,让你永远脱离精神的黑暗和寒冷。”
    我被他的思想深深震动了。但是,理想的爱情离我实在太远了。
    我悲哀地说:“爱情只能使我望而却步。”
    过了很久,他又说:“我做梦也是这几天的事,梦想能带上心爱的女人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四个字,使我心中涌起一阵凄美的酸楚。每一个向往爱情的女人,都会被那四个字征服。但是,它们对我来说,已经过时了,或者说已经死亡了。
    “你事业那么成功,想飞总能飞得起。”我淡漠地望着屏幕。
    他没有搭话。
    “想飞到哪里?”我又问。
    “去美国的小镇隐居吧,我比较熟悉美国。在那里,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可以时时刻刻陪着她,为她做饭,给她梳头,给她读校旱,陪她看夕阳……”
    “那个女人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
    他又开始沉默了。
    我心中忽地就掠过些微的空落:“你把梦告诉她了吗?”
    “刚刚才告诉她。”
    我的心几乎跳出了喉咙,诧异地说:“你真会开玩笑!”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还能怎么想?”
    “明白了,那就当是痴人说梦吧!”
    他作为一个成熟理性的男人,对于一个连长得什么样还不知道的女人谈论“远走高飞”,未免太虚妄了。我开始轻视他,说不出地失望。因为我对他还是有所期待的,尽管不是爱情上的。
    “如果那个梦是给我的,你必须解释为什么。不然我会看轻你!”我有些激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对不起,我不是在纸上谈兵,我已经托人打听了你……”
    他的话像个闷雷,一下子把我击懵了。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似乎满世界都长出了窥视的眼睛。我忽然感到一种无地藏身的尴尬和恐惧。
    缓过来之后,我终于愤怒了,猛烈地敲击键盘:“你凭什么打听我?你以为有钱就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和权利吗?”
    “你以为我对你犯下罪了吗?”
    “还能怎么解释你的行为?”
    “看来,我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你常常对女人这么干吗?”
    “一辈子只有这一次。”
    “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愿意任由你惩罚,不会有任何怨言!”
    我心乱如麻,茫然无所适从。
    终于,他又说:“相信我是被你吸引着,才那么做的…如果你想好了惩罚办法,随时告诉我。”
    之后,他在屏幕上消失了。
    我关了电脑,轻飘飘地走到阳台上。杜鹃的枝叶在夜风中影影绰绰地晃动着,恍惚而凄艳,就像毁灭的爱情的意味。
    万万没想到,文栩竟那么快地给我捧上了一个“远走高飞”的美梦!
    被舒鸣背叛之后,我没有一刻不渴望拥有一个能承载爱情的男人,让我脱离婚姻的苦海,彻底上岸。短短的两年多里,从小宝那个使我越出墙外的男人开始,我频繁地经历了维凯、何峻和千恕,经历了情与性的狂暴和伤痛。他们是些什么样的男人啊:有的故弄风雅,有的颓废堕落,有的道貌岸然,有的虚伪狡诈……对于我的感情来说,他们简直和蓄意卷走预付款的骗子没有两样!在他们身上,我输得够惨了,摔得够痛了。
    表面看来,文栩是个事业成功、富有爱心的男人。但是,谁又能向我证明他和那些男人不是一丘之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至少目前,他很像一条容易被联想到毒蛇的“井绳”。影影绰绰之中,谁又说得准他确是“井绳”而不是一条毒蛇?
    如果他是在骗我,那么,他的骗术确实比千恕高明得多,竟胆大心细地开出那么诱人的空头支票!带上女人去美国生活,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可我又是谁?我是妻子和母亲,必须抛夫弃子、摒弃所有的责任和良知,才能做成“远走高飞”梦,但这对我来说无疑是比登天还难的挑战,即便最终达到了目的,也得被折腾得脱几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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