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言谈声中,时间过得飞快。
也许是上天的巧合,在我最为焦急苦恼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喊名声。
“金晓伟!”——短促而有力。
“到!到!”我急匆匆的向门口奔去。
那名狱警打开铁栅栏,将我从囚室中解脱出来。
我正站在门口,心里在作着各种的反应。
好事?坏事?我也无从知晓。
“靠墙站好!”那名狱警凶巴巴道。“真是没有规矩。”
一听这句话,我心思立刻不做幻想,我知道,面前的这位狱警,带给我的决非是什么好事。
我被其里拐外拐的,带到门口的办公室。
莫非我的什么地方出娄子了?我暗自寻思,难道是他们发现我说假话,来重新取证?或者因我伪造证据,包庇人犯,要重新定我的罪?
思绪片刻间如潮涌动,而大脑也一片混乱,任由心脏“嘭嘭“跳个不停。
“进去!”狱警喝斥道。
我和门口早已站立多时的三个人一起,鱼贯而入办公室的大门。
办公室很宽大,中间摆放着两张桌子,一面一个文员。而桌子正对面的地方,坐着一名便衣狱警,从他问话的语气上看,应该是看守所内小有权力的人物。
听着那名干部向犯罪嫌疑人提出一个一个的问题,大多跟笔录上记录的问题一样,我的大脑中不由开始犹豫起来——过一会儿,问到我时,我该如何回答?
是按以前编好的一套回答,还是实事求是的陈述?
这是个问题,两者皆有翻船的可能。最后,思前想后,还是一咬牙,按照原来说的继续重复一遍。
不一会儿,那名管教开始念到我的名字——
“金晓伟!”
“到!“我的声音由于紧张,不由有些发颤。
还好,对方没有听出不对劲,只是按部就班的问着问题。
“姓名、年岭、住址……”
一番询问下来,录完笔供,作完纪录,又少不了让我的双手在墨盒内滚来滚去,直到双手象摸了一把锅底灰一样。还好,我继续保持着一贯的供词,因为我看见那名文员将我进看守所后所有的资料都汇总在一起,塞进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上书我的名字,以显著黑体标出。
看来,我是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我想。
不由得,对于很多希望,我开始怀疑起来。甚至,在短短的一瞬间,我都怀疑妻子是否平安回来或者家中是否出意外等荒谬的想法。
在我以为就此了事的时候,门外进来一名女警察。
从电视上看到的女警都是飒爽英姿,但面前的这位女警却不敢恭维,天生一副河东狮样,而且生就特大嗓门,一进门就开嚷:
“谁是金晓伟?”
我忙不迭的大声喊“到”。
她用水泡眼看了我一番,道:“跟我来!”
我顺从的跟在她的后面,走出了关押多日不见光线的囚室,来到了自然之中,阳光之下。
最重要的,这一切,包括花花草草,空气阳光,都是真正在我面前,触手可及,而且没有钢筋铁丝网。
看看眼前排队照相的人群,我就啥都明白了。
原来,这名女警的任务,就是收录所有羁押人员的照片,归档以备日后之需,看着前面的三四人,我倒乐意让他们抢先,而我则趁机多呼吸呼吸亲切的大自然。
不经意间,我发现公安系统使用的照相机,不,准确讲连使用的闪光灯也是一样的。
照的再慢,也轮到了我,我倒是十分配和他们的工作,配合着照了三张,正侧面相皆有之.
面对外界的花花绿绿,无穷快乐,我自然不乐意回监室,于是主动帮后面几个拍照片的人拿条摆姿势什么的,(每人都得将一张写有自己姓名和罪状的纸条摆放在胸前)时间不经意间过去了一个小时,直到这一批犯人都拍摄完毕,女管教又将我带到了办公室门口.
又是那名年轻的狱警将我带到来时的路,他走在后面,低声好奇问:“是你上电视了吧?”
我点点头,狱警道:“犯的什么事?”
“就是租了几本书给学生,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冤呀!”狱警所说的这两个字,则是我没想到的。没想到一个看似陌生的狱警,倒为我说出了一句公道话。
监室的门口转瞬即至,我又一次要面对那些对我持排斥意见的狱友,无论我情愿与否。
“哐啷——”声中,我再一次锒铛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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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依然在聊天,陈超也在等待的最后一个顾客李志超整理头发。对于我的回来,他们好象没有好奇一般。
刘猛眼睛好,一眼就看到了我那脏污得双手,指了指床铺下,道“我的盆子里有洗衣粉,你去好好把手洗洗,都脏成啥样了。”
我感激地看了看刘猛,找出洗衣粉开始清洗起来。
陈超不甘寂寞,酸溜溜道:“哟,这么关心你把子呀,干脆晚上你们盖一个被子算了。”
“要我说,眼镜要是出去的话,可得给你把子买两条好烟,你看你把子多照顾你。”吕小刚补充道。
我回头笑笑道:“忘不了!”
“这回不是骗我们吧。”亮亮阴阳怪气道。
我低头不语,任凭哗哗的流水声冲去手上的污浊。
不多时,我便又回到了我的铺位上,与大家开始了一番闲聊,以打发坐板时间。
经过询问才得知,原来刚才是看守所对每名新来的犯人所作的必备动作,整理入档,好供以后管理使用。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什么要重新定我罪责什么的。换句话说,我的羁押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吕小刚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小伙子,从现在开始你就和我们一样了,等着慢慢往出熬吧。”
李建国回首道:“看来你们家是没办法了,只能让你在里面挺着了。等着啥时候检察院下告知了,你就等着开庭判决然后服刑去吧。”
“可别吓唬人家,你不要自己没下传票就去恐吓别人。”刘猛道。“没准过两天交钱就把人赎出去了。”
“对不起,忘了他是你把子了,嘿嘿!”李建国道。
“难道我真没指望了?”我小声地问刘猛。
“未见得,不过明日要挑豆子,你可就没指望了。”我前面的亮亮听见我的私语,回头道:“就你那眼睛,嘿!”
“一天要挑一百斤,眼镜你能行吗?在家恐怕连活都不干,到明天肯定吃不消的。”韩建惠道。
“你操那闲心干嘛。”陈超已经收拾完李志超的头发,正用手纸擦拭推子,他头也不抬的埋怨。“人家有把子呢,再说大不了挨电呗!也让他尝尝电棍的滋味。”
看来,无论何时,陈超对我的恨意都很难化解。
关于挑豆子,他们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我从中听来听去,感觉到的,只有两个字——“恐怖!”
一天一百斤,两天三百斤;你要挑不净,电成白骨精。
这是流行于看守所内的一句民谣,究竟是否如此,等到明天就可以得知了。
我感觉天空中的太阳仿佛凝固住一般,真不知晓我究竟何时才会有转机,有希望。这一天天的煎熬,对我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考验。
无论情况怎样坏!我都要挺住!我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