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篇 第二十六节
二零零六年十月一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节大假的第一天,周日上午九点一刻。
西芸仍躺在床上不想起身,身心都有种心酸的懒意。她紧紧抱着薄薄的被子,脑袋早就缩离了枕头,被沿遮得脸只剩下怔怔的眼眉还在外面,微黑的眼圈显示出她一宿未眠。
简直不能想像#蝴竟然偷偷地和别人约会——西芸本能地排斥这词,因为那说明重雷的背叛和不再爱自己。为什么?自己只是可怜地、小小地爱情要求,也会被这么丑恶的现实打破?
房门外隐隐的声音告诉她父母都在客厅里。他们都在担心自己,虽然没有说出来,她知道,但这刻她只想赖在床上一个人想心事。或者还可以想出个应付这残酷现实的方法?
西芸未干多久的眼眶又湿了。潜意识在说那是不可能的,她没有应付这种事的能力。或者他们……他们只是吃顿饭,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
第三秒她立刻否定了这想法——能那么单纯吗?一个是美貌动人的女孩儿,另一个是无论才华横溢的男人,怎看都像是经典爱情配对。她哀怨地想着,要怪也只怪自己太普通了,重雷日益增长的能力和地位都要求他要有位能够搭配得当的妻子。自己算什么?顶多就算是他落难时的驻足点罢了……
门外忽然谈话声音大了起来,间或有西父的客气声,好像刚有谁来了。西芸赌气地扯起被面塞住耳朵。虽然想着这种心事对自己只是折磨,可是她也不愿被打扰,宁愿静静地深潜在里面,仿佛折磨也是享受。
被窗帘挡住的阳光拼命想钻进屋子,却只能在她白皙的后背留下暗紫的光影,没有丝毫热量,份外惨淡。
房门轻轻敲响。
西芸不说话,索性连眼睛都闭了上。
“西芸?”轻轻的呼唤声破门而出,被唤者霍然坐起,心砰砰地刹时加速至一百五。
天哪!这……为什么会是重雷的声音?!
重雷在门外不好意思地看回头看看西父西母,有他们在面前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按着平时的昵称来,幸后两者识趣地随便找了个藉口,一一出门去,留下二人空间。重雷轻声再唤:“芸儿?”
儿化音的唤声毫不费力地打破西芸的心灵防御,泪珠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势态悄无声息地滑下脸颊。她倒下身去,连头带体全裹到了被子里,任水份流失在被内。
重雷听不见里面有要开门的痕迹,叹了口气,顾不得彼此在明里还是“普通恋爱关系”地拧开门把,推门而入:“芸儿?”
西芸没有应声的冲动,只是觉得委屈无穷——他不来还好,一来好像全世界的委屈都加到了自己的身上,泪水哗哗地流,却咬着唇不作声。重雷径直走至窗边,“刷”地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扑入,印得缩在被内的她都觉得房间里一亮时他坐到床边,轻轻拉下盖着她小脑袋的的被子,露出水迹狼狈的脸蛋儿。
女孩儿没有反抗,或是不知道该不该反抗,只是仍闭着眼。
重雷俯视着她,忽然大嘴凑下,轻轻在她眼皮上一吻。西芸心弦宛若被狠狠一拉,“朋”地弹转,浑身肌肉都为之一紧。他……他……在做什么?
他未抬回头来,就那么顺势把脸贴在她脸上,侧躺下去,大手隔着被子由腰后插前环搂在她小腹稍上处,整个人亲密无间地贴着女孩儿,低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误会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止。
不知隔了几秒钟,西芸才嘤嘤地哭出声来。
一场风波,就这么弥于无形。
事后她才知道,为了在最快的时间赶来向自己澄清,重雷头晚九点开始到处打电话给朋友求照顾一张今晨的车票,连续打了近两个钟头才成功,然后方能这么早赶过三百公里跑到她身边。听到这个,她只是默默地抱住了他。记忆中的重雷是没有主动向人道歉的习惯的,急躁的脾气和由自卑变自傲的性格都不允许他向人低头,争强才是向来的作风——但现在他竟心急着第一时间跑到自己身边什么话也不说、毫不分辩地就向自己道歉!
没有一刻比眼前更觉快乐和幸福,虽然没有说出来。
国庆七天除了待在西家外,重雷还带着西芸回了家——她还没见过未来的公婆呢!幸好西芸并没有什么出意外的表现,甜甜的嘴和勤快的手脚弥补了相貌的不出众,在短短两三的时间里就令重母眉开眼笑把她当作了准儿媳,就连向来厚道朴实不苟言笑的重父都在暗地里向重雷示意找得好了。
这是一次完美的见面。重雷感到了彻底的幸福,有着爱情前所未有地坚固的感觉,不由暗庆自己做得对。这一招主动道歉是跟一个朋友讨教来的,经过实际操作之后证明威力确实无穷。
当一个人痛下决心去“做”时,生活就会有空前的精彩。重雷归校后就处于这阶段的高峰期,除了按着外教好友的建议做外,更加强了文刊翻译方面的强度,找了部大块头的国外现代文学巨著下手狠啃,并参加了几个地方乃至全国性的相关组织,短短两月间学术性会议来回了六次,一时蜚声地方内外。学校方面欣喜之余亦自感有点儿吃不消这么大尊佛,除了着力加重工资以使他不起去心外,更另想手段——重雷每每想起那事就觉好笑,因为堂堂学校竟做起红娘来。
事情起得若无声息,矛头却直指叶霖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