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聪明人
聪明人不说破、不点破、不做破,唐豫东和代正荣都是聪明人,所以他们心知肚明,也极有默契地不去说破什么,自然以后也不会点破、做破。
下楼时两人在电梯里谈的是公事,下楼后谈的还是公事,直到两人各自上了车,脸上都还是各自心照不宣地一笑。
上车后,唐豫东在想一件事,为什么会是姚木槿,千山万水都走过,却在姚木槿身上停泊了下来。她是很好,有很多好的地方,但是不是没有遇过更好的,所以唐豫东在想这个问题。很久后没有结果,唐豫东就一摇脑袋,把事儿给甩开了,继续开着车回在g市买的房子里去。
而另一边的代正荣这会儿同样在想这么个问题,这青茬儿哪里好了,怎么群芳灿烂都片花不沾身地过来了,反倒在姚木槿这么株才刚打花骨朵的青茬儿身上找到了春天。青茬好在哪了,呸,哪都不好,可他还偏偏看上了。
也许是那一时间又冷又僵,却异常柔软的手,也许是那份痛极了也不肯掉泪的坚忍,也许是那份安淡从容。也许都不是,也许都是,代正荣忽然觉得自己也文青了一回。
回了住处的唐豫东洗澡后躺在床上,侧身睡着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在怀里柔软温香的触感,那份暖暖融融的感觉,真的非常美。画画的人总是容易沉迷于这样那样的美好画面,所以他总是能轻易记起那一刻,美到一想起来就想有种泼彩挥毫的冲动。
这时候就着夜色想起那时来,唐豫东就想起当时他似乎感觉到了家的滋味,有个软香在怀的姑娘,一同在晨光里醒来,多好!
家的滋味,唐豫东琢磨着这四个字,忽然笑开了,他记起了一句话,就是他自个儿说的,那时候大家伙一块回答一个问题,问的是“想和什么样的伴侣共度一生”。
他当时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谁能让我体会到家的感觉,我就穷追猛打,把她追成一家人。”
“家的滋味儿,木槿,我也会穷追猛打的。”唐豫东忽然坐了起来,他想去见姚木槿,就现在!
而唐豫东是个行动派,说做就一定要做的人,这么一想立马就穿衣服起来,然后又特有心思地给做了吃的。唐豫东会做饭,而且做得极美味,因为他是个执着于一方面,就会钻进去,并且要求自己做好的人。
他在意大利期间,还专门到最大一餐厅去学过做意大利菜,所以大约能想到姚木槿现在希望吃什么。材料也现成,他总是好走到哪儿就把东西带一份到哪儿,这习惯连曾经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可他依然没改过这习惯。
有时候,一句话能让人一生相守,有时候,几样食物就能让人热泪盈眶。
当唐豫东到病房的时候,姚木槿还没开始吊点滴,正是疼得浑身上下直冒冷汗的时候,特护怎么说话安抚都没有用,她疼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可她又向来不是个好叫唤,好哭喊的,憋着当然只能更疼。
“木槿,怎么疼成这样,没有打止疼的药吗?”唐豫东一来就见到这样的场面,把他都震惊了个十足。
他是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么疼,看这姑娘满脑门子的汗珠子,一颗颗冒出来,唐豫东就知道她忍得很辛苦。可是对于疼痛,他不是医生,所以束手无策,看了眼姚木槿唐豫东忽然想起一首歌来,是美术学院里经常在睡前放的一首歌,被人戏称为“睡前校歌”、“催眠校歌”。
“……”
“……”当这支歌唱起来的时候,姚木槿明显的愣了愣,然后睁开眼睛来看着唐豫东,莫明地也跟着唱了起来。这支歌实在太熟悉了,以前一到睡前,大家就会在宿舍里一块哼着入睡,这让她想起了以前的时光,所以不自觉地就跟着哼唱了起来。
“我做了这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我要是说做太多了吃不完,顺便给你送来你也不会信,木槿,白天医生说你晚上疼得睡不着,我想总该来看看你,就顺手做了这些,你尝尝。”唐豫东即化解了尴尬,又道明了自己的心意,他说话总是这样干脆而直接,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啊,好久没有吃到了,看起来很正宗,在国内找不到正宗的意大利菜。”姚木槿对于美味的执着,这时候已经超过了对疼痛的感觉。
其实,疼痛是可以通过转移注意力来缓解的,因为用药没起太大的效果,医生就这么说过,不过一直也没谁让她来转移一下,所以她一直专注在疼痛上。
“我在三万六学了半年。”
三万六,那又是另一个笑话了,有位同样是国内去的师兄,请后来的师弟师妹吃饭,也就十一二个人吧,一顿饭吃了约三万六rmb。结果那师兄一直知道那里贵,但一直没想到还能贵到这程度,最后一看帐单直接晕菜,老实地刷了卡,出门后说了句:“看来不止中国有黑店,全世界哪儿都有黑店,这简直是凤姐的龙门客栈,宰人啊!”
唐豫东是个很健谈的人,见多识广,又和木槿有许多共同的话题,所以吃得欢快说得也欢快,一时间姚木槿还真就记不起自己的疼了。
直到护士推开门来喊:“1016床打针了,咦……你今天不疼了吗?”
“啊……”这时候木槿才感觉到了疼痛,这让唐豫东不由得看了那护士一眼,真是个没眼力见的。
好在一上点滴,隔会儿也就不疼了,趁着这会儿姚木槿赶紧道谢:“师兄,谢谢你,这么大晚上的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木槿,你在害怕什么?”唐豫东这时候也不再认为姚木槿是迟钝无知觉,他已经渐渐地感觉到,这姑娘或许只是太过聪明了,反而显得直愣,所以他才问了这么一句。
聪明人不需点破,但唐豫东觉得这姑娘就得点破了才会把这事当正经事来看待,要不然就一直避着当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