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原来,缘来
车驶在晚风中,今夜的星光无疑很好,没有月亮的晚上,星星总是特别动人的。那些灿灿小小的如同眼睛一般的星子,总能让人惊叹,或是感慨自己微小如尘,或是感叹时光易去。
而在车上的姚木槿却正在感叹着自己有些悲惨的命运,比如又堵车了,总是有些事情出乎人的意料,反而把人悄然安排,她现在就在被安排着。
虽然唐豫东妥帖,可是再妥帖的人也会有沉默的时候,比如刚刚接过一个电话,唐豫东就开始沉默了起来,甚至让姚木槿感觉有些森森然的冷意冒了上来。
刚才打电话来的是个女声,娇软动听,是那像午后的湖水一样的声音,暖暖的娇娇的,大概男人都会喜欢这样的声音吧。但是那声音说的事儿估计不怎么动听,所以唐豫东才在沉默中渗出些寒凉之气。
莫明地姚木槿觉得自己真危险,这刚才还温声说话的人,瞬间就冷了脸,这需要多么不动听的事儿才能成这样啊。她这运气真是太背了,难道是今年没来得及求神拜佛,所以才遇上这么一出。
“唐先生,可以继续开车了。”姚木槿指了指前面,这时候车流已经开始缓缓前行了,这让她大感小命得保。
好在唐豫东只微微顿了顿,车就缓缓地随着车流动了起来,这也让姚木槿长舒了一口气。刚才的气氛实在不太好,要是一直那样下去,她怀疑自己今天会和这位一块命丧路中间。
虽然姚木槿心里有这样那样的担忧,但唐豫东还是很平稳的把她送到了楼下,而且跟她说再见时还有浅浅的笑意,虽然未及眼底,但就礼貌来说已经足够了:“唐先生,谢谢你,开车要注意安全。”
做为给她饭碗的主,当然要注意安全!
原本姚木槿以为今夜的事就到此结束了,没想到才上一层楼就听到楼下一阵急刹车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刺耳:“该不会为情所困,然后没注意开车撞上了?”
于是她从楼道的窗户向外看了一眼,没想到倒不是唐豫东开车撞上了什么,而是在路灯下,有一辆车当中撞在了唐豫东的车后门上。那位车主大约是恼羞成怒了,竟然车门一开就开始骂了起来:“像唐豫东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吵架吧。”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唐豫东这样的人,自不会和人在大街上吵闹起来,反而特缓慢地下车来,然后靠在车门上看着那人。那人大概被唐豫东看得小心肝直抖,骂到最后竟然声音越来越小。
这时候姚木槿才下楼,她必需得承认自个儿不厚道,这时候才下楼。细一看,那车主还是自个儿认识的,于是这下更好说话了:“陈哥,不好意思,这位是我朋友,你看他今天也是有事儿不顺,我替他道歉了。你看大晚上的你肯定有事才出去的,你还是先忙吧,我一定好好替你说说他。”
有些人总是这样的,明明理亏还非得揣着装气壮不可,而这陈哥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姚木槿就拿好话把这位往出拽。
“既然是小姚的朋友,那这事就算了,以后让他开车小心点。”陈哥也自知是理亏,这有台阶下,那还不是赶紧就着台阶往下走,省得大晚上的在这被尊黑面神瞪着。
见陈哥就坡下了,姚木槿又赶紧回头跟唐豫东说挪车,唐豫东倒没她想象中的那么不好说话,说挪车就挪了,甚至连车损都不要了。
“受伤了?”唐豫东的左手一直悬空放着,挪车的时候也没动过,姚木槿其实挺过想忽略过去的。可唐豫东表现得那么明显,又是在自家楼下,因为送自己才出了这事儿,姚木槿心说再怎么着,看在人是大大一枚金主的份上,还是问一句吧。
当然了,姚木槿最多给唐豫东指个近路去医院,绝对不敢说什么上家去擦药的事儿,那就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招不痛快了。
“会开车吗?”唐豫东问了一句,这一掸本来倒不严重,但是他的手前段儿驯马才伤过,这一撞是把旧伤撞出来了,所以他的左手才一直悬空着,这一只手是怎么也不可能把车安安全全开到医院去的。
唐豫东这样的人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更不会枉顾路人的生命,尊重每一个人生的权利,这约摸也能算是教养的一种。但这也有个大前提,那就是别人生的权利不会损害他们的利益!
“不会,别说开车,就连自行车都够呛。”其实姚木槿特想说,您老人家要么打个电话给代正荣,他肯定会派人来接的。
正在这时候一个人走来,正是姚木槿的弟弟姚晋希:“姐,你在这里干嘛呢,大晚上的不睡觉,奔楼下来打算月下私奔么。”
“姚晋希,我才应该问问你,大晚上的才回来干什么去了。”自个儿家的弟弟是绝对不像弟弟的,小时候家里父母都忙,经常没米没菜没油没煤,那时候基本上全是姚晋希踩着三轮车领着她去。然后姚晋希谈价钱,挑东西,最后才轮到捂着钱袋子在一边的她上前去把钱付了。
所以,打小她就是那受照顾的人,因而在姚晋希心里,虽然喊着姐,但她绝对是妹妹。
“唉呀,天这么晚了,我赶紧上楼,妈会念叨我的。”说完姚晋希就跟什么也没看见一样,三步两步地就走进了楼道里,把姚木槿和唐豫东都晾在了过道上。
“对了,晋希会开车,唐先生要不让晋希送你去医院吧。”她这么提议后,见唐豫东点头答应了这才回头冲楼上喊了声:“姚晋希,赶紧下来,有事儿找你帮忙。”
这一喊完姚晋希就从楼道的窗口上探出头来问:“姐,什么事儿,你在那儿好好花前你的月下,难道嫌不够光亮吗?”
……这孩子满脑子什么东西,姚木槿摇了摇头:“赶紧下来。”
“知道了,我这就下来。”姚晋西上去得快,下来得也快,不一会儿就站到了姚木槿面前:“姐,什么事儿?”
“这位是你姐我的大金主,所以赶紧把他拉医院去,看看有没有伤着哪儿动着哪儿。刚才被陈哥给撞了,还被劈头盖脸的骂了好一通,所以心情有些不大好,你最好少说话少惹事,砸了我的饭碗你的卡尔蔡司就会长翅膀飞掉。”从小到大,姚木槿就是个钱袋子,姚晋希已经习惯了课外挣到钱交给她,要买什么又从她这里拿钱,而她能威胁到姚晋希的也就这么一条了,足见她这姐姐做得多么没有威信!
说话间都是g市的土话,唐豫东当然是听不懂的,但很快就见一满脸带笑的小伙子凑过来说:“唐大……哥,我开车送你上医院吧。”
唐豫东开了门下车,道了声谢,然后又绕到另一边去冲姚木槿说了声谢谢,这才坐到了右前座上。
这时姚木槿挥了挥手又叮嘱了姚晋希路上小心,这才看着姚晋希开着车缓缓地出了小区门口,然后才安心的上楼去。姚晋希开车她是放心的,毕竟她爸是个爱车的人,所以不论到哪儿出差,只要不远都是自己开车,所以姚晋希还没走过路就开始摸方向盘了。
而另一头驶到路上的姚晋希也不负姚木槿所期望的那样,稳稳当当地开着车,那流畅沉稳的样子让唐豫东也放下心来。
姚晋希开车向来不多说话,自有一派沉稳。说起来姚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也是讲究的人家,毕竟祖上也曾风光过,虽然如今没落了,但还有几分往日里书香门第的气度在。
等红灯的时候,唐豫东问了一句:“还在上学?”
“嗯,对,休寒假,恰好是我爸生日,特地回来的。”姚晋希也不说自己是哪所学校的,也不说自己的专业,主要还是听了姚木槿的,这是有身份的人,该说的可以说,不该说的就得咽到肚子里去。
“军校的。”这是肯定句,绝对不是问句。唐豫东眼神总是很好的,姚晋希外头穿的衣服倒没什么,里边那件衬衣一过眼,唐豫东就看出来了。更为关键的是,姚晋希身上自有一股军人的神采在。
“是啊,我姐说的吗,应该不至于吧,连圆圆姐都不知道呢!”姚晋希嘴甜,见人就是哥和姐,当然刚才他叫的本来应该是唐大金主,到嘴边时才改成了唐大哥的,这三字出嘴时按姚木槿的话,那叫一个雷得外焦里嫩。
唐豫东这时笑了笑,又想起了姚木槿来,这两姐弟身上都有共通的东西,所以看着姚晋希,他就忍不住想起那个总是爱看着人眼睛的姑娘。很少有姑娘会直视着他的眼睛,而且不露半分怯意与退缩,眼神里也总是流露出坦荡清澈来。
“你姐姐是哪里毕业的?”说实话,唐豫东一看到代正荣公司大堂里的画,就不由得要想起这个来。要真说是野路子,唐豫东是不会信的。
“我姐,哪个美术学院来着,等我想想,反正国外的挺有名的。我对美术学院实在不大了解,我姐也不怎么提,是意大利来着,学校名字我还真忘了。”在这点上姚晋希和姚木槿完全没有共通之处,他只要碰到啥艺术之类的东西就抓瞎。
意大利,那就应该是佛罗伦萨,没想到在这小城里还能遇上校友,一时间唐豫东就起了些兴致,但这兴致也没上升到兴趣的层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