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英雄出处
花浪高速向钱武滑去,看到钱武一脸得意,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钱武看到他分外诡秘的笑容,大感不妥,却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就在他犹豫的一瞬,异变突生。
花浪明明是直线向他冲过去的,但就在他出手的一刹那,花浪脚下却神奇地一个急转,带起的冰屑溅了钱武一身之时,花浪的身子变得倾斜,险险躲过钱武的一抓。
钱武一抓落空,再无机会,花浪如离弦之箭投往包围圈的另一端。他只能不忿地看着花浪的背影,期待同伴能帮他抓住这戏耍他的无礼小子。
那边的人本笃定钱武可以抓住花浪,神色毫不戒备,等花浪向他们冲去时顿觉措手不及。
当先一个还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已让花浪擦着他的脚下滑过,后面两人却纷纷作势欲攻向花浪。
花浪毫不慌乱,脚下一动,两根树枝顿时跳起刺向最近自己那人的小腿,而双手却做抓势攻向另一人的下盘。由于他的身体仍保持着倾斜状态,恰好让他同时攻击两人而毫不勉强。
由于急速带来的寒风使面对花浪两人的气势为之一馁,而花浪凌厉的攻击又让他们无从反击,不约而同,两人都选择了闪避。
大笑声中,花浪已突破看似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向远处滑去。
一扫刚才的可怜相,花浪得意地道:“就凭这几个人就想抓我?李夫人,是不是太儿戏了?”
沈落雁仍是那副微笑模样道:“这才刚是开始。你再逃一次我看看。”说话间,众武士又随沈落雁向花浪逼了过去。这一次谁都对诡计多端的花浪心存戒备,没人再敢掉以轻心。花浪的处境当然因此而更不妙。
关度飞伸个懒腰道:“好了,那小子风头出尽,现在该我们上场了。”
叶星落奇怪道:“你不是说要他吃点皮肉之苦吗?他好象还很得意的样子。”
关度飞叹气道:“若只是李夫人出手,我们只能旁观,但既然其他人也想趁热闹,我们就不能不理了。让花子被几个李府的打手给修理了,我们也面上无光不是?”
薛仁贵却没这么多想法,他只是犹豫道:“就这么空手上吗?”
关度飞笑道:“当然了。有脚下这玩意,我们还怕他们吗?而且我们只要把这些武士拖住不让他们有机会去攻击花子就行了。李夫人嘛,哈,让花子自己对付好了。”
说着关度飞已逼近一个武士,只见他抓住那武士的衣领一拉,已把他拉倒在冰面上。接着他又从后向另一个武士摸去。
叶星落和薛仁归看得童心大起,也学关度飞般向众武士出手了。众武士在冰面上本就举步唯艰,在三人神出鬼没地袭击下,不一会儿已被放到一大片。
三人开心地大笑着,在冰面上穿梭着,看到有又站起来的武士马上冲过去再度放倒。众武士最后索性都躺冰面上不起来了。一堆人躺倒一地,看去倒也颇为壮观。
局面顿时又成沈落雁孤身一人追击花浪,花浪应付她一人自然游刃有余,光沈落雁在冰面上无法出尽全力已让他占便宜不少。
沈落雁失去终武士的支援,对花浪自是无可奈何,她虽身法灵动,剑法不凡,却苦于英雄无用武之地,在冰面上完全无法施展。
她蓦然止步,任由花浪逃窜而去,却把目光投向正兴高采烈把一个刚爬起来的武士推倒的关度飞的身上。
关度飞顿时笑不出来了,下意识地向相反方向躲了两步,摇头道:“李夫人,真的不关我的事。”
沈落雁冷笑道:“是吗?问问我的剑吧。”
现在变成花浪坐岸观火了,他远远笑道:“飞飞,大丈夫敢做敢当,你怎么敢做不敢认呢?”
关度飞大骂道:“花子,你他妈又陷害我。”但他已没时间再和花浪斗气了,因为沈落雁已仗剑上前。
关度飞早没了方才的威风凛凛,学花浪的样掉头就溜。可惜他没有花浪灵活多变的身法,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只能苦苦支撑。一时间他已是险象环生,叫苦不迭。
薛仁贵待要上前帮忙,叶星落却已看出一些端倪,他一把拉住薛仁贵笑道:“没事的,李夫人不会伤害他们的。我们放心看戏好了。”薛仁贵虽不解,但也听他的话,没有出手。
只见关度飞好容易躲过沈落雁一剑,狼狈不堪地向前滑去。沈落雁住手不追,喝道:“是好汉的到岸上去,不要占我妇道人家在冰上行动不便的便宜。”
关度飞赔笑道:“装好汉的是花子,我不是好汉,李夫人你还是去找花子吧。所有事都是他搞出来的。”
沈落雁扑哧一笑道:“没出息。”又转向一边悠闲地慢滑的花浪道:“花浪,你给我过来。”
花浪边滑边摇头道:“我不过去。有什么事在这儿说也一样。”
沈落雁怒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居然越来越放肆了。”
眼见花浪又要遭受新一轮的追杀,岸上却又传来马蹄声。
众人的目光都向岸边望去,一个清丽少女已在岸上落鞍下马。正是沈落雁的女儿徐如眉。
沈落雁奇怪道:“眉儿,你怎么来了?”
徐如眉不答反问道:“娘,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沈落雁爱怜地看着她道:“我来帮你出气,教训教训这两个对你无礼的小子。”
徐如眉跺脚道:“哪有啊?根本不关他们的事。”
沈落雁不解道:“哪为什么你中午一从月明楼回去就躲在房里不出来?我问过钱武了,你在月明就碰到他们两个,不是他们欺负你还有谁?”
徐如眉不满地娇嗔道:“娘!我躲在房里就是有人欺负我吗?我看本书,画副画就不行吗?”
沈落雁点头道:“那也许我弄错了。”转头向花浪和关度飞道:“你们两个过来发个誓,永远不许对眉儿无礼,我今天就放过你们。”
花浪摇头道:“我不过去,谁知道你是不是又要收拾我呢?”
关度飞虽没说话,头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显然在这一点上两人早有共识。
沈落雁这次反不生气,她只是对徐如眉笑着道:“眉儿,你看你说他们没有对你无礼,我也打算放过他们。可他们这个态度让娘很是生气,我想教训他们一顿。你帮不帮娘?”
本在为花浪和关度飞开脱的徐如眉这下却很爽快道:“好!”伸手已从马背上摘下一双短剑。
沈落雁母女如轻烟般掠过冰面,直向花浪围去。那十几个武士已在徐如眉来的时候趁机溜到岸上去了,看他们的样子,打死也不愿再掺乎在这件事里面了。
同时对付沈落雁母女,花浪马上落在下风。他又不能象对付钱武般以险取胜,只能凭灵活的身法来回躲避。徐如眉显然也是经过勤修苦练的,一对短剑使得灵动异常,再加上沈落雁进退有序的掌控大局,花浪只能选择是被沈落雁打还是被徐如眉伤。
花浪苦苦支撑了一会儿,终于不敌。刚躲过徐如眉的双剑,已被沈落雁用剑背拍在脸上,花浪顿时陀螺般转了开去。
花浪转身向岸边跑去,嘴里还喊道:“不公平,说的是两个小子,为什么只找我一个?”
沈落雁在他说话时已飞身跃起,等他说完早落在他的身后,抬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笑道:“我现在就去找另一个小子。”
花浪象一只大鸟般凌空飞跌向岸上众武士,当然没人会去接他,众人一哄而散,花浪一头扑倒在岸畔的雪堆里。
关度飞早在听到沈落雁要对付他时就拔腿向下游滑去,等沈落雁母女想要找他时,他已跑得快看不见了。
沈落雁和徐如眉都摇头失笑,沈落雁笑骂道:“没胆的小子。”母女俩都向岸上而去。
薛仁贵和叶星落早赶到花浪身边,也不知他受伤没有。而花浪却犹自将头埋在雪堆里不起来。
沈落雁上前踢了花浪一脚道:“死了没有?没死起来。我有事跟你说。”
花浪呻吟一声道:“听你说有事找我,我倒宁愿我死掉了。你哪次找我做的事是好做的?”
沈落雁笑道:“没出息。不做点有难度的事怎么能显出本军师的手段?少废话,快起来。”
花浪一翻身坐在雪地里,道:“前军师好不好?你现在可是李夫人。”
沈落雁神色一黯,却没反驳。她回头对徐如眉道:“眉儿,让钱武带几个人送你回去。我和花浪他们谈点事。”
徐如眉不满道:“有什么事我不能知道呢?”
沈落雁哄道:“都是些打打杀杀的事,你有什么好听的?今天你一个人跑出来,你知道有多危险吗?好了,别说了,天色不早了,回家吧。”
徐如眉仍是不高兴,嘟囔道:“我有不是小孩子,我还照顾不了自己吗?有什么危险?”但还是按沈落雁说的般上马走了。钱武带了一半武士急着随她去了。
看徐如眉走了,沈落雁先向已偷偷溜到岸边的关度飞笑道:“没事了,现在我来谈正事,你也过来听听吧。”关度飞如释重负地跑了过来。
花浪不满道:“为什么每次我都比他更吃苦头呢?我不服。”
沈落雁瞪他一眼道:“因为你讨厌。”又正色道:“马啸天来并州了,你们知道吗?”
花浪叹气道:“怎么不知道?飞飞还和他拼了一场,连我都差点被他干掉。要不是星少和薛大哥搭救,我可没机会在这儿被你摧残了。”
沈落雁扫了叶星落和薛仁贵一眼,继续道:“那我听到的是真的了?据说关度飞还让马啸天受了点伤?王家现在请了不少高手,准备趁机把马啸天留在并州。”
花浪不屑道:“就听姓王的吹吧,马啸天受伤没假,但那只是小伤,或许还是他的诱敌之计呢。再说马啸天也不是一个人来的,真打起来,先锋双虎将和十八虎卫骑也不是吃素的。”
沈落雁笑着看着他道:“你们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不知有什么打算呢?”
花浪苦笑道:“马啸天那么厉害,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只盼望他们两家打得越凶越好,我们能趁机夺回大道社的镖车。”
沈落雁沉吟道:“你的想法很有道理,有什么具体办法没有?”
花浪摇头道:“王家那边没动静,马啸天也闭门不出,我总不能打进去吧?办法还得慢慢想。”
沈落雁缓缓道:“我不管他马啸天和王家那些鸡鸣狗盗的事,但他如此嚣张的做法却明显当并州无人,我绝不容他轻松离开。”
花浪精神大振道:“那沈军师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你扬名,我发财,这趟我们倒是志同道合。”
沈落雁没好气瞪他一眼道:“刚才还有人说我是前军师,怎么现在又问起我的意见来了?”
花浪神气道:“什么人竟敢如此诋毁沈军师?我花浪绝不会放过他。姜是老的辣,雨后花更红,沈军师自然威风更胜当年。不过也就不要和那些无知后辈一般见识了,还是说说你有什么计划吧。”
沈落雁忍俊不禁道:“你倒推得一干二净。”旋有正色道:“暂时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这样吧,你那边盯着马啸天,我负责王家这一边,明天中午我们在月明楼见面,根据事态发展再做再决定。”
花浪喜道:“好啊。有沈军师作后盾,我顿时便觉得马啸天犹如刀下鱼,又象案上肉。马啸天,你有难了。”一副得意不可一世的模样。
沈落雁警告道:“不要得意忘形,马啸天成名多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花浪浑不在意道:“多年?有几年?比你沈军师更早吗?这次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让他知道什么叫强中自有强中手。”
沈落雁笑道:“看你这么有信心,那也省得我为你们打气了。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轻巧地跃上马背,沈落雁等瞬即远去。
天色近晚,寒风吹过汾河。在沈落雁等消失在暮色中后,河畔就只剩下花浪等四人。
花浪忽大喝一声道:“杨七滚出来。”
应声从岸边一棵树上跃下一人,正是笑嘻嘻的杨七。在沈落雁现身的时候,围观的人早全跑光了,杨七也把其他小叫化打发回去,他自己却躲在树上看热闹。
杨七走过去向众人施了一礼,这才问道:“花大哥有什么吩咐?”
花浪没好气道:“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问的这不是废话吗?还不回去准备晚饭?”
杨七同情道:“大哥今天真是饱受摧残,光屁股就被人踢了两次。要不要熬点药补补?”
花浪禁不住笑骂道:“滚一边去,象你大哥我这种铮铮男儿,岂能经不起这小小风浪?回去做饭就好了,少在这儿油嘴滑舌。”
杨七笑问道:“不知各位大哥想吃点什么?”
花浪在他头上狠敲一记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就你最拿手的烧烤吧,正好让你卖弄一下。”
杨七摸摸头,笑道:“我只是问问其他两位大哥的意见,大哥你如此不顾众人感受,岂是待客之道?”
花浪苦笑道:“我服了你了,你先回去好不好?我都快饿死了。有什么事等吃饱再商讨不迟。”
杨七这才转头跑去,大叫道:“我办事各位大哥放心。今天的晚餐包你们满意。”
薛仁贵看杨七走了,对花浪关心地道:“你没事吧?”
花浪笑道:“当然没事了,你别看李夫人好象很凶似的,其实她下手很有分寸。若我们有什么事,她肯定第一个出头。”
叶星落很有兴趣地道:“你们和李夫人的关系好象很复杂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花浪禁不住大笑道:“所谓塞翁失马,蔫知非福?我们那次得罪了徐如眉后,先是被李夫人狠狠教训一顿,然后罚我们去追捕一个声名狼籍的江洋大盗。我们那时候可没现在风光,但凭我的灵药和飞飞的打不死,终于抓住那个大盗了。我们生平第一次领了一笔赏金,也从那时起开始有点名气。飞飞号称并州第一名捕,也从那时侯开始。”
叶星落饶有兴趣地看着关度飞笑道:“飞飞也有这么多名号?”
关度飞还没说话,花浪已插嘴道:“飞飞的外号可多了,比我还多。什么追风刀,什么大盗克星,哈,可比我威风多了。”
关度飞不忿道:“那还不是你硬给我按上的?我自己可从没这么说过。”
花浪笑嘻嘻道:“在江湖上混,名声是很重要的,我们又没有什么拿的出来的背景,若不起几个威风点的绰号,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倒是薛大哥比较厉害,他并不象我们这么招摇,但‘白袍银枪’可是近年来河东武林最响的字号。”
薛仁贵叹气道:“光有个虚名有什么用?”神情黯然。
叶星落忙岔开话题道:“那为什么你有什么事,李夫人会为你出头呢?就凭你们抓了一个大盗吗?”
花浪摇头道:“当然不只这么简单。要知道李夫人当年可是声名远扬的,到后来李密完蛋,她就没机会再在江湖上一显身手,李夫人这名头倒是也算风光,可毕竟不是她这样有雄心的女人的最好选择。她向往的是那种铁血荣耀的生涯。在做了李夫人组织后,她的愿望只能埋在心底。可后来碰见我们就不一样了。自从我们抓住那个江洋大盗后,她就时不时找点事给我们做,她提供情报,出谋划策,我和飞飞出手,倒也是黄金配合。她不方便出面的事全由我们来做。一方面她有机会重温江湖旧梦,另一方面也可帮助李将军管理江湖方面的事。我们也是名利双受,并州双侠在并州也算一号,要不然大道社也不会请我们帮忙了。”
叶星落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李夫人在并州的代言人,怨不得名头这么响。”
花浪笑道:“李夫人自然是一个重要因素,但更重要的是我和飞飞也不是一般角色。试想是王怀义那种角色,只怕烂泥扶不上墙。”
叶星落也莞尔道:“是我忘了夸你了,你倒什么时候也不忘自夸。”
关度飞很认真地道:“李夫人真的待我们不错,虽然她找我们做的事都很困难,但也正是这样,我们才能迅速成名。而且每次做事,她都很尽心,该想到的都想到了,我们多承她照顾。薛大哥,我们这次有她帮忙想办法,一定能夺回那批货的。”他和薛仁贵的功夫都走刚猛一途,又经一下午的相处,已觉分外贴心,虽不知薛仁贵有什么事,但却看出这次的事对薛仁贵很重要,趁机安慰了他一下。
薛仁贵叹口气道:“能成功最好。唉。”旋有现出沉思的神色道:“我已好久没想今下午那么高兴了。象孩子一般开心,我都快忘记什么时候还这么开心过。”然后又沉默了。
众人忽都不说话了,就那么站在黑暗中,任由寒风拂过脸面。天上几点星光闪烁,夜幕降临了。
又一阵劲风吹过,花浪打个哆嗦道:“风大了,我们回去吧。今天就在小弟的狗窝将就一宿吧,虽不是富丽堂皇,都也冬暖夏凉。哈,那帮小子也该把饭做好了。”
四人默默起身。
大街上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星光照路,四人就在黑暗中穿街过巷,七拐八转,终于在一座破落的小院前停下。院中火光冲天,还传来阵阵玩笑打闹的声音。
关度飞笑道:“那帮小子又在胡闹了。”
花浪一下子推开院门,大喝一声道:“谁人喧哗?”
打闹的小叫化们马上不吭声了,杨七恭敬道:“回报花爷,并无人喧哗。”
花浪阴笑道:“可我明明听到有人在大声吵闹。”
杨七挠头道:“或许花爷听错也说不定。”
花浪怒道:“你是说我耳朵不好使吗?且语含讥讽,实在是大逆不道,拉下去痛打三十大板。”
登时便有两个小乞丐应声而出,伸手去拉杨七。
杨七笑骂道:“你们也敢动我?”说话间三人已打成一片。其他小叫化也呐喊助威,一时热闹之极。
花浪再忍不住了,笑问道:“这帮小子有趣吧?哈!”
院中生起三个火堆,各有一个架子架在上面烧烤着兽肉,肉香四溢。闻着肉香,再看到玩闹的众叫化,薛仁贵脸上不禁露出微笑,叶星落也没来由觉得心中一暖。
四人任由小叫化们去闹,他们却进了正屋。
这是一间普通的民家小屋,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大炕,炉火倒是烧得通红。和外面的狂风劲吹相对,四人一进屋都觉阵阵暖意。
花浪一头栽倒在大炕上,呻吟道:“金窝银窝,不如我的狗窝。”再不愿爬起。
关度飞也脱鞋上炕,招呼薛仁贵和叶星落也坐下。
薛仁贵不客气地坐下,叶星落却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只见炕上的被褥堆得乱七八遭,也不知有多少床,倒是窗台上放着一摞书,摆放的身是整齐。
关度飞歉意道:“原就我和花子两人,我们也懒得收拾,两位大哥就将就吧。”
薛仁贵叹气道:“不错了,我原来的住处还不如这。”
叶星落随手拿起一本书道:“我倒觉得挺舒适的。”指了指大堆的棉被。
花浪在炕上翻个身道:“不管有钱没钱,关键是要开心。我这个窝虽看着不堪,但在如此寒冷之夜,想找个比它更舒服的所在,只怕也难。”
叶星落笑道:“你是不是一会儿不夸自己就不舒服?”
花浪笑道:“我这叫苦中作乐,想想他年的天下第一巨富,居然出身于这么破败的小院,我就觉得人生很是神奇。”
众人忍不住大笑。花浪总是把自己当成富豪的模样,每次这么说,都会让人忍不住想笑。
叶星落待要笑他,却忽把目光停留在书上,一声惊叫道:“《史记》?花子你看的?”
花浪懒洋洋道:“有什么奇怪的?象我这么博学多才的人自然博览群书。
《史记》是我最喜欢的书,太史公文笔隗丽,笔下人物活泼生动,真乃文中宗师也。”
叶星落笑道:“巧了。我也最喜欢《史记》,尤其是太史公的列传和世家,每个人都栩栩如生,令人赞赏。”
花浪一下子来了精神,急问道:“那你最喜欢哪个人物?”
叶星落笑道:“喜欢的当然有很多,但最欣赏的是‘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早在秦始皇威震天下之时,他已敢起意暗杀,虽功败垂成,但已显出张良的胆魄远超常人。到秦末群雄逐鹿中原,他又助汉高祖与项羽争雄,功盖天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简直是神话。最难得是他不贪名利,功成即身退。以汉高祖后来尽诛众功臣的作风,连对萧何都曾起疑心,却一生对张良言听计从,由此可见起为人。据太史公所言,其人面貌娇好如女子,却能成此不世功业,虽事在数百年前,我犹觉其人如在眼前,当真是英雄了得。”
花浪摇头道:“张良的确是英雄人物,我对他也甚是仰慕,但我最喜欢的却不是他。他退隐是不错,可躲到深山老林我可不觉有什么乐子。我最喜欢的,嘿,是助越王勾践复仇的范蠡。入朝堂即封侯拜相,出江湖则为天下巨富。厉害,真是厉害。据野史说连第一美女西施也被他勾跑了。啊,如能象陶朱公一般,既有花不尽的金钱,身边又有美女陪伴,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叶星落笑道:“满身铜臭,俗不可耐。”
花浪板起脸道:“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的偶像呢?小心我翻脸。”
叶星落没好气道:“我不是说陶朱公,我是说你。”
花浪笑道:“那还好一些。不招人妒是庸才,看你那妒忌的眼神就知道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象我这种注定会成为天下第一巨富的天下,怎么能连这点胸怀也没有呢?你就放开嫉妒吧,我只管走自己的路。等你哪天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就知道英雄没钱也是要饿肚子了。”
他自顾自说个不停,其他人早笑的前仰后合,花浪好象做什么都有自己一套理论。
花浪看众人笑得合不拢嘴,也只是摇摇头叹息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寂寞如此,人生真是无聊啊。”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众人笑毕,关度飞开口道:“我虽懒得看书,但花子却经常给我讲书中的故事。我最佩服的是伍子胥的快意恩仇,尽管仇人是贵为一国之主的楚王,也难逃掘墓鞭尸之辱。而且其人之友个个义薄云天,专诸刺王僚,要离刺庆忌,都是千古佳话。我若与他同时,亦愿为专诸要离。”
花浪插嘴道:“你就知道打打杀杀,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不知这种生活有什么好羡慕的。”
关度飞正色道:“大丈夫一生自当轰轰烈烈,士为知己者死,如此才不枉度一生,如只是庸庸碌碌一辈子,岂不辜负上天的厚爱?”
花浪还未说话,薛仁贵已赞叹一声道:“好,飞飞这一番言语真是男儿之论,可惜不能喝酒,要不我凭这句话就该和你痛饮三碗。”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两眼发亮地听着众人褒贬古人,此番一开口,倒让众人小吃一惊。
花浪嘟囔道:“薛大哥也学飞飞般发疯?”
薛仁贵缓缓道:“我说的是真心话。汉代飞将军李广是我最欣赏的,但要说我最佩服的,却是当朝大将李靖,他南平天下,北扫草原,连风光一时的突厥可汗颉利也被他生擒活捉。我的梦想就是能象李将军一样,威震蛮夷,扬我大唐国威。”
关度飞也不禁击节赞叹道:“原来薛大哥才是胸怀大志之人,小弟佩服。不过我可不愿过那种繁文缛节的生活,我只想浪迹江湖,做一名刀客,会尽天下高手。”
花浪也无话可说,转向叶星落道:“看星少文质彬彬,不会也象他们一样好打好杀吧?”
叶星落摇头道:“我岂是好杀之人?可惜师门重任在身,我只怕也难逃腥风血雨的江湖生涯。这是我的命运,我不能也不愿逃避。”
花浪伸个懒腰道:“看来我是没人志同道合了,唉,你们去追逐男儿的荣耀吧,我只要有钱就好了。最好再来上一打半打美女,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叶星落打趣道:“你调戏徐如眉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她可是美女。”
花浪叹气道:“徐如眉我也就能调戏调戏,其他也就不痴心妄想了。想想她的家世,我要娶了她,光她家的家规就烦死我了。人生自有真趣,好多事可做,让我为一个女人,就算是一个美女,放弃我的自由?我是绝对不做这傻事的。”
旋又笑道:“管你们将来做什么,也不用理我能不能做成天下巨富,反正我们现在在一起共同做一件事,我们是最好的兄弟,不是吗?”
又向薛仁贵道:“当今天下太平,当草原上却有薛延陀兴风作浪,东北还有高丽狼子野心,正是象薛大哥这种人建功立业之际,薛大哥自应是英雄有用武之地。”
叶星落也道:“此话不错。”
薛仁贵沉声道:“谢谢各位兄弟的赏识。”语气颇为感动。
花浪又笑道:“星少师门重任我们不了解,但相信他有什么事大家肯定帮忙,我也就不多舌了。至于飞飞,唉,我可真担心,只盼他的事不要殃及我才好。”
关度飞笑骂道:“就你小子心眼坏,我一定会出事吗?”
花浪笑嘻嘻也不反驳,只是对众人道:“英雄也好,巨富也罢,不吃饭总要肚子饿的,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虽对他天马行空的说话风格已算习惯,此刻却还是忍不住愕然。
花浪却不理会他们了,扯着嗓子喊道:“杨七,烧烤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