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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7日,星期六。这天傍晚吴梁飘起了蒙松细雨,那雨不让你感觉到是雨,象只是雾绡沐浴在空气中,让你觉得呼吸的空气都是浸透了水的。整个城市都被蒙蒙的烟气蒙络着,而那北方突然吹过来的冷空气,又狡猾得只从你的衣领里钻进你的身体,让你感觉到全身污糟又透骨的寒冷。
因为今春“非典”肆虐,全国“五一”节没有放长假,很多吴梁的家庭都等着这国庆节大假的“黄金周”出游呢。政府顺从民心,决定在国庆节恢复长假,而且对游客行、游、住、吃、购、娱各个环节都作出了详细的按排。从中央到地方,政府那态度,真的从来就没那么认真过,着实让老百姓感觉了一把自己开始是个人物了,这当官的总算是知道草间蒸庶的存在了!吴梁市里有很多单位在今天就开始放假了。
林羽煊和杜殚枫已经买好了星期天上午十点钟飞香港的机票,整个星期六的下午她们都在安置菊园的工作人员。
吴妈等五人被指派继续留守菊园工作,只到她们找到买主,卖出菊园为止。杜殚枫对工人是这样说的。其他人都被介绍回汉人集团工作,大家都得到了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每个离开菊园的人,还都拿到了一笔相等于他们五年工资的安置费,也算是保密费,因为在菊园里的所见所闻,都是要保密的,这是纪律。离开菊园的人,意外的拿到了这么一大笔钱,都很开心。
林羽煊和杜殚枫在一处一处地交待着吴妈等留守人员要注意的事项,一直忙到了天快黑才算完。晚饭是所有菊园员工在一起吃的,开了三桌,象是往年里的年夜饭。大家从头至尾都在对林羽煊和杜殚枫说着感激的话。在大家感激的话里,自然也忘不了老板唐瀚民。甚至有位年纪稍大点的员工说,这唐瀚民就是当年的范蠡转世,日后一定会被当地人当成“陶朱公”的。他太懂赚钱啦,又有“陶朱公”的风范!当年的范蠡带着西施,就是住在这五里湖村的。
范蠡是我国古代一位绝顶聪明的奇才。他一生经历丰富,从政治家、军事家,到实业家、大商人,被百姓顶礼膜拜的还是他曾被奉为“商中之圣”,而范蠡自号的“陶朱公”即为民间共认的“财神”。
范蠡一生最重要的处世之道就是善于放弃。他能轻易地放弃高官厚禄,拒绝分封,激流勇退。这一点,潮神伍子胥做不到,谋师文种也做不到,最终他们的下场就是被赐死。兴一国,灭一国,兵圣孙武没做到,智圣孔明也没做到,但这穷书生出世的范蠡却做到了。当他成为越王句践的谋士,尽智竭力为越王报仇灭了吴国,却因深知这越王句践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安乐,悟出了“高鸟散,良弓藏;狡兔尽,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的千古名言,丢下一书,悄然而去。
范蠡在齐国隐姓埋名,开荒种田,耕于海畔,没有多久,产业竟然达数十万钱。齐人闻知其贤明,任为相国。他则喟然感叹:居家则至千金,居官则至卿相,这都为世人所得意之事。但久受尊名,不祥啊!便毅然散尽其家财,一甩袖子,相国也不做了。
从此,范蠡便以“酒囊皮子”的俗名,与“下里巴人”一起,以其“富己富人,天下共富”的思想,深得民仰。又以与红粉知己西施,乘轻舟,以浮于五湖,而被千古传颂。
就因为范蠡善于放弃,不图“鱼”和“熊掌”兼得,他保存了自己,得以安享天年,寿终正寝。
司马迁在《史记》中给他的定评:“故范蠡三徙,成名于天下,非苟去而已,所止必成名。”
在菊园的西花园有连接五里湖的荷塘,那里就有一座范蠡的雕像,是一位背着杆秤和算盘的农夫模样的人,伸出一只光脚丫和一群跃起的鱼在逗乐,紧随其身后的是没有鼻绳的牛,牛身上坐着一位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貌的村姑,笑弯了腰。
晚饭以后,员工们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菊园。林羽煊和杜殚枫在菊园的大门前一一相送他们上车,这么多年相处,大家心里都有了份牵挂,有了份不舍。
也不知道是因为要与大家分别,还是有什么其它原因,姐妹俩的情绪过后便怎么也兴奋不起来,两人好象都有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也曾经有过,在那些重大事情发生之前,往往就有这样的心情。唐瀚民常说,天人是有感应的,无论是谁,头顶三尺,必有神灵。所以,每次遇上这样的心情,就务必要谨慎小心,问三声自己的良心,看自己的心里有没有多了一份恐惧。
在去楼上的路上,姐妹俩互相对视,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在问对方:“今天怎么啦?”
姐妹俩感到有点莫名其妙,林羽煊抢先对杜殚枫说道:“我问过自己良心了,我心里没什么怕啊!”
杜殚枫逗弄了林羽煊一番:“是不是想啦?等不及啦?”
等林羽煊和杜殚枫回到楼上时,已经九点多了。刚到沙发上坐下,两人的手机便同时响了,是网络上有人紧急留言。
她们忙跑过去打开电脑,传来的消息让她们大吃了一惊:市里有房地产商正在密谋要做掉吴梁古城保护和发展办公室的主任林义夫。
杜殚枫随即就镇定下来,她觉得这消息不可靠!现在老城区项目都由汉人集团负责,其他人很少再有项目需要征得吴梁古城保护和发展办公室盖章同意,不存在有利害冲突。而林义夫在房地产企业圈子里,口碑很好,没有结冤的人和事。即使是有人无法在他那里通融,会有些怨恨,但毕竟是自己理亏,最多也是骂二句出出气而已,不可能怀有杀人之心。而现在林义夫作为汉人集团新的董事长,上任还没几天,与任何人都还没有交往,更谈不上结仇结冤了。或许只是有人看不惯林义夫的固执和不通情理的性格,在发泄愤懑的情绪,嘴上痛快而已。
林羽煊觉得也是。但报来消息的人是费国昌手下的一位经理,他从前提供的信息都是非常准确的,所以也不能不防。
杜殚枫立即给她的朋友市公安局的一位大队长打电话,专门说了此事。希望大队长能与当地派出所联系,对林义夫家的周围实行必要的监控和保护。同时,汉人集团也将派出保安人员实行二十四小时便衣值班,请当地派出所予以方便。她朋友听了情况以后高度警觉,一口应承,还再三请杜殚枫尽管放心出国,林义夫的事,他们会认真负责的。
杜殚枫又给公司保安经理打电话,布置他即刻调派四名保安分成二组,专职保护林董事长,还交待了他要注意的事项。接着,她还给华嘉欣打了电话,交待她要如何按排每天接送林董事长,让林董事长要坐那部车,要谁负责开车,要如何如何才能确保林董事长的安全……巨细杜殚枫都作了一番吩咐。
就在杜殚枫刚按排好这一切时,她和林羽煊的手机又同时响了。杜殚枫以为又是关于林义夫的,便问林羽煊:“妹妹,是不是还没付钱给他?”
“付了,我还特意多付了一万给他。”林羽煊说着便去电脑屏幕前看留言。
一看留言,林羽煊突然就惊慌地大叫了起来:“姐,快来看!”
屏幕上显示出来一条令她们始料未及感到非常意外的惊天消息:二十分钟前,市委书记张为民被家人发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割腕自杀!现在正在送往第一人民医院抢救的路上。
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姐妹俩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都发白了,两人面面相觑。
林羽煊的第一反应就是破口大骂:“混帐!杀千刀#豪太监!”
杜殚枫同样也是惊嘬嘬的,愤然骂道:“死老二啊!你这刘阿斗!赤佬!”
林羽煊突然就流出了眼泪,哭了:“姐……”
杜殚枫忙紧紧地抱住了她,安慰着她:“妹妹,没事的!别紧张!会没事的!”
林羽煊抹着眼泪说道:“姐,我们明天不能走了!”
杜殚枫长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后说道:“一日东风三日雨,三日东风一场空。人算总不如天算,该来的总会来,想避也是避不开的。妹妹,越是这样,我们越是要顺其自然,越是应该按计划行事!我们得走,专案组知道我们明天飞香港,如果变更行程,恐怕会引起他们怀疑。大姐讲,他们翻了我们六七年的帐本,一无所获,这事也就算成了。再说,我们就是留下,没有了瀚民,也未必能解决问题啊。现在,我们不能再强求什么了,一切都已冥冥中注定,听天由命吧!”
“死太监啊,你干吗要自杀?你这条死狗!”林羽煊抓起桌上的一水晶纸镇,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杜殚枫走过去捡起那个仍完好的水晶纸镇放回了原处。说道:“妹妹,先别急,冷静一下。快给‘南山布衣’发消息。再了解一下事情的进展,看看张为民现在怎么样啦!”
“只要张为民是自杀,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一样啦!”林羽煊说着便坐下给“南山布衣”留言,“姐,我告诉他了,他不在线上。”
“妹妹,设法了解一下,张为民为什么自杀,有没有留下遗书?”
林羽煊忙着给线人发出指令,杜殚枫在一旁紧盯着屏幕。
手机声再次响起,留言也随即弹了出来:“证实:张为民已死亡!大批刑警和官员正在张为民的祝葫。”
林羽煊和杜殚枫这才松了口气。
林羽煊说道:“张为民死了就不会留有后遗症了#蝴不象贾济国身上全是屎!再说,他毕竟还有妻子和女儿,国外还有个活宝。他不会傻到要留下供罪状的!”
“是啊,我现在到是怕林义夫和钱复兴搞不定老城区项目了,那我们的计划就全完啦!不过,就算有我们在,这老城区项目恐怕也是悬……”杜殚枫长长地叹了口气。
“姐,要是现在瀚民在就好了,我想他是一定能找出对付的办法来的!看来,只有让瀚民复活,这老城区项目才有可能做得到万无一失!那我们的计划也不会落空。”
“傻妹妹,人既然死了,怎么还能让他再复活?”
“但我们还活着啊!为了这老城区项目,我们不能休手旁观啊!”
“怕只怕鞭长莫及啊!”杜殚枫面有忧色,心神不定。
“不想救的救了,想救的死了!”林羽煊愤愤地拍着桌子,“几乎什么都被我们想到了,怎么就会没想到这条狗会自杀呢?”
杜殚枫也一脸的疑惑不解:“我就不明白,张为民为什么要自杀?是不是他也被查啦?……这不可能!贾济国做得一切都如我们安排的,完完全全保护了大家!钱是他给贾济国的,贾济国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贾济国要是说出来,那等于是送自己上断头台!……就算是因为瀚民死了,他再也拿不到钱了,他也不至于要自杀啊……”
“姐,要是我们决定不留下,那就有必要透点消息给林义夫,要让他了解全局,他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林羽煊说道,“也许正象瀚民说的,林义夫和钱复兴完全有能力做得好老城区项目。他俩要是单独做,恐怕会缺乏点什么,但将他们两人合在了一起,那就会有绝对的把握!”
杜殚枫觉得也是:“是啊,现在也只有寄希望于林义夫了!好吧,他俩明天一早会来送我们,这事还不能向钱复兴透底。明天我来和林义夫说,你到时将钱复兴支开去!”
林羽煊点着头,很无奈地看着杜殚枫,姐妹俩默默无语,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令姐妹俩十分沮丧。
林羽煊伸过手去抓住杜殚枫,突然就说道:“姐姐,我好想哭!”
杜殚枫伸手抱她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搂着她,安慰她说:“妹妹,想哭就哭吧!”
“哇--”林羽煊真的就放声嚎哭起来,哭着哭着,还突然冒出了一句:“瀚民哎,你死得好冤啊”
杜殚枫也早已泪流满面。
杜殚枫咬了咬牙,双手突然抓住林羽煊的手臂,摇晃着她的身体,大声叫道:“妹妹,好啦,不许再哭啦,我们谁也不许再哭啦!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再提,不许再提这事!让它见鬼去吧!让这一切都见鬼去吧!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走,我们喝酒听音乐,说开心的事!”
杜殚枫拿过一张LAND OF FOREVER牒,放入音响中,音乐徐徐播出,那音乐毫无矫饰,优美恬静,清新自然,那远离凡尘嚣暄的大自然天籁之音,那与世无争,知性感性的悦耳动听的旋律妙韵,展现出的完全是一个安详,宁静,神仙般的境界,一个世外桃源的境界……
音乐唤起了杜殚枫和林羽煊心灵的悸动和共鸣,全身心象是一下子回到了山林间,享受着大自然的怀抱。
她们突然就“嘻嘻哈哈”地争抢着比着快的脱衣服,那衣服随手就扔,扔得满地皆是,转眼间便成了两个赤条条的人,那玲珑浮凸的成熟的优美酮体,展现出的是大自然的伟大杰作。林羽煊光着个屁股跳着身子跑去房间里的浴房放水,杜殚枫赤裸着全身信步过去会客室里拿酒。
整个浴房满是宁静、自由、开阔的蓝色,只有那只不是循墙而建的心形的多人按摩浴缸是粉红色的,而玻璃镜墙和满天星式圆盘顶灯,散发出的也都是蓝色温和的光,给人轻松、畅快之感,那装饰点缀四周的舒展的花叶,标注着自然的生动。整个浴房显得时尚、优雅,又不失豪华。
杜殚枫和林羽煊面对面地半躺在奶白色的浴露里,一边品尝着酒,一边在轻松地交谈。
杜殚枫充满着向往:“妹妹,我还是想生个女儿……”
林羽煊象是在命令:“不行不行,我要生女儿!你还是生儿子,你可以教他跆拳道!”
杜殚枫依然在遐想,很动情地说道:“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我们都不许他们上贵族幼儿园,不许上贵族学校,不许用保姆,不许用汽车接送……让他们健康、平安、快乐地成长,这才是他们最大的财富!”
林羽煊忙举起一只手来:“我同意!不许给零化钱!不许穿名牌!要与普通收入家庭出生的孩子和睦共处,相亲相爱。”
杜殚枫笑道:“我怕做不到。”
林羽煊认真地说道:“约法三章,谁也不许违背。”
杜殚枫也认真了起来,不无忧虑地说道:“我到不是怕我们自己,我是怕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这社会环境还如我们现在一样。”
林羽煊说道:“只要这个社会不再是只让某些人凭自己的主观意志决定一切,这社会就一定会进步!但不管社会环境怎么样,我都会要他们自己经商做生意,但我们俩要死死地盯着他们,不许学老娘行贿贪官!”
姐妹俩失声笑了起来。
市委书记张为民的突然自杀,让杜殚枫和林羽煊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