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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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费国昌说完,这次轮到胡老板抢过他的话来说了,胡老板一连串的自问自答,费国昌听得是面架子拉长,脸上象是打翻了的豆腐花摊头,白的、青的、紫的、红的都混在了一起。
    “你说得都没错,张为民确实是二个小孩,但这两个孩子是吴大吴小你知道吗?他女儿很争气,年年都拿奖学金的。他儿子在国外留学,但不是在美国,是在加拿大,加拿大乔治亚应用文理学院,是从美国转过去的;你知道他的英文名字吗?他在国外的名字叫Jeffrey Rayport ;你知道他在加国开几辆车吗?都是什么车吗?他有三辆车,一辆宝马、一辆法拉利、一辆保时捷,别说在中国,这在国外也绝对是超豪华的;你知道他住的什么房子吗?是加拿大巴里市西姆科湖畔的豪华别墅,这房子可不是租来的,产权是自己的;你知道他过一个生日的Party化了多少钱吗?折算成人民币相等于是十六万!这杰弗里·雷伯特是当地很有名的花花公子,活脱脱是个吴大!没人知道他的父亲是吴梁市的市委书记张为民。我相信他自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至今也没有自己赚过一分钱!费老板,你现在还相信你们的张为民书记会是个清官吗?”
    费国昌听得大气不敢喘,小气不敢出,对门疯狂迪曲的沉闷的重低音有节奏地一声声地在敲击着他的心。这也许是他听到的相关于吴梁的最令他感到震惊的消息。这国家安全局要调查谁的底细,真的应该找他们来做,这些商人比吃皇粮的管用。过去十三年里有数千名贪官带着上千亿元人民币逃去了国外潇洒,不是说现在要抓他们回来吗。要是动员这些商人去抓,只要国家肯拿回的赃款和商人分成,保准不会让一个人漏网。
    胡老板见费国昌象只煨灶猫,自鸣得意起来:“费老板,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请你一定要相信,这不光是我说的,这也是专家说的。你们吴梁出得了大商人、大资本家、大慈善家,唯独就是出不了大清官!”
    高老板也开口说话了,他先咳二声清清嗓子,还是朝那角落的地毯上吐了二口,这才慢死慢吞地说道:“费老板,反正我们大家是要合作的,我们也不当你外人。索脚向你透露个最新消息,让你对我们的背景和实力有个了解。你们的贾济国省长已经被双规,不出一礼拜就会被抓起来!你信不信?”
    这高老板说话的口气和神情,其实就是不让你不信。
    费国昌更是傻了眼,但怀疑的底气已经不足:“这可能吗?我前几天还在电视里见过他。不过,这家伙我知道,人确实不怎么样,又贪钱,又贪色。在我们吴梁市做市委书记的时候,老百姓的口碑就不是很好。但他上面有人,北京的关系很铁很铁,在上海也是道伴成群,要不是他在生活作风上有点问题,进中南海都有可能!再说他这人挺有魄力的,做事很果断,又没什么架子,也很讲义气,答应你的事一般都会办,又不是黄牛肩胛。我们吴梁市的发展也是多亏了他,从北京为吴梁市争取回来了很多钱,又从上海拉转来不少项目。他真的出事啦?”
    费国昌虽然嘴上还是这样讲,但免不了已夹屎硬,硬不出,心里也七荤八素,开始有点紧张了起来。
    “你再过一个礼拜不就知道了吗!”那胡老板一副一切都在掌控中的神情,继续说道,“我们就勿说你们贾省长了,我们还是商量我们的事。费老板,我们需要一个在吴梁当地有点能力的老板和我们合作,再清兄推荐了你,你又有一个宝贝女婿。应该是今天,组织上已经找他谈话,天一亮就会被任命为拆迁办主任职务。我们不想和他直接打交道,那样太显眼,以后一切我们都只找你。你女婿那里就由你负责摆平。请你放心,这不是笔小生意,赚它几十个亿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就放心大胆跟着我们一起做,一切我们都会安排妥。包括你们张为民书记,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过几天我们就应该能够摆平他,要是真摆不平,我们也会想办法让他像你们贾省长一样,让组织上先将他双规起来再说。”
    费国昌看对方的目光又变化了,他不再敢轻易地摇头,他心里已经彻底地相信了对方:“我女婿那里,你们一万个放心!这小子有今天,还不是全靠了我这个老丈人。当年我女儿要不是被他先搞大了肚皮,打死我都不会让女儿嫁给他这个穷光蛋!现在我要让他做啥,他就得做啥,这点不用担心。只是有一件事,我想讨教讨教两位老板,你们说贾省长会被抓,我以前有求过他办事,是有送过钱给他,这会不会追究上我啊?很早啦,还是他在吴梁做书记的时候,前后加起来应该也有三四十万,全是给的现金,当场也没有其他人看见。这要在以前,我是不会怕的!过去行贿的人要是被供出来,只要肯举证,一般都会没事,最多罚点钱。但今年好象风声不对,这富人出事的太多啦。现在我就怕七勿老三牵,弄点事情来!陈老板你应该也有送吧?”
    “我才没有呢!我从不和区一级以上领导往来,要是他们出点事,让谁去罩他们?总不能去打通省里,打通中央吧?我只和那此办实事的科长、处长,最多就是局长打交道。他们胃口也小,又是实权派,做实事的。真的他们要是出点事,托人疏通一下市里也好疏通,事情容易解决。连区长官都太大了,出事没人罩得住。贾省长和我是没交情的,当年绣品厂的事情,就是他,让我栽了个大跟斗,让唐瀚民贪了个大便宜。”陈再清说得愤愤不平。
    “如果贾省长的事找上你,太好处理啦,你就一口咬定是他索要的,你当时也没办法,不给不行,不就完啦?你也是受害者,谁会来处罚你?反正是没人知情,死无对帐的事情,要是他自己不吐出来,你还可以先发制人,到检察院先去反咬他一口……”高老板在传授经验给费国昌,说到一半便被胡老板的咳嗽声打断了。
    胡老板举起了酒杯:“费老板,你那点陈年旧帐,那姓贾的早就忘干净了,他不知道收了多少人的钱,哪里还能一个个记得,你别放心上,要真是有出事来,也不用怕,到时候再说。来来来,让我们一起干一杯,为了我们的合作成功!”
    干完了这杯酒,胡老板便急嘴急舌地要让陈再清先送费国昌:“费老板,你今晚还有艳福要享,我们就不多留你,你就好好去享受吧。我们明天再让再清兄请你一道,大家再来好好商量。”
    费国昌突然记起了还有大学生妹等他,便忙起身告辞:“那好那好,我也好这口,真的要谢陈老板想得到我。哇哟,都三点多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陈再清去送费国昌,房门刚打开,疯狂的DISCO音乐便象狂浪滚翻进来。胡老板估摸他们已走远,便关起门对高老板说道:“这草包和贾济国沾边!我们是不是和他摊牌得太早太快?怎么我们事前会没想到?要是贾济国真的出事了,说不定就会把行贿过他的人也搞进去,这家伙要是进去,一定会乱说话的。不要事情还没帮我们,倒先咬了我们一口。我们得对他提防点。等再清来了商量一下,看这事情要不要向南大哥汇报。”
    高老板不以为然:“怕个卵!真的费国昌出事,大不了和他一拍两散,他费国昌也没有抓住我们软档里,吹吹牛又不犯法。”
    陈再清回来了,一听说他们是为费国昌在担心,忙笑道:“你们这是炒房的不了解开发的。我告诉你,他能在房地产业界混出头,那他就不会是一般的人!费国昌这老家伙比泥鳅还要滑,不用为他担心!”
    “这搞房地产开发的,哪一个没有几套看家本领?对于各自的做法,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会去点穿谁,这就是圈子里的潜规则。这搞开发和你们炒房不一样,你们多省事,基本上没什么要你们操心的。你看中了房,只要签订个认购书,交纳点定金,我们开发商就会为你们准备好全套资料,会教你下一步要如何如何,你可以选择什么样的付款方式?你需要承担什么费用?什么都帮你们搞得清清楚楚,印花税是房价的0.5‰、契税是房价的6%、手续费是1%、登记费是多少、权证工本费是多少、权证印花税是多少、公证费是多少,等等等等,然后我们再来签订买卖契约,接下来办登记、办按揭、办保险、办公证、办缴税、办理产权过户、领取产权证有哪项要你们自己跑的?
    “但搞开发就不一样了,立项、规划、报批、工程建设以及销售,每个过程都需要跟政府许多部门去打交道,计委、规划、城建、房产及周边各个口子一个也不能少,哪个环节的衙门里坐的不是爷?每做一个项目,这前前后后总共需要盖200多个章,每个章你至少得和三五个人打交道吧?一个项目你就得烧香去拜上千个爹奶奶。而且这烧香不能隔佛啊,这200多个章少那一个你都玩不转!这200多个章其实就是有200多种利益在里面,你得权衡好啊,我是做出经验了,干脆给每个章都明码标好价,底价是多少,最高价可以出多少,反正在那个杠杠里,下面的人也好跑。要是你没有背景又不想化钱,不能保证每个章都顺利盖上的话,那你的项目搞不成的!一个环节出错,全盘皆输!
    “所以,在房地产圈子里混的人,混得出头的,都不会是一般人,也没一个会真正干净!唐瀚民也不会干净,只是手法有高低,形式有讲究,本质都一样!我敢说,全中国都一样!在我们这个市场化不透明的国家,只要这制度不改,那凡是暴利的行业,就一定都会滋生腐败!这就是铁律!
    “你们真相信我刚才说,我没送钱贾济国?兄弟啊,要是我当年不化钱,那轻工业局那批铁哥们还不全完蛋!其实,唐瀚民补我三十万,我全偷偷地孝敬了贾济国。我不说,是因为说出来坍我自己台!那绣品厂项目,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提起,心里就堵得慌!要是贾济国这次真象你们说的出了事,我也没什么怕,我会赖得一干二净,就算和他当面对证,我也只会说他记错了人头!没凭没据,能怎么样我?
    “这费国昌吗,你们也尽管放心,他是老社会,老奸巨滑。上次郊区杨区长被抓,就是栽在他费国昌手里。那杨区长批了二十亩地给他,一亩地才二万块,他一转手就转出了四十万,都收了人家钱了,后来看地还在涨,他硬是和人家耍懒,直到人家出了六十万一亩,才办了过户手续。还告诉人家说这赚钱也不是他一个人得。别人吃了哑巴亏,办好了手续就去检察院告了。告的人也不知道费国昌是什么来头,没个对象,检察院顺藤摸瓜就摸到了郊区杨区长。那杨区长好不紧张,他家人当天晚上,就去找费国昌,要他守口,费国昌当时一口答应,再三保证,说是他份内事,打死他都不说!但他连夜就给唐瀚民打电话,唐瀚民只是说了声,叫他要做个好公民。这家伙第二天一早,就去检察院揭发啦,本来律师说只要没证据,那杨区长是不会有事的,他在郊区那么多年,根基深着呢!可费国昌这一揭发,这杨区长就完蛋了,被法院判了十年,现在还在云湖监狱里待着呢。这郊区换了一批干部,反让唐瀚民得了好处,他住的菊园就是属在郊区。费国昌也一点事没有,不予追究刑事责任。象这样的事他经历得多了,行贿的人只要肯做证人,一般都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的,他就抓住这一点了。
    “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敢送钱。这不就是赌吗?你敢收,我就敢送,只要你不出事,我也有利益。你要出事了,是你自己触霉头,我的利益已经在我手里,你出事与我无关,反正我也不会去揭发你,你最好也别咬我。就算你咬我了,只要不是铁证如山,我死也不会认帐。你进去了,我还得在社会上混。但今年的风声和往年不同,这收钱的开始怕缩缩了,送钱的也胆子小了……”
    听陈再清滔滔一说,胡老板和高老板心里也笃定了。三人一干杯,决定这件事也就不用再汇报南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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