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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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费国昌在酒店的包房里叫了些小姐陪大家唱唱歌,自己的心里却一直在惦记着陈再清帮他约的两个大学生妹。陈再清这小子在这点上比他能,每次找来的小姐都是蛮正点的,不是那些太职业的,横竖那么几招,没一点新意。
这酒店里叫来的小姐,唱歌唱得真斩,比那CD盘唱得还好听,怎么不去走穴灌唱片?真是埋没了人才。这么有特色的嗓子,随便包装一下,再找点有脸面的人在报纸上吹吹,不红透大江南北才怪呢!
可细细看这女人长相,这脸蛋早几年应该也是俏丽有卖相的,怎么现在一脸的寡妇表情,谁借了你家黄豆没还?面孔白撩撩没半点血色,是涂的石灰粉还是太多的雪花膏?皱纹象一条条蛐蟮,比老城区的小河浜还要多,难怪不会有人帮着包装,当然唱不红了。介大年纪还要出来混,也太超龄了吧?这些大女人不在家钻进热被窝里陪丈夫小孩,还要跑出来卖,真是没有廉耻。刚上去摸了她一把,她自己就急吼吼地凑上来,还装出一副顺从的嗲脸,任着你耍,怎么着耍都行,真是又骚又溅。
最让他倒味口的,恨不得要吐:又碰到了下岗的女工!
他立马先付了每人一百块钱,把这几个女人留给了他的手下,自己急着要去享受大学生妹了。这些坐陪的下岗女工拿到一百块钱,比那些坐台的职业小姐拿到二三千块还激动,感动得恨不得给你跪下,“亲大哥”、“亲爹爹”、“亲爷爷”、“活菩萨”、“你真是人民的好干部”!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都叫了出来。我这大帅的块头,看上去到也象个局长的派头。这些女人是街头巷口立多了,十块钱就肯陪人一晚上,也太容易满足了吧?要是让她们看到自己曾扔给了一个刚满十四岁第一天的女孩她下岗母亲一万块,她们又该作何感想?还不要后悔煞自家没生女儿啊?
一直在一旁默默服务的一位十六七岁的酒店服务生,突然就“哇”的哭了。他说他今天接到了电话,她远在老家的妈妈也下岗啦。此时,这做儿子的好想念好想念他妈妈,这人活得不能没有人格和尊严,但上帝也无权让这些困顿的平常百姓为了人格和尊严而困顿着死!上帝啊,你看见了吗?是你说的,人人生来就是平等的,没有尊贵卑贱,只有平等的天赋权利!那为什么总是有权势的人,他们可以喜爱着消费弱势人的人格和尊严呢?此时,这做儿子的好担心好担心他妈妈,也许眼前这困顿的女工家里的孩子还小,那孩子眼睛里能看到的天空一定是蔚蓝蔚蓝的,充满着阳光!但愿这充满着阳光的蔚蓝蔚蓝的天空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伴随着他成长,能长大成为心中充满着蔚蓝蔚蓝天空的阳光的共和国新一代。那还在辨别着一百元真假的下岗女工,察看那人民币的目光充满着太多太多的无奈和无助,也充满着深深的仇恨和绝望。在酒店服务生的眼里,她很象他妈妈,一个总想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的倔犟的女人,一个总不肯将自己的软弱和不幸示人的女人,一个总是只顾丈夫只顾孩子唯独不顾自己的女人。酒店服务生拔腿就跑去了她身边,颤抖着身子突然就抓住了女工的双手,失声痛哭着叫道:“妈妈,我一定好好工作!我一定要养活你!我们一定会有好日子的!”
戆头,真是莫名其妙!
费国昌悻然离开,他带上四个保镖开车赶去了多乐门歌舞厅。
多乐门歌舞厅门前的保安见到费国昌那阵势,如临大敌,全围了过来。保安还以为他身后的保镖是便衣警察,要挡祝蝴们的去路,不让迈前一步。这可惹火了“大帅”,真是反了你啦,是警察你就敢拦?癞痢头打伞,无法无天啦?有没有搞错啊?现在到底是猫捉老虫,还是老虫要捉猫啊?看看你这群伪军二狗子,拿着根烧火棒当成三八枪,吓唬啥人啊?我“大帅”象个老百姓吗?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啊?有顶大盖帽,你就可以代表国家机器啦?
好在事先通了电话,陈再清已派人在门口候着了,否则今夜免不了一场大战。费国昌指着那些有眼无珠的保安:“你竟敢对老子眙眼落睛,你信不信我大帅叫这里派出所的陈所长过来,带上几个弟兄,把你们全绑啦?”
此时,已经是子夜时分,一走进舞厅,震耳欲聋的音乐便扑面而来,嘘声、口哨声、尖叫声响成一片,舞厅里的人已经疯狂。
显然是有人抽了大麻的,那股攻鼻的味道浑着酒味、汗味弥漫着整个舞厅,让人感到眩晕、恶心。舞池里有男的光赤着上身,又醉又癫,随便抱一个身边的女人就狂吻。那些女人只穿剩了一个BRA,迷幻地摇头摆脑,狂野地扭动着蛇腰……也有男女光着身子紧贴着肚皮跳,嘴里还在淫荡的叫着,那样子更象是动物在交配。可能是男少女多,有两个袒露着脊背的女孩紧抱一起,隑在庭柱的裸女身上,当众热烈湿吻,迎来周边的一阵狂叫。有一红发女孩更癫狂,手指上顶着一条红色的三角裤,当成二人转的手绢花了,在舞池中央转得裙子掀起,身上已没有地方不透明了。那包厢里更是乌烟瘴气,淫乱不堪。一个男人被几个女人包围,什么下流的动作都有。有两个小姐一起在挑逗、玩弄着一个男人,一个一只手用长长的指甲在他敞开的上身描画,一只手则托着自己的乳房在喂他;另一个则在他的下身用手掌磨来蹭去,又用另一只手去拨弄他的奶头。也有身边没有男人的成对的女人,偃到角落里自慰,兴奋的呻吟。
久经沙场的“大帅”也被这场面震住了,他问身边的引路人:“是地球要爆炸啦?还是吴梁911啦?”
那引路人笑道:“都是自家的兄弟,今日高兴,难得爽一回!”
死了一个唐瀚民,用得着这样疯狂庆祝吗?费国昌心里愤愤不平。转念一想,这唐瀚民也是有责任的!嘿,唐瀚民拿清风小区和整个房地产界叫板,破坏了潜规则,这事得罪了多少老板?让大家少赚了多少钱?能不恨你吗?咬你一口肉的愤恨都有!大家都是在一个圈子里混的,人人都守着规矩呢,偏你要出头,这不就是在挑战大家共守的潜规则。虽然你唐瀚民手臂粗,够力气,但这潜规则制约下的事情可没那么好白相的。既然你也是在这个圈子里混,你也就应该要自觉遵守,大家心照不宣地维护它,谁都是要按规则办事的吗!这潜在的规则可比法律有效,中国社会得以正常运行全仗着由它支配了,官场如此,民间如此,众行业概莫例外,更何况这暴利的房地产界?你唐瀚民要斗风车,想挑战这潜规则,还不就是这下场?
引路人带他们去舞池旁的一条走廊,里面是包房区。拐过去有一间大包房,门口站着四个反背着手的大汉,他们放费国昌进去,却挡住了他的保镖。费国昌扫了一眼包房里的人物,掉头对保镖说道:“你们就在门口候着吧!”
这大包房里比起大厅要清爽了许多,文明了许多,扑面而来的是茉莉花香掺杂着浓烈的女人香水味,进门后让人忍不住就想打喷嚏。虽然灯光昏暗,但色调柔和,连音乐也不是外面那样象是杀得来,要去冲锋拼剌刀似的。正播放着的绿岛小夜曲,很柔情,也很迷人。二十多位花花绿绿的小姐穿插在七个全身西服的男人之间,除了陈再清,没一个他认识的。他们唱歌、跳舞、喝酒、玩骰盅,玩得也挺尽兴却不疯狂。茶几上堆满了水果、饮料、啤酒,还有四瓶拿破仑XO酒,有一瓶3L的己经见底,一瓶剩了一半,还有两瓶没开。
喝得脸红脖子粗的陈再清迎了过来:“来来来,费老板,费兄弟,今天是我大哥做东,我,我来介绍你认识#蝴可是我们最大的大老板,实力绝对超过唐瀚民!”他拉着费国昌走过去,到沙发中间介绍那个带着十二个漂亮女人的颇具大哥派头的人:“费老板,费兄弟,这就是我们最大的老板南老板。费老板你是在大浪头里滚的,见多识广,南胡高大老板,不会没听说过吧?”
费国昌早闻此人,只是无缘交往,忙躬身行礼,然后伸出手去,连声说道:“久仰、久仰!南老板可是个大人物!”
那南老板轻微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和费国昌握手,而是伸过手去搂过了身边的那位漂亮女人,吻了她的脸。
费国昌一下子就认出了那女人,她是吴梁电视台最当红的女主持人钟元丽小姐,哇!大人物就是大人物,怀里抱的小姐也都是你想都不敢想的。这费国昌每次看到这吴梁最漂亮的女人出现在电视上,何尝没有过胡思乱想,现在近距离地看到了真人,反而不敢正眼看了。有人能把她搂到怀里,还能亲上一口,这简直就是在梦里啊。
他忙知趣地缩回手,连连的哈腰,嘴里机械地重复着:“久仰、久仰!”
陈再清还在一旁夸口:“我们南老板的产业遍布全世界,在意大利、在日本、在美国、在中东都是有合作伙伴的!南老板在老家的地窖里,堆的是什么,拍拍满全部是黄金白银,让火车皮去拖,几车皮也拖不光!”
费国昌忙掏出名片递过去:“请南老板多多关照,小的是费国昌,本地人叫我‘大帅’,吴梁市宏利城市建设集团的董事长。”
“好。”南老板挤出了一个字,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当然也没有接费国昌的名片。钟元丽伸出那只指甲上绘着花的手替他接了,放到了茶几边上。
费国昌心里感激她给了自己台阶,他看着美女那双玉手,眼珠都快眙出。
陈再清继续介绍:“大美人钟元丽小姐就不用我介绍了吧?大家天天碰头,就是我们看得见她,她看不见我们。”陈再清说着笑了起来。
费国昌也跟着哈哈大笑,笑得有点故意的夸张。他不敢再冒昧地伸手,便以大笑来掩饰,缓解自己所处的劣势。
再接下来的介绍,彼此就很客气自然了。一位是城市合作银行老道的吴行长,一位是地方税务局年轻的吴局长,一位是市英特纳尔律师事务所油滑的吴律师,还有二位是这几年在吴梁非常活跃名气很大的温州炒房团的大老板胡老板、高老板。这群人名字好记,吴梁本地的都姓吴,温州三个老板加起来刚好是南老板“南胡高”的名字。
嘿,今天费国昌总算开眼了,这呼风唤雨,气捲江湖,威风八面,名震四方的“男的胡搞”们,都到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