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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嘉欣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重新整理刚结束的办公会议记要,编辑成记录文件,然后通过内部电子邮局发给董事长、执行官和与会人员。如果董事长或执行官阅后指示需要发给其它人员的,他们会即时通知她。虽然董事长已经不在了,但她还是给他的邮箱里发了一份。她宁愿相信董事长只是如从前一样:虽然你在公司里见不到他人影,但他任何时候都会在网上突然出现,好象他始终就在你身边一样。
华嘉欣还管理着网络部的三人小组,这三个人都有黑客一样的身手,是董事长和执行官很器重的人物,他们不需要来公司上班,都在自己的家里办公,家里的全套设备都由公司提供,工资待遇相当高。公司的网络就是由他们二十四小时轮流维护。董事长、执行官如果有什么工作找他们,也都会通过她去布置。
华嘉欣已经习惯了早来晚归,反正她现在已是单身贵族,没有什么负担。她和她丈夫结婚不到一年就协议离婚了。
她离婚了的丈夫小吴是地方税务局的一位科长,因为整天有应酬,三天二头是半夜才醉熏熏归窠,回到家还要上网去泡BBS,天天和一群不知道是男是女的炒股票的人打得火热。
起初她也并不怨怪他,觉得丈夫对她的解释还是说得过去的,因为他年轻,又是业务骨干,而且还特能写文章,升职接班的机会很大,局里的领导重点在培养他。领导拉他出街他当然不能不陪。而他常去的BBS,她让她管理的三人小组帮她查过,三人小组很快就报告了他丈夫在BBS上的七个马甲,全部活动正常,只是每天发发帖而己。那BBS是个理性又不失诙谐的财经论坛,上面有很多充满着智慧和风趣的网友,他丈夫有一个马甲居然还在他们那一大群玩股票的人堆里拥有着众多粉丝,她看老公的目光又多了一份敬慕。
只到有一次,她被邀请参加集团工程公司员工的一个生日Party才改变了这一切。
那天是去大富豪夜总会唱歌,大家兴致很高,一直唱到子夜才散伙。她本来是几次想先走的,但大家一再留她,她也不好意思扫了大家的兴。最后大家意犹未尽地离开时,她在走廊里听到了包厢里转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她丈夫的声音。她很兴奋地便和同事们一一告别,想着陪丈夫一起回家。
她循着歌声走过去,轻敲那包厢的门,里面的人大声叫她进去,她这才打开门锁。
顿时,眼前的一切让她傻了眼,她原地站在门口看着,惊愕得眼珠不会转了,嘴合不拢了,两脚也不会动了。
她看见了正在摇头晃脑唱歌的丈夫,大腿上抱着位娇娇痴痴的小姐,那小姐竟然还敞开着双肩,一对肥硕的乳房就那样赤裸着,象两只大的白气球在胸门前挂着,那小姐顺着音乐扭动着身体,大白的气球象是被风吹摆着,软绵绵、色迷迷地呻吟着病痛样的声音,全不顾眄门口进来了谁。
丈夫突然发现了妻子,惊慌失色,他停止了唱歌,慌忙扔开怀里的小姐,动作比扔掉要爆炸的炸弹还要快,他起身向她奔过来。音乐仍在流淌,包厢里却像被搅动了的蜂窝一般骚动起来,那些小姐又是拉裤子,又是套上衣,又是找胸罩,一阵手忙脚乱。
华嘉欣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跑过来的丈夫,他的丈夫不提防她使那么大的劲,仰身倒地,四脚朝天。
她转身飞跑,一口气冲出了夜总会,冲向了大街,流光溢彩的城市象是突然静止了,只有她在飞,车子横七竖八地闪开为她让道。
在一块无人的街边草地上,她失声嚎啕大哭。她那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又怎么回到了汉人大厦,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了一夜。
她的丈夫和她是无锡江南大学的同学,原本他是多么的正直、忠诚、追求上进;又是多么的温厚、朴实、善解人意,怎么就升了个小科长便脱胎换骨了,居然还能让她全然不觉。都说政府机关是精神文明的基地,在这基地里成长出来的,怎么会比拉登还恐怖?他还没接革命的班呢,就已经这样了,要是让他接了班,那这天下又会成个什么样子?难道这天下的臣庶真的是没指望的?!
虽说如今喜新厌旧也是种时髦,但这时髦的也并不等于就一定是好的。那墓穴灵塔传销的经营方式是时髦过的,可最后睡进墓穴灵塔的全是自杀的,破产了的都是活着的平民。那庄园经济的经营模式也是时髦过的,除了造就了一批现代“庄园主”终生在国外度假,剩下的都是些血本无归的投资人,眼巴巴地看着比自己还瘦、还枯、还萎的、一辈子也结不了果的、漫山遍野说不出名的洋果树,而欲哭无泪。这新的也不等于就一定都是好的,SARS就是最新的,也会流行,可那是要致命的!这旧的也不等于一定要厌的。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是人家的老婆好,但无情的岁月总会天天都敲击你的记忆,让你加深着明白:呵呼着你生命的永远都是你自己的老婆。
这小夫妻结婚还不满一年,论身材,华嘉欣仍拥有纤细的柳腰美臀,双乳没那么夸张,却浑圆坚挺,丝滑细腻,丈夫也休想能一手掌握;论容貌,华嘉欣虽不是姣花照水,比人间仙子,却也娟秀娇嫩,如邻家小妹;再论自己骨子里透出的有大家闺秀风范的那股江南女孩独有的矜庄、温存、柔情,华嘉欣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丈夫眼里输给一个在风月场上讨生活的女人。
第二天,她便带着打印好的离婚协议回家,她不听丈夫的解释,也不和他争吵,只要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这房子和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没你份!我就是不和你讲理!你不怕丢脸,你就去法院告啊!你要是能光个屁股走最好!反正你在外面能混,也混得到手。你不是说,这税收可以是一百万,也可以是十万,也可以是一万,也可以一分不缴,全凭你心情吗?这下没人管你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准能混出一个洋房别墅来。你要敢和我动粗,嘿,姓吴的,我告诉你,我大姐杜殚枫是最讨厌男人对女人动粗的!
就这样,他们五年恋爱,延续了仅三百六十一天的婚姻便寿终正寝。
华嘉欣从大学出来便应聘进了汉人集团,努力工作便成了她人生最大的乐趣。自从她以处女之身与后来成为她大夫的大班同学小吴缠绵在校园草坪上的那株大冬青树球下的那个夜晚起,她便全身心地关注着、珍爱着这个占据着她全部生命的、她心目中唯一的男人。她对男人的全部理解,都集中于她丈夫一人,她从不去留意也不观察除自己丈夫以外的其它男人。她觉得很满足,也很幸福,因为她坚信着她的男人也如她一样珍爱着自己的婚姻生活。
当她心中唯一的男人死去的时候,她开始留意起身边的其它男人,注意他们的言行举止,一心想透视出男人的真实。她发现这世上也并非全是糜烂不堪,满缸的臭粪。好象男人也不全是象他离婚的丈夫一样,他们同样忙着工作,忙着应酬,却从不会出格。插科打浑、逢场作戏也有,却都是有底线的,有风度的,是始终不会豁边的,
就别说唐董事长了,她觉得他是圣人转世,他就如是块年代久远、饱吸了大地之精华的子儿玉,你无法再能从其身上找得出丝毫的瑕疵来。只说她跟随的钱总,一天的忙碌绝非是一个小科长可比,要应酬的人际关系也绝非是一个小科长的圈子,但他却始终保持着做人的本性,不辱人格人风。他的身边除了紧贴在其左右的她,还有那么多佳丽靓女,集团光售楼小姐就有二百人之多,开个会聚在一起别人都以为是选美大赛现场。就不曾传出过钱总有半点男女诽闻,也未见他举止有过不庄重,眼睛有过斜视的。当华嘉欣离婚后,才发现自己过去靠得钱总是那么近,而且双方从没有过丝毫的男女忌讳,象是和他只有工作,天生就没有性别。
华嘉欣觉得钱总事业心太强,照顾家里得太少,免不了多次劝他,要多关心点嫂子和孩子。有事业心的男人常常最容易忽略的就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女人,而等到他们自己有所意识的时候,又往往是彼此已经有了伤害。
完成了今天的事,华嘉欣再次进入钱复兴的办公室,她劝在沙发上呆呆坐着的钱复兴道:“钱总,你今天就回家去吧,好好休息休息。这些天看你累得脸都瘦黑了。”
钱复兴从沙发起身坐回到了办公桌前,说道:“不行,好些文件我得连夜赶出来,这千头万绪的事,我必须理清好脉络,否则下面就会犯错。你嫂子不在家,贝贝住在我妈家里呢,回去还不如这里方便。你回家吧,我累了就睡。”
华嘉欣走进他办公室的里屋去,那里是钱总工作之余可以休息的房间,是他的私人空间,那里面没有摄像装置,也不会有人可以随意进入,所以整理这个房间也就成了她自愿的工作。她帮他床上换了新被褥,将要洗涤的衣服和被褥收集在一起,准备顺路带去洗衣店。看看房间已经整洁了,她这才离开。
临走时她问道:“钱总,晚上想吃点什么?我让饭店帮你做点什么。”
钱复兴正木呆呆地坐着,眼睛紧盯着那正面电视屏幕上的彩条。半晌才醒悟过来:“不用啦,楼下饭店经理知道,晚饭会送上来的!小华,你回去吧,路上小心开车。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帮我早点安排好。”
“我都记着呢,你不用操心。”华嘉欣说着向他道别。她走出去时心里感到热呼呼的,刚才钱总又叫了她一声“小华”,她听起来感到特别的亲切。钱总在大庭广众面前总是叫她全名的,她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们单独一起时,他这样叫她的。以前她从没感觉到这里面有什么特别,但等她成了单身贵族以后,她变得敏感了,心里头便涌入了那种说不出的很奇怪的感觉。
华嘉欣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楼下的大商场,买了一大篓的新鲜水果和一架遥控的直升飞机,准备去钱总母亲家看看钱总的宝贝儿子。贝贝好久没来公司了,她也怪想他的。
到了钱总母亲家里,钱总母亲告诉了实情,华嘉欣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钱总和他在市纪委工作的太太早在二十多天前就办理了离婚手续,大家已经分手。贝贝跟他妈妈一起住,钱总走了个人,只能以办公室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