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困境中情缠身 第二十六章 尴尬

    公司开扑克牌机满三个月后，因顾客越来越少，宋经理就缩小了规模，把正式工撤了回来。这段时间内，志坚考虑工资保不住不说，诸如此类的工作也太不光彩了，在遇到老战友聚会时，就让他们给自己联系个兼职会计的活儿。因为近年来小型的民营企业越来越多，牵涉到缴税没有个正规帐税务部门通不过，可是聘专职会计他们业务量很小，单独支出一个人的工资又不合算，这样此类企业有的就想到了找个兼职会计。由于志坚的战友接触小企业老板的机会很少，两年之内他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志坚照常按时上下班，但整天担心工作不长久，工资无保障，夜间时常做梦。有时的梦境还不怎么离题，不过总让他心中惶惶。比如有一次他梦中是刚转业到乡镇工作，不是分配到了税务所而是在工商所，因工作中到县城某机关联系业务，人家说你呆的是个不景气的企业单位，以后工资都发不出去。他反驳道，我是在事业单位，工资是没问题的。
    人家说你傻帽吧你，明明是企业性质，在你这里又成了什么事业，可惜不是你说了算。梦做到这里，一时醒来。朦胧中还想工商所是正而八经的事业单位，我是在瞎担心。真正清醒后，身上依然压着块大石头。
    日常的生活开支也紧了又紧，一般是志坚做饭，时不时的中午或晚上就来顿咸菜。
    亲戚和晚辈是怎么对待的呢？像志坚的大侄子近几年在市区做生意发了点小财，隔不几个月就来他叔父这里，一方面看望祖母，另一方面跟叔叔拉拉家常，吃顿饭。叔侄年龄相差十岁，侄子来家，叔父必然拿出瓶白酒招待。
    一天大侄子又提了点食物前来，志坚还按老例子。在侄子面前，说话自然多一些，他坦诚地说：我什么时候也要立足当前，着眼未来，向好处争取。当年我报名参军时，连报三年，也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当不了兵，就要老老实实地在队里挣工分，照顾好父母，当时盖了新房，就想着把院子整好。后来到了部队，又考虑在部队怎样干出成绩来。
    他端了几次酒又说：我现在单位不行了，以后工资也不一定能发到手，得考虑下一步怎么办啊。还是那老一套，往好处争取，向坏处打算。我又没有积蓄，大点的生意做不了。年龄大了，爱花，可以去卖花么，或者实在不行，去卖菜。当然了，在大街上摆摊儿也很难拉下这个老脸来。我还有第三个打算，因为咱出身农家，能受苦受累，到时候我选定个偏远地区承包点农田，一年下来，估计收益也不错。所以说总得面对现实，总得生活下去呀。
    至于他往好处争取的那一面，即他的文学追求，他的干兼职、干全职会计的打算就不好意思当着晚辈说了。
    他大侄子只是安慰几句，宽宽叔父的心，同时也暗自思量，这世事真是不可预料啊，原先我叔叔是部队干部，工资比一般人高些，在他转业前后的那几年，因我父母全指望农田里的那点庄稼，又有我们兄妹几人拖累，多次接济我们。可十几年后，叔叔混得竟不如我了。
    志坚的工资发一年没一年的，家中大的开销就不敢动此念头。可是那17吋电视机已使用十多年，近日里打开后竟没有了彩色。拿去修理吧，人家说显象管坏了，不如再买台新的。他回到家和玉琴商量好，准备将积蓄的四千元拿出来买一台，于是他就到附近商店去察看。
    志坚骑着自行车大小商店去的不少，电视一条街是必到的。他进入一家外国进口电视机的专卖店，里面很整洁，店面装修得也很好。发现靠里面的一款标有进口原件国内组装，才五千多，比国产的同种类型只贵一千多元，就看中了，便问身旁坐着的女售货员。志坚到了说这句话时才去看对方的脸，可是售货员好像贵夫人一时遇到了乞丐，白了他一眼。回话人家倒是回了，不过志坚受到别人白眼，在印象中自打部队转业后只有两次，他能接受得了吗？立刻就走出了这家商店。
    志坚骑在自行车上仔细回想，这天穿着一条化纤裤子已洗过多次，一双皮鞋也到了第三个年头，这位售货员一看他如此寒酸，估计买不起进口电视，是个只看不买的主儿。售货员阅历偏浅，又没有多少涵养，心里想到什么，马上就反应在脸上。如果说老板专招聘这样的售货员，要想利润多多是很难做到的。
    志坚离开这家商店后，又返回到市百货大楼，找到了担任楼层经理的老战友，将自己选中的一款4000余元的国产电视给优惠了五、六百，并和销售人员谈妥第二天交现金取货。
    到了吃晚饭还没等他谈这事，妻子玉琴把关于家庭中的一件大事说了出来。因为原在两年之前有一次机会，即职工个人交单位2万元现金可调大房子，志坚当时觉得还欠着二姐等人的钱，就没同意换房。如今家中已没有欠帐了，玉琴说：单位在本院内盖房这是最后一次了，再说职工集资建房，地皮钱又不用个人掏，总共交7万元，比市场价便宜多了，咱们能借到还是凑上钱买吧。再说璐璐已经上初中，还和她奶奶挤在6平米的卧室里，照这样下去几年后怎么办？
    志坚被玉琴的最后这句触动了，本来他想工作无保障，住房也只能维持现状，可是祖孙三代长期住在50型的居室内，附近亲朋好友的房子逐渐都调换成宽敞明亮的新楼房了，从自身和个人面子上考虑，如此长期这样下去也真不行。他暗自想到在这买房的事上也不能办完全有把握的事，以后自己万一失业的话，出去卖大力也会挣到钱的。夫妻二人都有经济来源，会慢慢积攒点钱归还欠账的。他又想到从部队转业的几位战友近几年不断来往，向他们张口借个3000、5000的，估计不会让自己合不拢嘴。至于同学呢，也有两三个关系密切的，大姐、二姐每人肯定得给添上至少几千。他还想到大侄子近几年生意搞得不错，向他张口也会给凑个三四千。目前夫妻二人的住房公积金有1万多了，电视先不买，7万元房款也好凑。志坚想到这里，就对玉琴说：好，咱们买。
    家中借钱的事是指望志坚的。他本人下定决心后，先联系情况出入大的同学和战友，而玉琴是个急性子，一会儿的功夫也不能等。丈夫在用固定电话，她就通过自己的手机给婆家两位姐姐家及大侄子说买房借钱的事。两位姐姐那里答应得挺痛快，不过二姐后来也向弟弟抱怨过应该由你来打这个电话。至于大侄子接到电话后，说和媳妇商量商量再说。
    过了两三天大侄子既没凑面也没有回电话。玉琴催志坚让他再和大侄子联系联系。志坚想既然当婶子的告诉他了，就等于他本人的意见，考虑到作叔父的不能轻易给侄子下任务，所以就没打。向单位交集资款就几天的时间，志坚只得再向两位战友求援。心想如果侄子给我送了钱来，我先还关系不太密切的战友。
    有一天志坚下了班回家，离家门有二、三十米远了，看到一辆和大侄子差不多的摩托停在院外，认为是他给自己送钱来了，还暗自高兴。等到进了门后，家里冷冷清清的，如同当年老师在课堂上，公布自己偶然一次考砸了的试卷分数，他立时心中懊丧得很。过了三、四个月，一次志坚刚到家里，母亲说大孙子来过了，可是他本人并没见到对方。这期间玉琴从熟人那里听说大侄子已花几万元买上了轿车，在志坚面前抱怨了几句。直到春节，志坚才有机会见到大侄子。这时还有其他晚辈在场，他这作叔叔的也不便埋怨晚辈。大侄子对他说：叔叔你又没向我开口，我认为你手头还不太紧。再说我给少了吧你不管用，多了呢我又拿不出。
    志坚本想说你给我凑个两三千也是你对叔叔的心意呀。可是对方的话音刚落，其他晚辈又出来打圆场，他这句话就没能说出来。
    志坚暗自嘀咕，我这种人在稍远一点的亲属面前，比他们强一些时要帮助他们，比他们差的时候呢，又爱面子轻易不开口。像大侄子这样的，他只考虑在朋友面前顾及面子，觉得还有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可是在叔叔这里就不太那么在意了。看来大侄子很信三十不发，四十不富的俗话。我都四十多了，下坡路是越走越陡。他在我这里，总怕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一旦出手，就像水上打个漂。而他叔叔我是很难再反起来的，如果想不开得上大病，真想还也还不了啊。
    大侄子呢，觉得反正他是我叔叔，还是仿照小时候的办法向他耍赖，当叔叔的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亲侄子的坏话。
    志坚当时向朋友借钱时也是充分考虑过的，如果三年内仍还不了他们，就向另外的朋友借，不过后来都如期还给了对方。在这几年内，他手头确实紧得很。一方面要还账，另一方面工资连最低标准也保不住，到最后一年他从单位只拿到1900元，还不够人家一个月的工资。日常生活上节俭提很，有时一天只吃一顿蔬菜。在这异常艰难的处境中，志坚经受了不同寻常的磨难，多亏了一种思想在支撑着他：像山边城市的道路，有上坡就有下沿；像友人聚会，有欢宴，就有散席。要经得起伏，要耐得寂寞。人都想好，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好处让大家分享啊，其中必然有一小部分受冷落的人。你不愿当这种人又有谁当？况且你早就有一定的思想准备，这事真的到你头上就承受不了，就想不通了？往往到了这关键时刻，脑海中会浮现出那初恋同桌深情注视的目光，那充满朝气的身影，他就立时清醒了许多。是勇士就不会退缩，是好汉就不能害怕，既然有长远的追求，既然积蓄了力量，就不决能一败涂地。
    志坚后来怎样摆脱了困境，在工作中是如何发挥自己的特长，对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态度怎样，那么理想是否能够实现，又是通过什么途径最终与初恋的同桌相见，两人是如何面对的。笔者借助于同主人公长时间的接触，在以下章节中通过多方面多角度的描写，呈现给了读者一个平凡而真实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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