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雾里花 第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清晨，我和楚云起得很早，昨晚和姐姐说好上午回C市，我准备先去找少峰，然后一块吃早餐。
    楚云带着我去少峰的家，这次来梅县他一直是在自己家住的。昨晚楚云对我的一番交心，我知道她对少峰并没有什么想法，自己的心情也轻松了，但是从昨天下午分手后一直没有看到他，心里有些担心。
    楚云告诉我陈家是一个大家族，在镇子里很有地位。但是因为少峰的父亲去世后，母亲改嫁了，所以他在陈家很孤立。我马上说，少峰愿意在北京住而不愿回四川就是这个原因，少峰跟我说过。
    一走进陈家的大院，我就感觉进到了一个古老的历史村落。庞大的庭院，虽陈旧却依然气势宏大，庭院深深的‘深’字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诠释。院子里的门户很多，绝不对称，每一个门户自成一个格局，从外观看各不相同。整体上又是同一个风格，与北京的四合院完全不同。院子里有竹林、小桥、流水，松柏、祠堂、石门，里面人来人往，自然平和。
    楚云熟门熟路地带我往里走，打开偏院的一个小门，露出三间小房。楚云敲了敲中间房子的门，房门打开，一个50多岁的身材纤细的女人从里面出来，穿得挺体面，一身城市人打扮，染黑的头发烫着小卷，秀挺的鼻梁和描了唇边的嘴唇让人感觉到她昔日的风采。
    “你们找谁？”
    我想这女人应该是陈少峰的亲戚吧，就礼貌地回答说：“阿姨好，我们找陈少峰。”
    “你们是什么人？找他干什么？”女人的表情不太和善。
    我看看楚云，心里有点猜疑，小声问：“你们上次来见到她了吗？是谁？”
    楚云摇摇头说：“阿姨，我们是他的朋友，来看看他。”
    那女人看了看楚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说：“你是薛家的丫头？”
    楚云被人突然叫出了身份，迟疑了一下点头说：“我是。”
    女人提高了音量说：“我说少峰怎么回事，一见我来就跑，连话也不说一句，原来是因为你。”她的声音尖细刺耳。人说四川人多是高音，就是吃辣椒吃的，看来有点道理。
    楚云也好像看出她是谁了，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阿姨，是你？”
    “她是谁？”我忙问。
    楚云转头小声说：“是少峰的妈妈。”
    我立刻禁声。从她的脸上无法捕捉到少峰的我特征，特别是她那纤细的身材，而且气质上相差的太多，让我无法一下子对她认同。
    “我和少峰快5年没见了，听说他这次回来，又因为你的事招了一身的麻烦。我瞒了家里人一早来看他，他二话不说就走。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就这么一个儿子，要不是因为当年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他能到现在还记恨我吗？你快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位陈妈妈说到后来，已经有了哭腔。
    “阿姨，对不起，既然少峰不在，我们就走了。打扰你了。”
    我拉着楚云就走，这一大早上的，招谁惹谁啦，被她呵斥一顿。
    走到外面，还听到她在那说：“他爸死的早，这会儿连儿子也不认我了，这女娃子和我犯冲……”
    有一个正在打扫院子的老伯，看我们从小院里出来，就小声说：“峰伢子拿着提包走了。你们不要理那个婆娘。她不是这个大院里的人，改嫁了一个外姓人，别看是个什么大干部，莫有人理她。”
    我赶紧问：“大爷，少峰走了多长时间？”
    “有一会儿了。我从那边扫过来，有20分钟吧。”
    向那位好心的陈家老人道了谢，我们马上往外走，我心里着急，有一种感觉好像如果不找到少峰，把话说清楚，以后就很难再见到他了。
    可是我们一直跑到县里的车站，都没有找到少峰。看到时间不多了，在街上随便吃了点早餐，心灰意懒地回到宾馆。
    贺队长的三菱吉普已经在门口等我们了。
    “贺队长早！跟我们一起走吗？”
    “对！你们去哪儿了？刚才你姐姐还找你们呢。她们马上回来，你们快去拿东西，准备出发。”
    我们赶紧上楼收拾好东西，再出来的时候，春燕姐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了，姐姐和钟秀坐在车上。春燕姐看我们下来，按了下喇叭。
    姐姐说：“小艾，你们坐贺队长的车。”
    “Yes！Madam！”我做了个敬礼的动作。
    打起精神吧，要回家了，终于踏上归途。
    车上，我和贺队长摆了一路的‘龙门阵’，对于这个曾经救过自己命的队长，我颇有好感，说话也没有拘束，没觉得用了多长时间就到了C市。贺队长说：“小艾，先到我们警局去。”
    我自作聪明的说：“贺队长，不用你送我们去机场，让春燕姐送就可以了。”
    贺队长沉默，车开得飞快。我突然觉得他的脸色有些不对，马上反省自己，刚才没说错什么吧？汽车长驱直入开进警局大门戛然而止，贺队长跳下车说：“先下来吧。”
    姐姐和钟秀也从紧随在后的春燕姐的车上跳下，姐姐对我说：“小艾，先进去办点事，待会儿再走。”
    贺队长带着我们进到二楼的警局接待室。
    “你们在里面等我一会儿。”姐姐说完就和贺队长走了。坐着干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们回来，正纳闷呢，春燕姐进来了。
    “小艾，你姐让你过去一下。”
    我对楚云说：“你等着我，哪儿都别去啊！”
    楚云听话地点点头。
    春燕姐把我领到贺队长的办公室，自己就出去了。一进来我就觉出气氛不对，贺队长连头也不抬地坐在那儿，姐姐则是一脸怒气未消的样子，见我进来，勉强说了声：“小艾，姐有事跟你说，你听了别生气。”
    “姐，什么事儿，你说吧。”
    姐姐看了贺队长一眼，贺队长仍然低头不说话，姐姐有些无奈地说：“楚云现在走不了，她的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案，有些事情还需要留在这里进一步核实。”
    “楚云走不了？那我也不走了。”我坚定地说。
    “小艾，你还是先回去吧，公司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你，你留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
    “姐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楚云是受害人，被绑架的是她，她现在已经被救回来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就赶快问啊，这用不了多长时间吧。”
    “小艾，有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那么简单？那你告诉我有多复杂，楚云是杀人犯？”
    姐姐不说话了。
    “难不成真让我说中了？你们怀疑是楚云杀了那些人？”我惊讶地大声问：“你们认为她能杀那三个劫持她的人？她要有那本事，她能让人劫持？退一万步说，她就算杀人了，那也属于正当防卫！”
    “张艾同志！”贺队长一下子站起来，沉声说：“你说的这些话，就是刚才你姐姐和我说的话，我还不怕告诉你，我昨天晚上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对上级说的！可是，命令下来了，我不能不执行！”
    贺队长不怒自威的样子，把我镇住了。
    “你放心，也就是收审调查，如果查不出问题，顶多拘留15天就会放人。而且有我在，楚云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我不能同意！”我固执地说：“楚云是个患有精神病的病人，你们拘留她，如果造成她病情的严重，谁负这个责任？”
    贺队长和姐姐一时都没有回答。紧急情况下，我一下子想起少峰跟我说过的话，还好此时全部用上：
    “她得的是间歇性精神病，也叫离散性失忆症。她的这个病已经在美国的医院被确诊。如果你们要证明，我马上可以让负责给她治疗的威廉医生给你们开出证明传真过来。”我看着贺队长的表情，对我说的这番话仍在思考中，就更进一步地说：“我这次带她到中国来，特别是这次带她到四川来，就是想要对她的这个病的治疗有一些帮助，没想到因为家族世仇的问题卷进刑事案件中。如果不是因为她失忆，她会自己往这个浑水里淌吗？所以此事由我引起，我要为她负责，你们要拘留她，就连我一块拘留吧！”
    “既然你这样说，那好，不用美国医生的诊断，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为楚云看病！”贺队长好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立刻做出决定。
    去医院，好啊，总比去拘留室强。可是我的心情并不轻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从贺队长的话来看，事情是从上面压下来的，难道……
    贺队长开车，拉着我们到一家市里的大医院。我在路上，小声地对楚云说明了现在的情况。楚云很明理地点点头说：“我听你的，有你在，我就不担心了。”
    看着她一副完全信赖我的样子，我心里一颤，没来由的鼻子发酸。还好突然有电话打来，转移了我的注意力。电话是金炎打来的，问我飞机的航班，我告诉他今天有特殊情况不能回去了，什么时候走，让他等我的电话。
    “小艾，你是不是在四川为情所困拔不出来了，要不要哥们儿去解决你出火坑？”
    “放你的臭~”收声，怎么说起粗话来了：“公司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你放心好了，现在我们市场情况挺好，最近我又和一家网络游戏公司签了合作协议，如果进行的顺利，光这一家公司的业务就完成咱们一年的利润了。只是你不回来，合同还没法签啊。”
    “好！我这儿办完事儿就回去。拜拜！”
    在医院的精神病专科为楚云做了全面的常规检查，只是做精神方面的检查竟然也要做全身CT，血常规，X光透视……，医生大概也是看明白了楚云身后的这支队伍，反正是公款，不敲点大钱也说不过去。
    特别是听完我对他的一番病例分析，有美国著名医生的诊断在先，医生对于楚云的病更是有了治疗的积极性。最后他建议，楚云必须住院继续观察，还要请各院名主治医师来会诊。
    贺队长对这个结果似乎挺满意，拿着医生开的诊断书匆匆而去，大概是回警局交差了。我和姐姐留下来陪楚云办理住院手续。
    安置好楚云，我让她先在病房里呆着好好休息，然后叫姐姐出来说话。我刚出门就看见春燕姐站在走廊，我的心一沉，看来她已经开始对楚云执行看守任务了。
    刚才在贺队长面前，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和姐姐交流，心里憋了一肚子话要问她，主要还是想听听她那里掌握的情况。
    姐姐当然明白我的意思，没容我多说就直截了当地说：“小艾，你这个小聪明只能解决一时，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为什么？”
    对我的惊讶她并不奇怪，接着说：“有些问题真的不是那么简单，可是因为工作原因我不能跟你说得太清楚。”
    “姐，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情？楚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非常清楚了，是我把她从美国带来的，不能让她在这里受到一点委屈，否则我良心难安。”
    “这此我能不知道吗？可是说句实话，楚云到底是什么人，你清楚吗？她究竟是什么来历你知道吗？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现在手里掌握的她的情况比你要多，你并不了解她。”
    我难以相信地看着姐姐说：“你什么意思？你到底还掌握着什么情况？”
    “小艾，你曾经给我一盘楚云在医院被救治时的录像带，那里面有楚云昏迷状态下说的话，谁也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
    “是啊，美国的医生都听不懂，你听懂了？”
    姐姐点点头说：“准确地说，是有人听懂了。你看过‘风语者’那部美国大片吧？”
    “看过。”当然看过，那是华人导演吴宇森导的，我最喜欢看的一部片子。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故事，那个印地安人所说的语言，是外族人根本听不懂的纳瓦霍族人的语言，美军将他们训练成了专门的译电员，人称‘风语者’。
    “你说这个电影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说楚云说的话是什么纳瓦霍族人的语言吧？”
    “你给我带子的时候不就猜测是一种暗语吗？她说的应该是印地安人的一种语系，据我们分析应该是一个组织的代号。”
    “小艾，我知道你这个人重感情，可是我们不能没有原则。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进行调查，这并不过份。”
    “姐，你来这儿是执行任务的吧？你从头到尾都在查探楚云的底细，怪不得你要去射击比赛，要和楚云徒手格斗，你完全是在执行你的任务。”
    “小艾，如果因为我们自己的疏忽而发生对国家不利的事情，你能原谅我这个姐姐吗？”
    “这样以有心算无心，我感到寒心。”
    “如果经过调查，楚云确实没事，我一定会给她一个公道的。可是，这次在山里，她同时杀死三个人，虽然他们是歹徒，但这样的事难道不应该查清吗？做为办案，每个案子一定要有结论，还事实于真相，是我们的职责。”
    “你来查楚云，和当地的案子并不是一回事，你为什么要插手？不能等楚云回去以后再查吗？”
    “我并没有插手，因为这件案子是由四川省厅在负责，如果我插手的话，你以为你的小伎俩我会看不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