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病塌认母

    小妮一直心存幻想地等待着蓝道歉的身影出现，却足足空等了一个星期又三天。重复失望、失落的焦虑让她心力交瘁。这样难言的苦闷让她终于看清楚自己在蓝心底里的地位。直面自己的贪婪与不甘，直面自己的傲慢与虚荣。她终于知道两个勉强在一起的人，是不会快乐和平地走向幸福的。
    可是，已经有很多人对她投来过倾羡的目光，赞美过她和蓝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出生优秀、成绩出众、男才女貌、前途无量。小妮深知光凭这一点的出类拔萃，她也决不会轻易放弃。至少在今日此刻，她在自己的身边，找不到比蓝更出色的男生，来匹配自己的优秀。
    而蓝，是她残忍地从乐身边横刀夺爱的战利品，她更不能就这样低头认输。哪怕是因为严语乐！
    三月初的天气，冬天遗留的最后一点冷空气还在与悄然而至的春暖花开，做着最后的顽强抗争。小妮在蓝的小店门口等着，一等就是三小时。蓝不知道忙什么去了，竟然连小店都没有开。小妮并不确定蓝今天是不是还会回到这里来，但是去寝室找他，只能是无可奈何的最后一步。
    夜越深沉，温度就越低，站在愈发空旷冷清的大街上，小妮的手脚开始渐渐变凉发冰。她对自己说，再坚持三十分钟，三十分钟、或许她就会心灰意冷、结束这漫无目的的错爱。
    “小妮？！”
    蓝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会回到小店来看看，仿佛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力量在牵引着他。却意外地竟然在店门口看见了已然冻坏了的小妮。那一刻，他已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油然而生的一种怜惜，让他突然之间怀疑起自己曾经坚定的感情——他对小妮、至少是有几分感情的。至少，他们相处过整整一个寒假。
    蓝跑上去，一把将小妮拥入怀中，转身去开店门。他分明地感觉到怀中瑟瑟发抖的小妮，精神脆弱得让人崩溃。而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小妮冰砌的心墙瞬间崩塌。泪水如潮涌，她看着蓝端正而专注的脸，明白那是被她的自私占为己有的优秀。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小妮拒绝进店，拒绝温暖自己的整个人整颗心，挣脱掉蓝温柔的拥抱。蓝一时哑口无言，他原本以为，这样的自动消失，可以结束掉他们之间荒唐的恋爱。但此刻，心却有种莫名的疼痛，原来像小妮这样柔弱的女生，是会教人不得不去捧在掌中好好疼爱的。
    “我知道你是喜欢严语乐的，可是她不是你的，她是优子戒的啊！你却宁愿去喜欢别人的女朋友，也不愿意多放一点感情给我这个只想好好和你在一起的人。”
    蓝像是被击中了要害，望着小妮哭泣的模样，不禁心被狠狠揪起。小妮哭得像个小孩，她只是想要好好捍卫自己的幸福、难道她错了么？
    “我只是喜欢你，我只想跟你好好在一起，我不想我第一次的恋爱就被人这么践踏！”
    “小妮……”
    原来男人终究是敌不过女生让人心碎的眼泪的。蓝终究没能狠下心去伤害小妮。重新将小妮揽入怀中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要放开对乐这一段错误的迷恋。好好得、好好得珍惜这让他措手不及的爱情。
    “给我点时间，我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小妮还在蓝的怀中抽泣，她成功地将蓝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可为什么、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一丝胜利的喜悦？！
    回到寝室，已经过了拉灯时间。她在电脑屏幕前坐下，乐已经快一个多星期没有回来睡觉了。她不开心、乐，我真的不开心！
    电脑屏幕上闪烁着的对话框，有人加了小妮的MSN。
    你是谁。
    对方的名字显示上写着：光光头卖酱油。
    叫我光光头。
    你是光头吗？
    不是。
    我认识你吗？
    我看到你的BLOG才加的你。我知道你不开心。
    小妮的心突然一暖。近来情绪低落，连写出来的文字，都变得多愁善感。她只是很遗憾，就是这份显而易见的心情，就连陌生人都发现了，蓝却没有发现。
    你跟男朋友吵架了吧。
    是。
    和好了么。
    算吧。
    给你一副画。
    光光头传来一副手绘的漫画，画里是只可爱的小猪，在树杆上磨蹭着自己的背脊，画下面写着一行漂亮的文字：我要蹭、蹭掉全世界的污泥和烦恼。落款处是：光光头卖酱油。和日期。小妮笑起来，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张随手的画，她想起了那个暴雨初歇的午时，她在宽敞的画室里看见了戒的认真——
    妞儿，咋没声了？
    小妮回过神，一声“妞儿“，让她浑身一颤，仿佛是个遥远的记忆、仿佛是清晰却被她狠狠抛弃的记忆。
    这是你画的？
    那是。
    挺可爱，谢谢。
    其实你不喜欢他是不？
    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看你的文字，你不喜欢。
    为什么？
    你只是喜欢那些与爱情无关、却又是组成爱情的一部分东西。
    譬如？
    譬如……
    对方沉默。小妮却不知对方所云。
    我会继续关注你的BLOG的。下了。
    戒在合上笔记本电脑的那一刹那，感觉整个空间的空洞与空虚。他明明知道小妮这样追求虚荣的不快乐，却又清楚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以陌生人的身份，去守护他心目中的天使。只是或许、天使已然不再是天使，可他的爱情，依然坚定，不曾改变——死不了的严语乐、早该把小妮的MSN给他！
    身旁有动静，戒回过神，去看醒过来的严母佩兰。
    “阿姨，你要啥？”
    “我想喝点儿水。”
    “哦，我帮你倒。”
    戒站起来，去倒水。佩兰有些感激地望着戒高大的背影，轻道：
    “这么晚了，你回去吧，我有俩护工呢。”
    戒把水递给佩兰，笑笑：
    “不用，反正我工作关系，每天熬夜。我跟公司说好了，以后这儿就是办公地儿。”
    戒拍拍一旁的笔记本电脑，笑得邪乎邪乎。
    “我跟我领导说了，我妈生病住院，我得陪着。他派给我一台笔记本，就警告说，要是落了进度，就扣我奖金贝。”
    佩兰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又故作正经：
    “妈可不能乱叫。”
    “我可没乱叫。我打一出生儿，就没喊谁叫过妈。”
    “瞎扯，那你生母呢？”
    “我那爸那妈呀？听我外婆讲，生完我后就把我给丢医院了。是我外婆不忍心，把我给领出来带大了。他俩好象要出国，后来反正没回来过。”
    佩兰沉默着喝着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妈，你认我不？”
    脸也厚！佩兰严肃地把杯子递给戒，这儿子她肯认，这么些时日以来，要不是他的热心，恐怕乐早也支持不住，她也得不到那么好的照顾。是个好孩子。虽然淘了点儿。
    “水凉了，给妈加点热水去。”
    戒先是一愣，忽而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加水。复把茶杯递给佩兰的时候，激动地手都有些颤抖：
    “妈，喝茶。”
    佩兰笑着接过杯子，这杯白的水虽然淡而无味，她却喝出了不少温暖甜蜜。而戒在这个不寻常的夜晚，尝试了前所未有的激动与温暖。有妈妈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只一瞬的鼻头发酸，戒竟又笑起来：
    “改明儿得让乐喊我声哥！哈哈。”
    佩兰奈何不了戒的顽劣，但话说回来，这俩兄妹还真挺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秉性。让人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