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绝境
如果不是他眼中似曾相识的目光,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我十多年前的情人。我记忆中的邓明生是温文尔雅的,给人的感觉成熟稳重,有一种让人不自觉放下心防的亲近感。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且不说脸上那两道让人望而生畏的疤痕,给人的感觉除了苍老还是苍老。我一直都知道时间是个很残酷的东西。但是对他来说,未免太过于残酷了些,不仅容貌毁了,整个人的气质都毁了,他甚至给我一种猥琐小人的感觉。而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对他已经竖起了防备之心了。如果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跟踪我,那么他一定是有什么yin谋。
“你还认得我,说明你还没把我忘记。”
他又笑了笑,语气虽然很平常,但我听来却不寒而栗。然后一个想法窜入我的脑海中,我应该打电话给耿伯,以他和邓明生的关系,他也许知道些什么。于是我竭力地装出欣喜的模样道:“是啊,十多年没见了,我居然还记得你。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碰到?”
“是啊,我来这里看望一个朋友,没想到会在咖啡店碰到你。”他的眼神闪缩,明显的言不由衷。
“原来真有这么巧的事。”我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手表:“这么多年没见,我们应该好好聊聊的,不过我登机时间马上要到了,你留个电话给我,我到时候再约你叙旧。”
“这样啊,那就下次吧。我手机刚好没电了,我把我号码输到你手机中吧。”
我一心急着摆脱他,并没有觉得他这样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从包里拿出手机递给了他。因为心里紧张,我也不敢一直盯着他看,便到包里去拿登机牌。他按了几个键之后就把手机还给了我,我顺手又放回了包里,然后说到:“那我先走了,我们电话联系。”
“好的,再见。”
我挤出一丝笑容,也说了声再见便大步走开了,但心中的小鼓还没有停下,如果他真的一直在跟踪我,他怎么会轻易地放我离开?除非…一个更可怕的想法涌了上来,他搞不好知道我的班机号,跟着我上飞机。不管他目的为何,我不能让他知道天天的存在。我定了定神,向女厕所走去,我可以在那里给王小虎他们打电话,还可以打个电话给耿伯看他是否知道邓明生回国的事。
进了女厕,我才略松了一口气,走到最里面的位置,迅速关上门,然后掏出手机拨了王小虎的电话,他此时应该刚回到公司,电话没人接听,拨了他办公桌上的座机亦是如此;于是又拨了童飞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再拨付玲的,还是无人接听;我便想他们可能正在开会,于是换了耿伯的号码,拨了三次无人接听,我开始有些紧张了,难道机场的厕所里没信号?我又依次拨了通讯录里前几个人的号码,还是无人接听,我这才想到,自己刚刚把手机交给邓明生存过电话号码,难道他在我手机里做了什么手脚?翻开通话记录和通讯录,他根本没有存过号码,那么就一定是他搞的鬼了。仅管这样,还是不死心,把通讯录里近百个号码一一拨了一遍,最后甚至拨了110和119,依旧是无法接通。
我的手心又开始冒冷汗,瘫坐在马桶上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不能再登上那部班机了,但也不能一直躲在厕所里。对,厕所里的人很多,我或许可以借其他人的手机打个电话,又或者花高价买下他们的手机也行,钱我多的是。我连忙打开了走出了里间,但是马上被眼前空无一人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几乎每个里间都有人的,还有一位胖胖的清洁大婶也在这里的,现在她们怎么全都不见了?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恐惧感再一次笼罩了我,梦境是真的,预感是真的,时辰已到的报应来了。
是的,这是报应,如论如何都躲不掉的。既然躲不到,那就只好勇敢面对了。开门见山地问他到底想干嘛,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又能书写一部红颜祸水的传奇。我看了看手表,登机时间早就过了,于是拿出登机牌撕碎了冲到马桶里,然后视死如归地走出了厕所。
他果然就站在厕所的不远处,用yin沉又得意眼神地看着我。
我大步走到他身边,平静地问到:“邓明生,你想干什么?”
“哼,康艳,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尤其是聪明的女人,更容易犯错。”他的语气yin森,与十多年前我所认识的邓明生完全判若两人。
“你暗中监视了我这么久,就是想给我这句忠告吗?”我一边说一边迅速地看了看四周,希望运气好能碰到一个我认识的人。不过既然是报应,老天爷肯定有份参与的,他怎么又会安排一个我认识的人在这个时候出现。“不过,你如果是打算绑架我的话,你难道要在这里下手吗?要知道,就在你头顶上,就有两个摄像头。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离开这个地方?”当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就不再那么害怕了,他说的没错,我是个聪明的女人,而他只是个年近花甲的老人。
“住在岳秀小区的那个老人是你的母亲吧?对了,我昨天和你的猫坐在同一架飞机上的。”
我心里一沉,他既然跟着苏菲夫人到了我家,也就是说,他不仅知道我住在哪里,还见过了我的母亲。还好天天是住校生,邓明生应该不知道他的存在。不行,我必须想个办法通知耿伯或是纪焕文。于是我用几乎颤抖的声音问到:“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先跟着我走,别耍花样。”他说完调头就走,我无从选择,只能跟着他走出了机场。他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和我一起坐到了后座上,然后对司机说:“去华生宾馆。”我心中又是一惊,这个三流宾馆离我原来所住的地方就两条街道,他监视我有多久了?
一直到了宾馆,跟着他上了楼,我还是没想到好办法,于是只能装作无比顺从的模样。他打开门,几乎是把我推了进去,房间很脏乱,满是烟酒的味道。我在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站定,不卑不亢地看着他:“现在你可以说了,你到底想干嘛?”
他把门反锁了,然后走到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字一句地问我:“那个孩子在哪里?”
“哪个孩子?”我的镇定有点装不下去了,他是冲着天天来的?他怎么会知道天天的存在?
“我的孩子。”
为了掩饰我心中极度的恐慌,我也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同样一字一句地说到:“你是说,那个在我肚子里呆了不到两个月就打掉的孩子?”
“你不用狡辩了,我知道你把他生了下来,还是个男孩,两个多月前你带着他在机场的玩具店出现过,我说的没错吧。”
两个多月前?机场的玩具店?我送天天回家的那次?我这才想起来,那次在机场曾经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盯着我看了很久,但是他跟邓明生又是什么关系呢?他怎么会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