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后事

    与自己的过去挥别是一件艰难的事，我想，我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但是结束现在的一切，却是一件简单的事。
    两套房子已经放盘，估计在这个月底就能离开这里了。裴南因为琪琪的事对我感激涕零，尤其在知道我曾被被正哥传去问话之后。所以在我提出买下我的公司后，他立即就答应了，并且给了一个出乎我意料的高价。其实关于那个上午的经历，他还是从琪琪口中得知的，我并没有大肆渲染，但他习惯了自我感动，他觉得是我以身犯险，说服了正哥，让他接受他和琪琪在一起。对他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恩惠。不仅他这样想，琪琪也这样想，两个人都相信我是因为爱裴南才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除了愧疚就是感动。我不是第一次被人当作恩人，但是第一次觉得如此地不受用。为爱牺牲？多么苍白无力的借口！
    即使是我真正爱的那个男人，我都从来不曾为他牺牲过什么。我现在想为他牺牲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天过后我没有打过电话给他，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也没有打过电话给我，因为我已经让他彻底的灰心失望了。虽然我心里越来越难过，越来越想他，但我知道，这就是宿命。有些人，注定了是得不到幸福的。
    命运是多么可笑，我一直努力追求的东西像是得到了，但是你转身看去，才知道原来你失去的更多。十年前怀着天天离开那个城市，我手里揣着近三百万，失去的是最美好的豆寇年华；而现在，银行卡上的数字早就超过了八位数，我却没了自己，更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离开这里以后，我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建立在怀疑过去之上的未知是一种痛苦。而这种痛苦，不是几包烟就能燃烧掉的。
    童飞和付玲进门的时候，我才把烟掐了，并且任包厢的门开着透气。
    “燕子姐，今晚特意叫我们出来，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们呀？”付玲若有所指，童飞显然也这样认为，两人因此而有些兴奋。
    我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但应该也不是坏消息。”
    付玲先入为主，以为被她说中了，她就更兴奋了：“是真的呀？你真的要结婚了？那当然是好事，你不用担心我哥那头牛啦。其实你早点结婚对我哥来说反而是好事，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否则他是要在那条死胡同等到地老天荒了。”付玲虽然私下里总是口无遮拦直来直去，但在工作上的表现却珠圆玉润颇为出色。
    童飞也跟着说：“是什么时候？”
    “哈，我从来不知道你们这么着急盼着我嫁人，那么显然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从包里掏出两份文件递给他们：“你们先看看这个。”
    他们满脸疑惑地接了过去，从头到尾粗略地看了一遍，又满脸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我，不约而同地问我：“这是什么？”
    “这是你们的就业合同，上面的条款对你们来说都是有益无害的。它写明了在未来的五年内，除非是你们主动提出离职，否则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之下不能解除雇佣关系。同时关于薪资福利以及分红也写得很清楚，只涨不降。”裴南除了答应我买下我的公司之外，还有两个附加条件，一是童飞和付玲的工作问题，二是我要求他把这家公司交给王小虎打理，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燕子姐，我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很抱歉，当初是我主动提出让你们过来帮我的，现在我却要弃你们于不顾了。”我喝了一口茶，叹口气道：“我已经把公司卖给别人了。”
    “啊，为什么？”他们俩人同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们放心，公司没问题，你们可以继续在这里做下去。你们任何不想做了，可以随时提出离职申请的。我只是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所以会结束这里的一切。别的我倒没什么，只是觉得挺对不起你们的。所以，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燕子，你别这样说，你并不欠我们的。”童飞把手上的合同放下来，认真地看着我说：“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应该这个月底就可以把所有手续办完了。”
    “那燕子姐你有什么打算呢？”付玲凑近了些，用不舍的眼神望着我：“你走了，我们到哪里找那么好的老板呀？”
    “呵呵，我已经帮你们找了一个好老板了，他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服务员这时候把菜端了进来，我便停顿了一会儿，等他们摆好菜走了，我才接着说：“我现在没什么打算，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你要回去？”付玲又两眼放光了。童飞用溺爱又怪责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插话道：“嗯，你这几年都是一个人打拼，那么辛苦，是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
    “对啊对啊，就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付玲又变得兴奋起来，所为何事自然也不用想，但我也不便说破，便任由她臆想去了。
    三个人吃饭本来是不会太热闹的，但因为有付玲在，笑声不绝于耳。从饭店出来，已经是九点钟了，我约了王小虎十点在酒吧见面，于是去了一趟美容院，然后准时到了酒吧。
    王小虎坐在吧台等我，我轻轻地走到背他背后，用暧昧的声音轻轻问到：“先生你一个人坐这里寂寞吗？需不需要人陪？”
    “不是谁都有资格陪我的。”他转过身来，含笑看着我：“应该说是你寂寞了，想找我陪吧？”
    “是啊，那你愿意陪我吗？”我在他身边的吧椅上坐了下来，跟侍者要了一杯伏特加。“我们是不是找个包厢坐下来，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他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说的是正事别有所指，于是邪恶地笑了起来：“据我所知，你不是有洁癖吗？什么时候喜欢在酒吧的？”
    “别来这一套了。”我丢给他一个温柔的白眼，然后径直向一个包厢走去。
    王小虎对于我要离开的事并不觉得惊讶，他也猜到韩紫凡和裴南结婚的事与我脱不了干系。他甚至打趣我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你再一次让我清楚了一个事实，女人不是好惹的，尤其是眼前这个叫做康艳的女人。”
    “哈哈，你现在说这话有些太晚了吧，你早就惹上我了。”我一边说一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的：“不过，只要你好好帮我好好地把公司经营下去，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他用无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有权力说不吗？”
    我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然后由衷地吁了一口气道：“好了，这下我可以放心地离开了，后事都处理好了。”
    “后事？”他摇了摇头：“你还真是百无禁忌啊！”
    我也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用这个词？然后，一种不安的隐忧开始在我的心底盘旋。我能感觉到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但具体是什么事，又说不上来，我还没练成通神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