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生日
事情发展的过于顺利,反而给我一种不安的感觉。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让人只觉得无比压抑。我并不是一个害怕挑战或者害怕未知困难的人,反而,未知的挑战和困难会让我更加斗志昂扬。但这一次不同,我只是觉得心慌意乱,却又说不上为什么。
裴南已经准备和韩紫凡摊牌了,在这个阶段我只要当一个幸灾乐祸的观众就好了,所以我其他的时间都花在了公司的业务上,公司的境况也在慢慢回暖了。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九点半回到公司,走到前台,透过玻璃门发现公司一个人也没有。纳闷地看了手表上的日期,今天并不是周末呀,难道他们集体罢工了?
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往里走,刚走到大办公室门口:“生日快乐!”所有人突然都冒了出来,兴奋地喊着,差点吓得我把手里的手机摔在地上。
我有点不能置信地问到:“连我自己都忘记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们从哪里知道的?”其实,我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了。并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一种习惯。
“连自己老板的生日都不知道,这样的员工岂不是太失败了。”小谢鬼头鬼脑地说到:“而且,也没道理放过这么好的拍马屁的机会哎。”然后他拿起桌子旁边的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递给我:“这是我们所有同事一起买的,希望你喜欢。”
我欢欣地接了过来:“哇,这么大的盒子,而且还这么沉,那你们不是大出血了?”
“都说了要讨好老板嘛,是应该的。”
“对啊,拆开看看呀。”
“我们可是挑了好久的。”
在他们的七嘴八舌中,我拆开了包装,居然是限量版的hellokitty水晶摆件,我一边看一边笑着说到:“看样子帮你们加的工资都还给我了。嗯,原来过生日是一件很划算的事,一次就回本了。看样子,以后要把不过生日的习惯改掉。”
其他人也嘻嘻笑了起来,付玲走了过来:“kairos,你打算怎么庆祝?是佳人有约呀,还是给我们这个荣幸呢?”
我拍了拍她的肩道:“礼尚往来是中国的优良传统,你们如此破费,我当然要还足人情。”我细想了一下又接着说到:“中午去樱花吃日本料理,晚上去索漫吃自助餐,然后去唱k也行,洗脚按摩也行。小谢你呆会儿就打电话去订位置,今天大家把手上比较急的事都处理好,晚上大家可以尽情吃,尽情喝,尽情玩,明天上午睡到自然醒,再来上班。”
他们纷纷喜出望外,付玲夸张地说:“原来老板过生日,员工有这么好的福利。嗯,我希望每天都是你的生日,那我们每天就可以大吃大喝了。”其他人跟着附和,都吃吃地笑了起来。
“哈,还嫌我老得不够快吗?每天过生日,那一个月后我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唉呀,呸呸呸,大吉大利。”付玲急了起来:“我的美好愿景是,我们每天都享受你过生日的福利,而你一直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小谢一边听一边点头:“嗯,付玲是我们拍拍协会的会长。”
“什么拍拍协会?”连我也一头雾水。
一直只是笑的童飞出声道:“拍马屁协会。”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付玲先是红着脸瞪了小谢和童飞一眼,然后也跟着大笑,办公室顿时好不热闹,我的三十三岁,就从欢声笑语开始了。
办公室一整天也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一直延续到下班时间。我因为要换衣服,所以提前离开了。可是刚走到电梯旁边,就发现另一个电梯走出一个人,是耿伯。
我整个人几乎是瞬间定格了,全身的血液都僵住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整个人看上去消瘦了不少,而且皮肤也变得黝黑了,但是精神奕奕。
看着他大步走出电梯,我想挤出一个笑容,但脸上的肌肉也变得僵硬了,最后只轻轻地说了声嗨。
他走到我身边,离我很近很近,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此时我的血液才开始活动,但全冲上了脑袋,我想我的脸大概也红了。他看着我,眼里像是有千言万语,但是马上又黯淡了下去,良久才说话:“阿艳,好久不见。”
我的呼吸被这种紧张的气氛抽成了一丝一丝的,心中波澜起伏,我有多久没见到他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为什么像隔了一个世纪这么久?以为那种感觉会淡化的,为什么现在只想靠在他的怀里?
“好久不见。”我的电梯已经上来了,但是我根本不能动。
“现在要外出吗?”
“嗯。”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他笑到:“你大老远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看着他消瘦的模样,我已经不能思考了。
“如果你有事,你先去忙吧,我住在星沙酒店,你忙完再打电话给我。”
“其实我不是…”我本来想说其实我没事要做,但他已经走进了电梯,我便止住了口,也走了进去。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我刻意离他站得很远。快要到一楼的时候我才说:“其实我没什么事,晚上要和员工一起吃饭。要不,你也一起吧?”
他又看了我两秒钟,然后露出了这次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我还是等你吃夜宵吧。”
我还想说什么,电梯门打开了,我在前头走了出去,然后又回过头对他说:“我送你去酒店吧,顺路。”其实星沙就在我住的地方不远,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我住在那里。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上了车,我刚系好安全带,他冷不防地说到:“生日快乐。”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他见我发呆,便又笑着说到:“是eva告诉我的。”eva,就是黄娅玲,我的生母。
“哦,你们还有联系吗?”
“实际上,”他故意停顿了两秒钟,然后才继续说到:“我刚从法国回来,直接转机过来的。”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又去法国,不过我想他既然来找我,肯定会告诉我的,所以我依旧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发动了车子。
“看你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公司的情况现在好转了吧。”虽然不敢怎么看他,但从他的语气中我可以听出来,他久违的冷酷又回来了,他在刻意和我保持距离,就像我之前经常对他做的那样。我本不应该在意的,但现在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还好,市场也在回暖了。”
“天天开学了吧,我最近没怎么打电话给他。”
“嗯,是的。”我心不在焉,心里止不住的难过,原来我是多么怀念那个温暖的耿伯啊。
接下来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直到车子开到星沙的门口,他才对我露出第三个笑容:“晚上我等你的电话,再晚都可以。”而这个笑容,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再度戴上那个冷漠的面具之后,我已经无法揣测他的心思了。道别之后慢慢地开着车离开,从后视镜看到他的身影渐渐远去,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我的胡作非为终于得到报应了,他一直在向我靠近,而我却一直把他推开,现在,他终于停止了向我靠近的脚步了。
大概,这就是我排斥过生日的原因,所有喜怒哀愁都被无限制的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