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苏醒
如果不是裴南那天下午坚持约我见面,我想我的下半生大概会以功德圆满的姿态和耿伯生活在一起的,然后遇见那个叫“幸福”的东西。
那是候佩婚礼的前一天,我订了晚上七点的机票。六点下班便直接离开公司,让童飞送我去机场,谁知正准备走出办公室,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裴南打过来的。于是我让童飞先去把车开出来,在门口等我,我才接通了电话:“裴总,近来您好像十分悠闲啊,天天打电话关心我?”
“阿艳,晚上一起吃饭吧,不许你说不。”他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今天可不是我说了算了,你得去问航空公司,看他们愿不愿意延迟航班。”我一边说一边提着包走出了办公室。
他半信半疑:“你又要出差?”
“一个朋友结婚。”我本来不想解释的,但不想他继续纠缠。
“你几点的飞机?”
“七点的。”
“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然后我送你去机场。我现在就在你们公司附近,我开车到你公司楼下来接你,五分钟后见。”
然后,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把电话挂了。我有些措手不及,裴南葫芦里到底在卖些什么药?一边这没头绪的想着一边打了童飞的电话,告诉他不用送我了,然后往电梯走去。
从我公司坐电梯下去,不过一分半钟而已。我走出一楼电梯的时候,就看见裴南耀眼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了,他靠在车门旁边等我,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格子衬衫,一条贴身的牛仔裤,甚至还换了一个发型。远远望去,就像是偶像剧中的男主人公。
显然他对自己今天的形象也很满意,脸上的得意之色与一楼大厅的注目礼成正比。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还在享受这种优越感。
“咦,裴总换形象了?嗯,可以去骗十六岁的小女生了。”
“我只想骗你。”他帮我开了车门,目送着我坐上去,然后俯身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这个形象,你喜欢吗?”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我不想被人家说是老牛吃嫩草。”
“哈哈,那就是说你喜欢喽。”他说完趁机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才从前面绕过去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你今天搞得这么高调,就不怕传到紫凡耳里?再说了,这里认识你裴总的人可不少。”我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波澜不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怪不得裴南对我的兴趣突然深厚到无以复加了,他只是喜欢享受那种征服感。他深知像我这样有些带刺的女人,即使在床上搞不定,那么再摞上几叠钞票,就会任之摆布了。但是某一天,他发现我开始对他失去了兴趣了,他断然不会接受自己“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的事实,同时他也知道,越是难搞的女人,所能带给自己的征服感就越强。像他这样什么都不缺的男人,向高难度挑战是人生的最大乐趣。
“你确实很会破坏气氛。”他的脸色不再那么轻松愉快了,发动了车子,狠狠地踩了一脚,车子便急速往前驶去。
我承认自己每次把韩紫凡搬出来的时候,都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理。但看到他眼里的努力压抑的愠怒,我又有些于心不忍了。于是用故作暧昧的语气问到:“你要把我拐哪儿去?”
“你怕我?”他的脸色这才好转过来,同样暧昧地瞟了我一眼:“我要带你去做一件我们很久没有做过的事。”
“你应该知道,强奸是犯法的吧。”
“你想我强奸你?”
我把手机拿了出来,放到他嘴巴旁边:“你再说一次,到时候警察问起的时候,我就有罪证了。”我意识里本来是想说“到时候放给紫凡听听。”但临时又改了口,我不想再火上浇油,也没有必要再刺激他。
他却突然停止了嬉皮笑脸:“阿艳,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
“这话,你好像问过一次了吧,我也回答过了。”
“我感觉你最近总是在逃避我?”
“这话你也问过了,我也回答过了。”我在心里暗暗的想,原来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角色,总是在无情者与被弃者之间徘徊。
“你爱上了其他男人?”
“是。”他的语气就像丈夫质问红杏出墙的妻子,而我的口气,就像是被丈夫逼至外遇的妻子。
显然他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回答,于是一时没有说话,就在这沉默间,车子又开到了江边,往那排别墅走去。
“裴南,我说过你没必要……”
“你去看了再说。”
我没有再反驳,于是几分钟后跟他一起下车走进了那栋别墅。一走进去,我就明白了他为什么再次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原来别墅里的装潢和陈设他是费了心思的。我和他结婚的那一年,去欧洲旅行看画展,其中有一幅就是关于家居陈设的,色调鲜艳,但却因为搭配得当,显得又温馨又有格调,当时他说要买下送给我,我说等回程再买也不迟,谁知第二天那幅画就被人买走了。而现在陈设在我眼前的景象,与那幅画中无异。更意外的是,那幅画就陈设在客厅正中央。
我不解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来你一定不相信,当年买走这幅画的人就是紫凡表哥的一个堂姐,所以我就请她割爱了。”
“表哥的堂姐?”我不可置信地笑了起来:“真有这么巧的事?”
“他的表哥你应该见过,就是打黄扫黑的朱队长,以前来过我们公司,哦,不过那天你好像不在。”裴南
“朱队长?”我几乎跳了起来,朱队长是韩紫凡的表哥?我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一些原本被忽略的细节突然清晰并连贯起来,那天晚上他偶尔骂我“娼妇”“不要脸的婊子”“你不过是男人的玩物而已”…我以为他只是习惯了在这种粗滥不堪的脏话中获取变态的快感,但没想到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帮他表妹教训我;在那晚之后的第二天,韩紫凡就上我公司找过我,自然是想看看我被折磨后凄惨的模样,只是我并不在公司,她扑了个空。虽然后来小谢跟我说过她来找过我,但我当时以为她不过是想打探一下而已,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正哥也暗示过我“韩紫凡不是省油的灯”,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朱队长点名要我陪并不是偶然。
我握紧了两只手,长长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我的肉里,咬紧的牙关不是因为痛,而是一种苏醒。那晚长达十个小时不堪入目的画面,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这种永远不能忘却的耻辱再加上刻意的报复,对我来说,足以颠覆我的整个生命。
“阿艳,你怎么了?”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的裴南这时才发现了我的异常,于是走过来把两只手放在我的手臂上。
我惨白着脸看了他很久,甚至感觉手掌已经被指甲掐得流血了,然后眼泪一古脑全涌了出来,我突然扑向他的怀中,放声恸哭起来:“裴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让我怎么办?我爱你爱到快要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