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善翁

    付玲说付建平之所以会在沙发上睡着，是因为连续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了，而且最近因为她的婚事又开着车到处跑，才累趴下的。于是我们大家都没吵醒他，坐在偏厅的沙发上聊天，童飞一人在厨房忙活，天天在他的房间里写作业。
    耿伯被我们三个女人包围着，很不自在，但他没有其他选择。此外，他应该还沉浸在天天从侧面叫了他“爸爸”的喜悦里。
    “耿总，这是你第一次见到天天吧？”问这话的是付玲，她是没话找话，明知故问。
    “嗯。”
    “是不是很激动啊，突然之间就有个那么大的儿子了。”
    “是的，的确很激动。”对于这种让人吐血的问题耿伯居然如此认真回答，可见天天的影响力非凡。
    吴兮则说：“我觉得天天还像他爸爸多一点。”
    “那肯定啊，他们是父子嘛。”
    我不想她们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跟耿伯说：“耿总，吴兮是当老师的，她所在的地方条件十分艰苦，很多孩子甚至连作业本都买不起，你看，你这个大老板既然来了，要不要资助一下什么的？”自从吴兮跟我提过她学校的情况后，我一直有这个想法，或许这是我报答她或补偿她的最好方式，因为我知道她热爱那片土地，热爱那些孩子。
    吴兮和童飞的性格其实十分相像，他们都是很容易害羞的人。她听我这样说，连忙摆手：“不不不，反正我们校长会负责资费的事的。”
    “你不用不好意思，这是为了那些孩子，我相信耿总很愿意慷慨解囊的。耿总，是吧？”我有些挑衅又有些暧昧的看着他。
    他笑了笑，还是很认真的说：“如果能为中国的公益事做贡献，我非常乐意。”
    我嘿嘿的笑了，打蛇随棍上：“那耿总，您打算资助多少呀？”
    他看了看吴兮，吴兮感激的说：“不管多少，孩子们都会感激你的。”
    “我们耿总是大老板，少了怎么拿得出手？让我算算，请两个老师，把破旧的教学楼修葺了下，添置一批教材设备，再给孩子买些文具课桌椅什么的，二十万应该不够哦。”
    吴兮和付玲张大了嘴，显然没想到我这个竹杠敲的铛铛响。耿伯不以为然的反问我：“那你觉得多少才够？”
    我一边笑一边想了想：“三十万吧，你出二十五万，我五万。虽然说我的那点钱在你面前算不上什么，但我应该积点德的，否则到时候阎王爷还得特意为了我挖一个三十八层的地狱出来。”
    他竟然开怀大笑起来：“想不到你也会说笑话，那就三十八万吧，我出三十三万。”
    我没想到他如此豪爽，付玲一字一句的说：“我的姑奶奶，三十八万都能重新盖两所学校了。”
    吴兮也有点不敢相信：“三十八万？在那个地方，别说两所学校，四所都能盖了。”
    “可以，那就盖四所，分别叫‘耿伯小学一分校，耿伯小学二分校，耿伯小学三分校，耿伯小学四分校’。”老板出了钱，我讨好他是有必要的。
    “不，应该叫‘天天小学一分校，天天小学二分校，天天小学三分校，天天小学四分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竟然也开起玩笑来：“叫书白小学也挺不错，挺有书卷味的。”
    “不好不好。”付玲一边听一边摇头：“书白，倒过来就是白书，白读书。”
    “呵呵，书白，是天天的学名。”
    “哦，不好意思，我以为…”付玲吐了吐舌头，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去看看菜好了没有，顺便把我哥叫起来。”
    付玲走了以后，吴兮眼含泪水对我们说：“耿总，燕子，谢谢你们。你不知道这对那些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谢谢你们了。”
    “吴兮，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相信耿总很乐意做善事的。你跟你们校长联系一下，让他把账号告诉你，然后我把钱汇过去。”然后我看着耿总：“耿总，这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明天先把钱转给你。”
    “耿总，你真爽快。”我在他大腿上拍了一下：“以后有这样做善事的机会我一定再找您，你们聊聊，我先去看看天天的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敲了敲天天的房门，他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请进！”
    看到是我，甜甜的叫了一声“妈妈”。我走过去，笑着问他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我还有一道数学题就做完了，要吃饭了吗？”
    “还没有，你先把作业做完，那妈妈先出去。”
    说完我就往外走，他又叫住了我：“妈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你说？”
    “爸爸他什么时候回去？”
    我想了想，又折回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摸了摸了他的头：“天天，爸爸只能在这里呆几天，他有自己的家，他还有工作。”
    “那他还有小孩吗？”
    “为什么要这样问？”
    “因为如果他还有其他的小孩那我就不是他最爱的孩子了。”
    我笑了起来，又有些心痛：“你个傻孩子，不管他有没有其他的小孩，他都是一样爱你的。天天，妈妈不是跟你说过，爸爸不能和我们在一起，所以，他这一次来只是为了看看你。这几天，你除了学习和写作业之外，可以一直跟他在一起。但是，等到他要走的时候，你不能闹，好吗？”
    他睁大眼睛望着我，没有说话。我意识到让一个小孩压抑他的感情太不应该了，于是换了一种说法：“天天，妈妈知道你一直都很想见爸爸，妈妈也知道你在心里怪妈妈为什么不让爸爸和你见面。你现在还小，不会明白，但是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知道吗？”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还是把事情弄得太复杂了，但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说，于是笑着跟他说：“你先把作业写完吧，叔叔应该快把饭做好了，妈妈出去看看。”
    他点了点头，转过脸去继续写作业。我走了出去，看到除了童飞以外的三个人都在跟耿伯聊天，付建平见了我，大声的说：“燕子，你真厉害，一句话就让耿总掏了三十三万。”
    “哪是我厉害啊，是耿总慈悲为怀。”我每次说“耿总”的时候，我都会去看耿伯，就会发现他也看着我，眼里无比的深沉，有的时候，甚至让我揪心。
    吴兮依旧是一脸感激，付建平又拿她开玩笑：“吴兮，你帮你们学校弄了这么一大笔钱，他们会让你当校长了吧。”
    童飞在这个时候喊了一句，可以开饭了，他们就停止了说笑，都走过去帮忙。我走到耿伯身边，冲他暧昧的笑了笑：“大善翁，被人当作英雄的感想如何啊？”
    他还是那样笑着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