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李海文不想太委屈孩子,主动提出在月亮宫办满月,可又怕动静太大。跟何伟商量后决定以何伟的名义请大家吃顿饭,尽量缩小范围,只请了赵雯魏刚韩军陈莉,连玲玲和豆豆都没叫。
魏刚开车。赵雯抱着孩子,林芳裹得严严实实。看得出林芳很高兴,还特意化了妆,上了车反复问赵雯,我的腰是不是变粗了,脸色是不是缺少血色了。赵雯半开玩笑地说,胖了,走路有点儿拽啦。不过确实比以前漂亮了,尤其是那两腮红嘟嘟的跟苹果似的。林芳笑了。
席间,几个人把孩子传来传去,有的拿出礼物,有的给了钱。李海文难抑内心的得意,毕竟是亲骨肉,本能的血缘关系使他在这个圈子里也不再回避太多,紧紧地搂着孩子亲个没够。林芳看了很是快慰,幸福地依偎在李海文身边,俩人享受着天伦之乐,各自心中的隐忧暂时都抛在了脑后。赵雯见孩子哭了忙接在手里,估计是尿了,她把孩子抱在一边,很熟练地换了尿布。
“儿子,给干妈乐一个!”重新抱到桌前,赵雯习惯地逗着孩子。
“你可真逗!这么点儿个玩意哪懂这个?”何伟望了眼赵雯,笑着说。
“你们看,他真乐啦!”林芳兴奋地对大家说。
“这小东西,简直是个神童!居然识逗。”其实,赵雯也明白这么小的孩子,喜怒哀乐的表情完全是下意识的。可她依旧很兴奋,在孩子的脸蛋上慈爱地亲了一口。
人们都被逗乐了。
“大伙儿帮着起个名吧!”林芳望了李海文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大家。
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会儿,大伙儿最终还是倾向赵雯的意见,取林芳的姓,单名冬宇,冬天生的意思,小名就叫冬冬。李海文虽想好了个名字,此刻也不便再坚持,见林芳满意忙连连点头。魏刚对李海文的态度已大有好转,主要是看到他的确对娘俩不错,又听林芳说他已托人在远郊县为娘俩上了户口。
“来,咱们干一杯!”魏刚主动向李海文举起了杯,并低声说,”你是孩子的亲爹,我是孩子的干爹。”
“该我敬你,没你和雯雯的关照……”李海文的内心很是感激。
“我可是看在雯雯和林芳的情分上,”魏刚不客气地打断了李海文,”只要你对得起她们娘俩,我自然会高看你一眼。”魏刚的话只说了一半儿。
“我说两句。”何伟似乎明白魏刚在说什么,有意识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冬冬是咱们大伙儿的,往后谁都有义务帮助林芳,月亮宫永远是她的娘家。”
林芳的心里热乎乎的,从赵雯手里接过冬冬,感激地望了何伟一眼,低头对冬冬说。
“听见了吗?儿子!”
“对!芳芳,你告诉冬冬,以后有什么事儿,我这个当大姨妈的保证给他撑腰!”陈莉说着冲李海文挑战似地瞥了一眼。
“瞧,咱冬冬有这么多人疼爱,往后准错不了。”赵雯怕陈莉再说出难听的话,忙打断了她。
对于林芳和李海文的婚外恋,人们各怀不同的看法和态度,对于冬冬是否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也各有不同的理解和认识,但对于冬冬的喜爱却又是共同的。他既然来到了人世间,又是个十分逗人喜欢的婴儿,人们不约而同地接受了他,许是本能的仁爱之心,或是出于同情和怜悯。尽管人们都在为他的未来担心,也预感到他人生的旅途不可能一帆风顺。
腊月三十的下午。赵雯的小屋就没断人。
午饭的碗筷还没收拾利索,何伟和李海文便进了门,送来了一大堆年货,还给冬冬留了三千压岁钱。临走,何伟特意告诉赵雯从今晚到初二晚上不必上斑了,让她好好陪林芳和冬冬过年。他俩还没走出门,杨志鸣和方勇又赶到了,他们是给市里的头头拜年顺便来看赵雯的,从车上搬下了两箱水果和一箱海鲜。冬冬也沾了光,又得了八百压岁钱。杨志鸣对何伟说,初三他在家设宴,让何伟带姐几个一起去,何伟爽快地答应了。随后来的是陈莉和韩军,阿明和豆豆,也都买了不少礼物。陈莉给赵雯和林芳留下了五千元钱,说是按股份分给她俩的元月份的利润,还留下了元月份的收支表。赵雯和林芳商量了一下,拿出一千给陈莉。说她付出的多,理应多拿一些,陈莉死活没要。魏刚回来后,看了那张收支表,立即发现了问题,他让阿明私下单记了一本帐,陈莉的这张表显然有出入。但他没跟姐俩说,大过年的,不想让她们心里别扭。
夜幕降临后,窗外不时地传来单响、两响和成串的鞭炮声,人们的法制观念还不太强,对于禁放令仍有不少人置若罔闻。魏刚的夏利车后备箱里就有从河北霸县买回的各种花炮。
冬冬吃了几口奶,睡了。赵雯闻了闻搅好的三鲜馅儿,又加了点盐搅搅,夹起一筷子送到正在揉面的魏刚鼻子边,魏刚却一口叼到嘴里嚼了起来。
“你怎么吃生馅?”赵雯吃惊地收回筷子,有些嗔怪,”当心肚子!”
“没事儿,从小就这么尝馅。”
“真拿你没办法。”
林芳洗了手后也捋胳膊挽袖子凑了过来,赵雯又让她闻了闻,林芳便说:
“魏哥的嘴怎么也比我的鼻子管事儿,他说行就行啦!”
仨人边包饺子边看春节晚会,虽说人们对中央台的晚会批评一年比一年多,可又都还乐意看,尤其是相声小品。魏刚对京剧有较浓的兴趣,时不时地跟着哼两句。赵雯喜欢歌曲,听得专注。林芳偏爱魔术杂技,看得入神。姐俩对赵本山、黄宏和潘长江的乡音有特殊的感情,至于表演的内容倒并不太在意。几个人一边看还一边议论着。
“最好不要主持人,”赵雯把盖帘上的饺子摆放整齐,”总是这几个老面孔,首先便让人感到形式是老一套,如果让演员自由地上下,说说唱唱中引出下一个节目,兴许更生动活泼,也新鲜引人。”
“有道理!”魏刚附和着,”其实内容年年都换,就这形式是老一套。”他擀皮儿的技术还是一流的。往年都是他擀皮儿老娘包,自从老娘去世后这还是头一次动擀面棍儿。刚才一摸擀面棍儿,心里突然有一种酸楚,但他没流露出来。
“你们看,上面有热线电话,可以打一个,把咱们的意见告诉他们。”林芳包的饺子不仅样子难看,馅也小。虽尽量模仿赵雯的包法,可就是学不好。
“你们看哪!”魏刚用擀面棍指着电视,”声音和嘴形对不上,还说是现场直播呢,一看就是提前录好的,尽拿咱老百姓开涮!”
“这么重要的晚会就得提前录制,真要是现场直播,出了错咋办?”赵雯客观地说。
“就是出点儿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也许更能增加笑料儿,大过年的,不就图个乐儿吗?谁还能在上面喊反革命口号?”魏刚的话也不无道理。
“我赞成!”林芳又把一个张着嘴儿的饺子扔在了盖帘上,”魏哥,你快打电话呀!”
魏刚还真拿出手机拨了起来,可拨了半天都是占线。
“上当上当,估计这些号码也是假的!”难怪魏刚这么想,他认识的人中,还没听说有谁打通过。
“假的不可能。咱中国十几亿人。就是万分之一的人打电话,您算算得多少人,能不占线吗?”赵雯笑着。
饺子很快包好了,赵雯特意剩了点面和馅儿,说是自小就知道有这么个例儿。魏刚的老娘也有这个规矩,只能说包好了,不能说包完了,过年有许多是忌讳的。赵雯很利索地收拾好,摆上了花生瓜子糖果,提前泡好的茶每人斟了一杯,然后又把冬冬露在外面的小手悄悄盖上。
子夜的钟声敲响了,荧屏上的演员和观众依旧像往年那样傻乎乎地蹦着跳着,假惺惺地说着笑着。十几亿中国人面对这小小的屏幕就算是过了年关。
“没劲!”魏刚嘟哝着。
“噼里啪啦!”“叮叮当当!”窗外传来以身试法的花炮声。几个闪光雷划窗而上,照亮了窗子,魏刚的心思也被拉到了窗外的世界,不由自主地起身掀开窗帘儿向外张望。
冬冬被吵醒了,发出了抗议的啼哭,林芳忙抱起他,并解开衣襟给他喂奶。魏刚回头时无意间瞥见了她那白白的乳房,粉红的rǔ头正被冬冬的小嘴叼住。魏刚像是做错了事忙把羞红的脸又扭向窗外,小时候偷看邻居小女孩洗澡都没这样害臊,心里直怪怨林芳越来越不知道背人了。其实,大凡做了母亲的人,尤其是哺乳期间,往往不太避人,不像大姑娘胸罩被人看到都觉得羞辱。为了避人饿着孩子,那她就不是孩子的母亲。
外面的花炮声勾起了魏刚的瘾头儿,后备箱的花炮是冒着危险深夜偷运进来的。在大兴的庞各庄哥几个过了一次瘾,快到玉泉营时,蔫大胆的亮子点了挂一千响的扔在了路边,走出三四里还能所得到。
“我出去会儿。”魏刚披上了皮大衣。
“这么晚去哪?”赵雯不解。
“一分钟就回来。”魏刚诡谲地一笑。
“准是去放炮!”林芳猜着了他的心思。把唾着的冬冬放进小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