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逃出生天
翌日清晨,钱朗闻讯而至。
林健身边所有硬物件皆被清空,整个病房空空荡荡,昔日冷峭的洪门第一杀手如今头脸俱肿,羸弱不堪地陷在床上。钱朗心中痛畅无比,再不装模作样,连爆怪笑:“哈哈,姓林的,我要叫你明白一个道理,犯在我钱朗手上,死也不是那么容易!识时务者为俊杰!老老实实跟我讲实话!”
林健将眼睛闭上。
钱朗继续笑道:“怎么,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现在外面可有大把的人排着队来等我一见,只因为我现在身价百倍!你是错过机会了!想一想,你有今天,全怪你抱着你那个倒霉大哥不放手。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你选择和我钱朗作对,就是和老天爷过不去。现在你想死了?我偏偏就不让你死各痛快!”
他一挥手,阿时将一管针剂塞在钟月儿手中,令其注射。月儿明知不好,也只能依言而行。
钱朗望着那无色的液体一点点推注进林健的血管中,早已转成冷笑:“素闻风雷堂二当家的最烦鸦片,败家到了烧红丸的地步,我钱朗偏不信这个邪,偏要改改你这个环毛病。对了,你听说过吗啡吧?劲比大烟大得多,哈哈哈哈!”
林健瞪大眼睛徒然挺起,早有人按下他,死死将他压在床上。
林健愤怒地看着最后一点吗啡针剂没入自己的手臂之中,咬牙骂道:“卑鄙!”
钱朗仰头大笑:“这只是头一针,马上就会有第二针、第三针,很快你就会离不开它的!除非你立刻恢复记忆力,告诉给我常啸天和那批金子的下落。”
他带人走了出去,枭鸟般的笑声仍绵绵不绝地从走廊传进来。
梅萍和阿时留在病房中,没人注意到,那个小护士浑身颤抖,抱着针管已经退缩在墙角,她望着那羸弱的伤者,同情和内疚掺杂在一起,不禁懊悔万分。她想:“真不如让这个叫林健的病人昨晚自杀掉算了,免得这样看他活受罪!”
仅仅几分钟,林健精神分明地好了许多,他睁大眼睛看着一屋表情各异的人,突然单单向梅萍发问:“梅……梅小姐,钱朗真是你舅舅?”
这么多天,梅萍还是头回见他主动说话,明知是药力驱使,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前挪了挪,点了头。
阿时不由火起,向床猛踢一脚:“臭小子,少废话!省省力气,把常啸天跑路的地点说出来吧!”
林健冷然一笑,目光大盛,他忽地起身,扑向最近的梅萍,闪电般地夺枪扼喉,居然挟住了她。
病房一阵大乱。
林健额上黄豆大的汗珠颗颗毕露,腊黄的脸上涌出不正常的红晕。他把枪紧紧顶在梅萍头上,一步步向门移去。
阿时和手下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全都拔枪相向,可谁也不敢开枪,也不敢靠前。倒是门外一个看门的小子不知深浅地冲进来,林健的枪瞬间转向,子弹正中他的眉心,眨眼间,尚有轻烟的枪口又准确抵回梅萍太阳穴。这一回,阿时等人算是真正开了眼界,见识了什么叫做出神入化的快枪手。
阿时记挂师姐安危,岔了声地喝道:“都别动,当心伤了梅姐!”
林健抵紧人质,退出病房。他背靠着墙,并不走楼梯,而是向走廊尽头的窗口退去,因为这一侧人声嘈杂,定是靠近街道。林健退至窗口,很有绅士风度地向梅萍道了一句:“委屈梅小姐送我一程。”
眼见他就要破窗而出,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耳际,阿时破了声地大叫:“姓林的,给我站下!”
阿时凶狠地拽了钟月儿长长的发辩,一路拖过来,匕首割在她的喉咙之上,有血流了下来,一只悬着十字架的项链蓦然断开,散落在地上。
阿时紧张得牙齿上下打架,他只是在赌,赌林健会为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小护士站下来。
林健真的站了下来!
阿时自觉聪明到了极点,激动得浑身发抖,将小护士当做救命稻草死死抓住:“林健,你只要跳下去,这小丫头一定没命。不光是她,这整间医院的人都会因你而死!”
他又将匕首向内送了一些,钟月儿已经喊哑了嗓子。
林健失声道:“你住手!”
他面前有七八只枪对着,不可能在自保的情况下再分神去解决阿时。平安夜的那张鲜活纯洁的笑脸乍然回现,阿时手中的女孩那么弱小无助,仿佛是自己惨死的小妹,他脚下一颤,兴奋的药力开始消散,汗出如雨,挣开的伤口疼彻心肺。
阿时心已提至嗓眼:“叫我住手容易,你先扔枪!”
千钧一发之际的犹豫,使得先机尽失,林健心中恨极,叫声罢了,放开梅萍,枪口回举向自己。谁知梅萍出手如电,挥拳击飞他的枪。林健震惊地看着她,突感药力全散,全身酥软,懊丧无比地反身趴上窗子,街景刚映入眼里,头已被狠狠扳了回去。
钟月儿委顿在地,眼睁睁看着林健从她身边拖过去,眼里溢满泪水,在尘埃中拾起断开的小十字架,合手紧握在胸口上,她心中清清楚楚,这一次救她的上帝,叫林健。
同样怔在那里的还有梅萍,围上来安慰她的人,都以为师姐受惊过度,并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实际上,在林健挟持她,特别是接近窗子的那一刻,梅萍已明显感觉到他的体力不支,以她的身手,反手制住林剑嚎毫不成问题,但梅萍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却盼着和他一起跳下楼去,她甚至想到,要和林健一同逃亡到任何地方。这个在她心里隐藏得很深的愿望,那一刻已经不由自主地出现并且坚定,谁知林健竟会傻到因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小丫头放弃逃生,心甘情愿再度自杀。梅萍不知该恨林健还是恨自己,反正眼前最可出气的只有这个小护士,便将她提起来,左右开弓连抽了十几个嘴巴,恶毒地骂了声:“小婊子!”算是暂时出了心中这团闷气。
经此一役,林健待遇越发提高,手足皆被链在床上,已同犯人无异。每天,总有几个人按祝蝴,再次注射吗啡,不过剂量明显少于第一次。林健心死,拒绝进食,随他们折腾去,只是第一天那种极度兴奋的感觉始终没再出现,令他稍稍有些奇怪。小护士钟月儿脖子上贴了一方大大的纱布,每天仍是一声不响地为他换药,点滴。象要急于表白一样,注射吗啡再不恐惧犹豫,药水推得飞快,把林健疼个半死。
第三天傍晚,照例有一支葡萄糖一类维持生命的吊针要打,小护士乘人不备,突然向他展开手掌,林健定睛,见那掌心白里透红,上面居然写了六个字:“装昏迷,逃出去。”
林健惊讶之至,定定地望向她,小护士带了口罩,看不出表情,但胸脯一起一伏,激动隐约可见。林健下意识地轻轻摇头,看守的阿时凑上前来,小护士收掌熟练地将针推进静脉,抽空给了他一个重重的点头。
林健半宿未能入眠,反复回想着小护士的示意。第二天早晨朦胧之中被推醒,听见小护士在耳边急急地盯瞩:“醒了也不要睁眼,给你打安眠药!”
林健沉沉睡去,一睡景是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病房极为热闹,因为王约翰大夫宣布,这个病人吗啡注射过量,已陷入深度昏迷,长此下去,不会再醒了!
“植物人”林健时而沉睡,时而清醒,谨记小护士的话,始终不再睁眼。他清楚这种方法有多冒险,弄不好医生护士的性命也会搭进去,但苦于无法交流,也不知他们的具体计划,只能竭力配合。这期间,他的眼皮被翻开无数次,他只是呆呆而视,更有人拍打他的脸颊,他听出那是梅萍,他很庆幸,那个阿时没有出现,否则又有一通好折腾。
王医生不厌其烦,一遍遍地解释,一字一句煞有介事:“这种昏迷在医学临床上,有时也会出现间或的反应,属于肌体下意识的一种条件反射。其实现在他基本上与死人无疑,苏醒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钟月儿不停地给他注射小剂量的安眠药,林健最后真有些迟钝了,耳中听到的话声都象来自遥远的地方,声音也空旷断续。终于,他分辨到钱朗的声音:“他妈的,这小子倒好命,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用想了,白费了我们这么多时间精力。”
刚从外地赶回来的阿时,看到林健已经如同行尸走肉,心中的遗憾并不亚于钱朗,他恨恨问道:“是不是照老规矩,把他拖到黄浦江里做馄饨算了?”
钱朗沉吟不语,梅萍从旁提醒:“舅舅,我看不宜过早,那大夫也不肯定,万一他能活过来呢?”
阿时进言:“我看这小子是王八吃枰砣铁了心了,再醒了也是白费劲,不如干脆点,来个一干二净算了!”
钱朗老谋深算道:“我一天不见常啸天的尸体,这个老大我一天当得就不能安生!留着林健,也许以后对付常啸天还有用处,反正这医院已经是我的了,先让他这么躺着吧,什么时候死会么时候算。”
王医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后背都汗湿了。这个决定的过程不过十几分钟,他觉得漫长过一个世纪,如果真把林健就此杀掉,他和月儿无疑也是凶手之一,不光计划变成泡影,他们这些基督徒都要为此负上沉重的十字架,永远不能心安。
当晚,钱朗的人全撤出病房,阿时和梅萍也不再露面。警卫们连日如临大敌,如今知道林健已与死人无疑,全松懈下来,开始叫酒取乐。第二天,他们更加放心大胆,因为所有的病房都是空的,就随便挑了一间挑灯赌起牌九来。
午夜,整天没注射安眠针的林健格外清醒,听到王医生、钟月儿悄悄走进病房叫他,欲起身,手脚仍被链着,月儿举了一只小小的钢锯,试着要挫开那铁链的最细处,林健以手制止,点头让她靠近,钟月儿孤疑着走近,林健让她从发上取下一枚发夹放入在他手里,然后让月儿将锁尽力拉起来,锁眼朝向他手的方向,只用那发夹捅了三两下,一只锁神奇地开启。
林健在月儿惊异的目光中如法炮制,连开四把锁,脱身而出。
王医生从推车上费力搬着一只大袋,欲抬上床,林健和月儿上前帮忙,拉开袋子,竟是一具直挺挺的死尸,林健仔细一看,是三天前被自己打死的那个小子。他们硬行分开他僵直的手足,胡乱又用链子重新锁住。
钟月儿帮助林健披上一件大衣,又用围巾把他的头裹住。林健几天没吃东西,只是靠糖水维持,身体虚弱不堪,两个人扶他走出病房,蹑手蹑脚行至二楼里侧,林健日前要逃走的窗子已经打开,用床单连系成的长绳正及楼下地面。月儿和林健一先一后缘绳滑下,又等了一会,王医生也滑了下来。三个人在寒风中走出好远,才寻到两辆夜行的黄鱼车。黄鱼车夫待他们上了车,惊奇地望向他们来的方向,叫到:“着火了,什么地方着火了?”
钟月儿和王医生对视一眼,心中明白,是王医生离开前点燃了林健住过的那间病房。两位笃信上帝的善良的人,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心中并不好受,几乎同时向圣心医院的方向划了十字。
黄鱼车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江南小镇基督堂。
钟月儿穿着一身黑黑白白的教袍,只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儿,正帮助王医生义诊。
戴维神父拿了一张报纸,匆匆走入,拿着洋神父惯用的那种舌头僵硬的汉话腔道:“约翰你快看,这报上有你要的消息。”
王约翰正在扒一个乡下老太太的眼皮,用一只小小的手电,察看她混浊的眼球。月儿机灵地接过报纸,清脆念道:“位于西郊的圣心慈善医院,前夜被一场起因不明的大火烧毁,所幸内中病人和医护人员全部逃生,并无人员伤亡……”
她松了口气似的闭上眼睛,把报纸按在胸前:“上帝保佑,没人被烧死。”
王约翰直起身来,和神父同时在胸前划了十字,相视而笑。
神父道:“安心在这里住下吧,我看这儿的教友很需要你们!”
王约翰苦笑道:“打扰您了,我和钟小姐确实无处可去了。上海滩的帮派势力太黑暗了,这种血腥的暴力不知要延续到什么时候。”
神父用英语道:“我正准备把你们的遭遇向中国官方投诉,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你们可以不用东躲西藏。不过,这虽然离上海很近,但镇上民风淳朴,也许,你们会舍不得离开。对了,我想去看看那位林先生。”
“多亏了那些教友的照顾,他恢复得很快。”王医生说。
林健被安排在教堂后面的一处空房中养伤,他在生命最绝望的时候,得救于两位素昧平生的人,心中的感激已不能用语言来表达。他坦陈了自己的经历,王医生这才知道,他经历如此复杂,居然也是帮派分子。王医生对黑帮恨之入骨,和神父一道见面必劝林健弃恶从善,重新做人。林健对这两位虔诚教徒的传经布道,总是默默聆听,偶尔也点头称是。
得知林健的真实身份后,王医生和神父便不让钟月儿再照顾他,在他们心目中,林健是个良心未泯的杀手,象月儿这样纯洁的小姑娘,已经无端受累,和他在一起并不合适。月儿可不理会他们的苦心,一有空儿她就会去看林健,她喜欢和他在一起。尽管她也知道了林健的身份。但她始终不能忘记,林健为了她曾经放弃那样一次难得的逃生机会。从小到大,除了她心目中的主耶酥,还没有一个人能够让她切身地感受到这种爱护。
农历春节就要到了,天气转暖,林健已经行动自如,他在教堂后院修理几只破旧的祈祷用的长椅。钟月儿悄悄走了过来,静静地坐在一只刚刚修好的椅上,看着林健一心一意砸钉子。
林健回头看见她,拿开口中含的一枚钉子:“月儿,你什么时候来的,今天不用去帮王医生吗?”
钟月儿全身笼在肥大的黑袍中,只有小小的手从袖筒里伸出,支在椅上,头一点一点装成个严厉的模样:“王医生让我来监视你,看你吃药了没有!听那些照顾你的教友说,你自作主张停药了。”
林健确实有意识不吃药,作为杀手,他经常会受到伤痛的困扰,他相信体内的抵抗能力在恢复期激发出来,远比药效要强得多:“我向王医生说过为什么停药,他并不反对,怎么又会让你来监视我?”
“嗬,原来你自己会看病的,怪不得来了镇上,就不再用我这个见习护士,你一定是觉得我笨手笨脚。”
林健听出月儿语中的嗔意,他明白王医生和神父的想法,心里并不怪这些善良的人,自己是和月儿有太大的区别,便道:“怎么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你和王医生,我肯定已经不在人世。”
这是林健的肺腑之言。
钟月儿见他说得动情,脸便有些发红:其实,你救我那一次才真是难得,为了“我,你连逃命的机会都放弃了。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侠义的人。我当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帮你逃出去,好报答你。我听王医生说,你要去找你什么大哥?他是你亲大哥吗?”
“我们是结义兄弟,比亲大哥还亲。以后我介绍你认识,他也很讲义气。”
钟月儿不愿和他说帮派中事:“你好象不是上海人,你有家人吗?他们都在哪里?”
林健调过脸去,半天才摇摇头:“没有。”
钟月儿看出他的黯然,不再深问,只是心中暗想:“难道你也是个孤儿吗,那我们倒是同病相怜。”
林健也觉出自己生硬,又回头解释:“我的家人全都不在了。”
月儿惊讶地瞪大眼睛。
林健望着她:“我有一个妹妹,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她长得很象你。”
小妹妹!感受着林健凝注的目光,月儿有一种极为温暖的感觉,平安夜里那束白色玫瑰再一次盛开,纯洁的芬芳又开始弥荡在她的心扉:“我知道,难怪你捐了那么多钱给教会的孤儿?我从没想到,象你这样善良的人也会是什么帮派。”
林健笑了:“月儿,你真是单纯,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实际上,我是个灾星,走到哪里,都会带来灾难。”
钟月儿望着他,慢慢道:“其实,医院里的那伙人也并不个个都要害你。还有个人,也救过你,就是那个总穿男人衣服的小姐,好象姓梅吧。她长得那么好看,可人却很厉害。不过,她对你可一点不凶。”
林健听见梅萍就烦,淡淡说声:“是吗?我没觉得。”
“她打了我十几巴掌,嘴都肿了!”
林健难以置信,啊了一声。月儿认真道:“她凶巴巴地对待我,可我能看出来,她是因为你没逃出去才会心烦意乱。后来,你假装昏迷时,那个叫阿时的坏蛋,一定要把你扔到黄浦江中去,也是她一句话才把你的命保住的。当时,我听见他们要杀你,差点吓死。”
林健还未领会钟月儿话中含意,恨恨道:“这个姓梅的女人心狠手辣,一定是他舅舅亲手调教出来的。他们不光杀了医院那么多无辜的人,还一次又一次欺侮你。月儿,放心,这个仇我早晚会替你报。”
钟月儿突然呼吸急促,小小的心型脸正正地对了林健:“你……当真会为了我去找她报仇?”
林健一时没转过弯来,怔了一下。月儿发现自己说过了头,羞得一捂脸逃了开去,飘飘荡荡的长袍后面,跑出一条长辫,象个小尾巴一扭一扭的。
林健站在原地,再仔细想了想方才的对话,才隐约明白到小姑娘的心思。
对于爱情,世上的男人大抵有三种:一是情种,可以拿感情当饭吃,还有一种大男子,只把感情当佐料,而林健是属于根本不把儿女私情放在心上的那种。常啸天经常笑他对对手冷,对女人更冷。林健也自知不如大哥那样多情,会去主动约会女孩子,用浪漫的方式讨女孩子欢心。长时间刻板的军校生活,又转向杀手生涯,这些经历使他从骨子里缺乏温情。梅萍对他似有似无的感情他从未感觉,与这个女子相识,正值钱朗陷害大哥、栽赃自己的当口,一想起那个晚上自己毫无心机地与钱朗对饮时,她过来献媚的样子就恶心之至,总之,无论梅萍做什么,他对她是永无好感了。一个多月来,和王医生、钟月儿患难与共,林健心中已当月儿是小妹妹,只是想过今后要照顾她、保护她,可从来没想到儿女情长上面去。见她这样情不自禁,心想等找个机会和她说开了,别让小女孩太难堪便是。
“林大哥,糟了糟了!那个阿时……他找到这里来了!”
没过几分钟,钟月儿又飞跑了回来,脸色煞白,脚步错乱,象见了到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