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八十九章
七百铁骑损失过半,但是营中众人殊无悲色,兴高采烈的高声言笑,与围涌而来的军士吹牛聊侃。逝者长已矣!诸军士随同郭靖守城多年,早就见惯了死亡。他们关心的只是杀了多少蒙古鞑子而已。今日随同杨过冲阵,斩杀敌首不下两千,生生拖住蒙古三万大军长达半个时辰,救了百姓三四千人,实在是和蒙古交战以来鲜有的胜利。相较而言,几百人的死亡,已经是无足重轻之事了。
一个断了手臂的大汉仰首干了一碗烈酒,想在纷乱的人言中插入话头,可惜总是被人盖过,便拍着桌子大叫道:‘我说弟兄们,以往我们骑兵营总是被人轻视,说是襄阳城高沟深,只要守城就好,用不上我们骑兵出城冲杀——今日杨大侠带着兄弟们狠狠的杀了他娘的一回,以后谁要是敢数我们襄阳骑兵营是摆设,老子非捏死他不可。‘
旁人哄笑回应。一人扯来一个小子,道:‘小三,你们大刀营,可能如我们骑兵营这般痛快?杀人如割草一般?‘那小子傻笑道:‘需得诸位哥哥知道,实在是前次我想从张哥这里借马骑骑,只是张哥不肯,所以我才会说那什么骑兵无用的混帐话。其实我老早就对诸位哥哥马上的英姿羡慕的一塌糊涂了。今儿我就去报名,填死去的各位哥哥的空缺。‘
众人一阵哄笑,有人为死者默哀,更多人在尽情的喝酒。军中医官到处劝诫,要众人以伤势为重,不可饮酒,众人哪里肯听?一人道:‘其实杨大侠这次之前,宁大侠曾带着我们兄弟几次出城探听蒙古人虚实,我们骑兵营已经开始扬眉吐气了。‘另一人道:‘那算什么?记得那次宁大侠带我们劫烧了蒙古人那批粮草的事情了么?虽然没有这次痛快,但是对蒙古人的打击却丝毫不弱了。‘前一人笑道:‘这等事情,我们便是死了也忘不了。宁大侠带了一半的弟兄去下游江汉一带探听蒙古大军动向,这么久没有消息,希望他安然无恙才好。‘又一人笑道:‘你便是死了十次,宁大侠也会安然无恙。他老人家何等武功?乃是如郭大侠,杨大侠一般的身手。‘
一人道:‘你们说,到底郭大侠,杨大侠和宁大侠,他们谁的武功最高?‘一人晒然道:‘那还用说?自然是杨大侠。今日冲阵你们难道没有看到么?杨大侠一马当先,怕没杀了个千儿八百人?我跟在后面,都给吓坏了。‘另有人反驳,道:‘难道郭大侠就比杨大侠低了?听说杨大侠是郭大侠侄儿,武功也是郭大侠教的呢!‘立即有人道:‘胡说。郭大侠的徒弟,哪有杨大侠的身手?杨大侠的师父,却是个神秘的人物,你们知道是谁么?‘众人听他数的神秘,纷纷凑过来倾听,那人道:‘是个穿着白衣服的美貌少女。‘
众人大哗,纷纷打听。于是各种关于小龙女的谣传纷至沓来,比较被采信的是她乃是天上的仙女,已经几千岁了,乃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杨过是她教了,用来拯救襄阳百姓的。又有人为宁可成抱不平,说他其实才是天下第一,众人争的激烈,还有见多识广的,扯出了中原五绝,用来品评天下英雄。
终于有一人道:‘其实我认为,那位大理的小王子,怕是最厉害的人。‘他这句话顿时犯了众怒,他连忙解释道:‘刚才我和大刀小李一起抬的段小王子的那根刚棍——乖乖,足足一百五十多斤重呢。你们没看到他最后那一下么?一个人,打倒了两匹马,两个蒙古百夫长!‘众人将信将疑,却将段兴明也加入了讨论范围之内。那人接着道:‘段小王子此时还在营内休息呢,我们过去,还能看到他。‘
这下不管认为谁是天下第一的,都激动了起来,一人叫道:‘我们去请段王子喝酒!‘众人一蜂窝跟着冲了过去。一群人抢入段兴明休息的营帐,盯着帐中抱着一个水盆狂吐不止的段兴明,都是哑然。
小段无力的抬头,看了看众人,道:‘我肠胃不舒服,吐啊吐啊的就行了。‘众人慌忙道:‘您请,您请。‘小段再吐了片刻,委实腹中无货了,抬头道:‘诸位慢慢聊,我回去休息下。‘一条道路立即给让了开,众人道:‘您请,您请。‘
目送小段离开了,安静良久,一人大叫道:‘段王子的刚棍——我的娘,真的有一百五十斤!‘
段兴明掩面逃出军营不到半里,忽见小舟儿随着郭府一个下人飞一般的赶来,一眼看到段兴明,小舟儿大叫道:‘段师兄,恶女人掳走了师姐,师娘追过去了,我们赶快通知师父,去救师姐和师娘。‘
段兴明大惊,来不及询问详情,拉着小舟儿径直往襄阳城头而去。虽然他早吐的一塌糊涂,幸好内力深厚,腿上虽然打飘,但速度还是很快。城头上战事激励无比,小舟儿对这漫天的鲜血残肢,还有那滔天的杀喊声,脸色变的苍白,浑身发抖了起来。
段兴明大感得意。他觉得现在他已经可以无视这些残酷场景了,强笑道:‘第一次看到这般的场景,我比你更不济呢,等你向师兄一般年纪,杀过人了,就不会觉得害怕了。‘
小舟儿叫道:‘我不是怕,我是想冲上去。‘
段兴明看着跃跃欲试的方轻舟,再也无语了。
杨过在城头上杀人无数,身边的死尸堆积如山。见到两人靠近,怒道:‘段兴明,谁教你将这孩子带来的?‘
段兴明还未说话,小舟儿叫道:‘恶女人抢走了师姐,师娘追去了,师父你赶快去帮忙!‘杨过大惊,眼看这一波攻击基本被挡住,蒙古人令旗挥动,已经要退兵了,用染血的袍袖卷住小舟儿的身体,一跃从城墙上跳到城内屋顶,离开战场,道:‘你快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小舟儿道:‘我们都在大院子里面,黄帮主肚子疼,别人都扶着她坐下,忽然飞出来一个穿着白衣服的恶女人,把站在一边的殊儿师姐抢了就跑,快的根闪电一般。师娘立即飞出去追——师娘轻功真好,跳的老高了。过了一盏茶时间,师娘没有回来,黄帮主叫我们赶快来找你。‘
杨过在小舟儿说话期间丝毫没有停顿,这时候又问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的?‘
小舟儿道:‘黄帮主叫你去城西.‘杨过立即转向向城西,一边将小舟儿放下,命他回郭府。
杨过急奔如电,很快便离开了闹市区。忽然岔路边闪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叫化子,右手指心,小指岔开,左手指着左边道路对杨过道:‘杨大侠,这边。‘杨过扫视他一眼,依言往右。
之后不断有乞丐在路边给杨过指路。但所行越远,指路的乞丐越少,最后杨过还在路边草丛中发现了一具乞丐的尸体。他心中越来越凉,想到:‘虚雪轩终于向龙儿动手了么?除了她,世上还有哪个女子,能够有这般轻功,这般武功?让龙儿追击如此之远,都不能得手?‘他心中担忧,安慰自己道:‘龙儿左右互搏加玉女素心剑法天下无双,何况君子淑女二剑都在她手上,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伤她。‘
话虽如此,他却几乎急得疯掉。正疯狂行进之间,他忽然听到兵刃破空之声,接着看到三个白衣女子在一处僻静的悬崖边默不做声的打斗,那手持双剑的正是小龙女,她两柄剑开阖自如,剑势急快,有如两道乌光般护住全身,且越来越急。杨过眉头却越皱越深。他看得出来,小龙女双剑舒展,却几乎全在防御。什么人能逼得出剑如疾风的龙儿这般被动?
一眼看到两个白衣女子的剑法,杨过真的大吃一惊,差点一头栽倒。那两人一招一式,清晰分明,舒缓有致,配合无间,居然也是玉女素心剑法。小龙女神色惶然,看来不是惊惧敌人武功之高,却是因为对方的剑法而心神大乱。
眼见靠近战场,忽然一女抬头看看杨过,笑道:‘杨过来了,杨过来了,亲爱的,我们赶快下杀手,杀了千娇百媚的亲亲龙儿,叫他伤心。‘正是虚雪轩。她脸上笑容转甜,但手下却陡然间杀手迭起。她身边的白衣女子乌纱蒙面,连一双妙目也遮掩了大半,只能看出她曼妙的身材,无法看清她的长相。她闻言之后立即随着加大了进攻的力度。不知她乃是何方神圣,非但剑法精奇,内力比起虚雪轩也丝毫不差了。小龙女左撑右挡,越发难为。
杨过俯身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屈指弹向两女。石块破空之声凌厉,这一击的力度,比起黄药师的弹指神通也不遑多让。当然杨过只能以雄浑力道将石子发出。他指上的功夫到此为止,想如黄药师弹指神通那般变化多端,却非十几数十年苦功不可。虚雪轩二女功力较他逊色不少,无法硬接,纷纷侧身躲过。原本配合无间的剑法露出了极大的破绽,小龙女脱身而出,轻飘飘的跃到杨过身边,将头靠在杨过肩膀之上,身上轻轻的颤抖,颤声道:‘过儿,她们怎么会玉女素心剑法?‘她内息紊乱,显然酣战良久之下,没有了再战之力。
杨过知道她心中害怕,安慰她道:‘无妨。她们便是会,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他轻轻取下小龙女的君子剑,握在手上,面对着虚雪轩和那陌生的白衣女子。只见虚雪轩摆了个全真派的剑诀,傲然挺立,剑势笼罩上三路,气度昂扬,虽然一身女子轻衫,却俨然一位偏偏佳公子的气度。那白衣女子盘腿斜蹲,长剑轻挑,却是玉女剑法的剑诀。配合虚雪轩的剑势,女子的气度无比婉约,二人眉目虽然未能相交,但一股仿似肉眼能见的柔情蜜意却在剑法之间流转不已。
素心剑法,玉女冰心。若是无情,根本发挥不出剑法的真谛,更何谈打败小龙女这般的高手?杨过对着这对看似情深如海的女子,说不清自己的是想笑,还是想哭。
虚雪轩笑道:‘杨兄,半年不见,你的武功长进的好快,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上一二分呢。不知道我和愁儿的玉女素心剑法,你能不能抵挡得住呢?‘
杨过眉头紧皱,沉声道:‘愁儿,你是李莫愁?‘此言一出,小龙女和那白衣女子一起大惊,那女子浑身颤抖了起来。杨过将小龙女扶着站好,忽然身形闪动,抬手去揭白衣女子的面纱。那女子不料他动作如此迅捷,柳腰一折,往后便倒。哪料到杨过手爪虽然抓了个空,但袍袖随之挥出,有如活物般卷住女子面纱,兹的一声,面纱被撕下,露出了一张惊惶失措的俏脸,娇丽之中夹杂着莫名的阴霾,正是李莫愁。
杨过只觉得头疼不已,缓缓道:‘既然是你,就不难解释,为何你的古墓派内力如此精深了。至于虚雪轩,小无相功果然玄妙无比,连玉女心经的内力都能模拟。‘
虚雪轩得意的笑道:‘你果然如一贯的那般聪明。不过我可没有靠小无相功来模拟玉女心经,我可是规规矩矩的和愁儿在古墓之中苦练了几个月功夫的。‘
杨过自然知道,对虚雪轩而言,机关重重的古墓只是一个不设防的宝库而已。他现在有个疑问,朝李莫愁道:‘师伯,你和虚雪轩双修玉女心经,莫不是陪上了一腔真情?为了这套剑法,你的代价是不是大了点?‘
李莫愁听得杨过一声刻薄的‘师伯‘,浑身都禁不住颤抖,她忽然后撤几步,嘶声大叫道:‘不是,不是。没有的事情。你胡说什么?我的心早就死了,不会爱上任何人。‘。
虚雪轩往她面前欺去,柔声道:‘愁儿,你怕了?你怕了。你还在自欺欺人是么?你从来不肯承认,但是你难道不爱我么?‘她的声音婉转如蜜,笑容冰冷中夹着浓浓的深情:‘你怕了,你怕什么?因为杨过这坏小子的一句师伯么?因为死去多年的那个男人么?因为我是女人么?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是你对我说的话,你忘记了么?‘
李莫愁捂着脸,已经退到了悬崖最边上,唉声道:‘不是,不是,不是。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虚雪轩的笑容越加璀璨,道:‘你还在自欺欺人。小龙女的玉女素心剑法加左右互搏,不是我们两人能够抵挡的。为何她会败在我们剑下?因为我们的剑法之中有情,因为你我之间有爱。我为了让你爱上我,已经爱上了你,你为了玉女素心剑法,也已经爱上了我。你还不明白么?‘
李莫愁婴宁一声,失足往山崖下跌落。虚雪轩伸手扣祝糊双肩,正对着她面孔,李莫愁一张脸全然不见了平日的煞气,素白娇媚,比道装时候美了何止三分?惊惶失措,却又像是一个不经人事的二八少女一般让人心悸。
虚雪轩道:‘天下间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情了。你自诩绝情,一心要学玉女素心剑法,但若想练成,就必须爱上我或是旁人。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你若是动了真情,我就杀了你。‘
她盯着泪流满面的李莫愁,道:‘你说,说你爱我,我便放手,给你解脱。‘
杨过喝道:‘虚雪轩,你这般绝情,既然已经和她互相动了真情,怎么忍心将她逼到死路?‘
虚雪轩盯着杨过,讶然道:‘我以为你知我,哪知道你原来和一般的俗人也没有多少两样啊!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我对愁儿的奖赏么?‘
她用一只手轻抚李莫愁娇嫩的有如二八少女的面庞,道:‘你的一生,苦多乐少。多少年为情所困,不得解脱。你口中说你不爱任何人,其实你到如今都不能对陆展元忘情。我逼迫你爱上了我些许,但还是不能让你真正得到解脱。你为什么不敢说出来?你对我说,你对这老天说,说你爱陆展元,说你爱我。说了,就解脱了!‘
她的一字一句,都有如大斧大锤般敲击在李莫愁心上,她一生的哀愁有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滚滚而下,顿时忘记了一切,嘶声哭号道:‘我爱他,我也爱你。我爱他,我也爱你……展元,你救我……‘
杨过和小龙女都是目瞪口呆。身后脚步匆匆,段兴明带着失踪多时的殊儿,满头大汗的赶来,也是目瞪口呆的望着选崖边的一幕,喃喃的道:‘百……百……百合?‘
虚雪轩回头看了他一眼,段兴明只觉得从自己的眼神开始,整个心灵都陷入了一种绝对的黑暗之中,只有那美绝人寰的一双眼眸,似曾相识,让他不由自主的沉沦陶醉。他简直忘记了时间,忽然听得杨过一声喝,才幡然而醒,正见虚雪轩放开双手,李莫愁的身子往悬崖下飘落。小段啊的大叫,震的群山回响。殊儿死命的掩祝韩耳。
白影一闪,小龙女已经俏立在了悬崖边上,怀中金绫索往下探去,卷住了李莫愁的身躯,将她拉了上来。她扶着李莫愁手臂,淡淡的道:‘师姐,你既然已经放下了往日的仇怨,就不要再执着了吧。跟我回古墓,师父在棺室,还一直留着你的棺材呢。‘
李莫愁推开她,远远的退到一边,叫道:‘我不回去。我是古墓的叛徒。我是展元的叛徒。我什么都不是了,我什么都不是了……‘她一贯的煞气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灰败。
哀莫大于心死。李莫愁是心死了么?杨过看着笑盈盈的立在一旁的虚雪轩,对这个女人的恨意陡然提升,怒道:‘妖女,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虚雪轩笑道:‘你还是我的知己。我在玩,可每次都是陪上自己的不是么?‘她拉着李莫愁的手,眼中闪过凶狠的光芒,道:‘我恨陆展元,愁儿是我的人,他却占了你大半的心。他的尸体在哪里?‘
李莫愁恐惧的摇头后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虚雪轩盯着她的眼睛,微笑道:‘告诉我,我要把他的尸体找到,然后挫骨扬灰,撒到华山之巅,等你死了,我再把你的骨灰撒到东海,让你么永世不得相见。‘李莫愁眼中的恐惧之色更深,不停的摇头,尖叫着哀求道:‘不要,不要,求求你,放过他!‘
段兴明喃喃道:‘见鬼了……这不是李莫愁几年前对付陆展元和他妻子的手段么?陆展元不是已经被挫骨扬灰了么?‘
他说的极轻,但除了紧靠他的殊儿,别人个个听的真切之极。李莫愁再也支持不住,昏倒在地上,旋即醒转,不停的流泪。
杨过怒道:‘够了!‘他虽然对李莫愁殊无好感,但毕竟对她的痴情心中嘉许,不忍虚雪轩这般折磨于她。君子剑直探虚雪轩脖颈。他用的仍然是许久不用的全真剑法,但在重剑剑法大成了之后,他已经初步掌握了武学的真谛,以往所学任何剑法在他手上的威力都已不可同日而语,足以恃之于天下群雄争锋。
虚雪轩以玉女剑法和杨过拆解。玉女剑法号称克制全真剑法,但杨过的剑法修为高出她何止一筹,却不是简单的剑法相克能够弥补的了。三剑之后,杨过的君子剑在虚雪轩的肩头上割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再一击,虚雪轩展开凌波微步,险险避开。她的鲜血飘洒,段兴明早不忍的转开了脑袋。李莫愁玉面之上被虚雪轩的鲜血染上了四点嫣红,她的面孔一如死灰,瞳孔却一点点收缩。
虚雪轩从容错步,从洒落的血珠中拈起来一粒,弹在李莫愁脸上,正和原有的四点鲜红,凑成了一朵五瓣的血花。李莫愁娇躯剧震。虚雪轩这一分神,被杨过又伤了三处,若非杨过剑下留情,她已经横尸于此了。
眼见杨过一剑‘葳蕤玄机‘,气势雄浑,当胸往虚雪轩而来,虚雪轩忽然不再躲闪,以玉女剑法的‘阳春白雪‘拆解。虽然这一式剑法的确是克制葳蕤玄机的妙招,但硬接之下,以杨过的内力和剑意,却能击段虚雪轩长剑,将她透胸刺死。
杨过的剑没有丝毫停顿。忽然之间,一直委顿不动的李莫愁挥剑而起,以全真剑法‘葳蕤玄机‘往杨过而来。两相配合,杨过霍然收剑后退。虚雪轩和杨过一起盯着李莫愁,道:‘你果然出手了。‘虚雪轩道:‘你到底舍不得我被这个狠心之人杀死。不枉我爱你一场。‘
李莫愁苍白的脸孔之上泛起一股潮红,就像甫一得到情郎夸奖的小姑娘一般,精神大振,以玉女剑法几次抢功,承受了杨过的大半攻势。虚雪轩闭着双眼,长长吸气,喃喃道:‘我爱愁儿!‘再一睁眼,望着李莫愁的眼神之中已经尽数都是柔情蜜意,眼见李莫愁身陷险地,长剑一展,只攻不守,将杨过的杀机拦住。
两人其情越浓,剑法威力越大,七八剑之后,杨过闷哼一声,跌开般丈,却是肋下重创,血流汩汩。虚雪轩和李莫愁双双踏步仗剑而来,长剑双双递至。杨过左手按在玄铁剑剑柄之上,玄机放开。只见三人之中插入了一道白影,却是小龙女不顾真气耗尽,强行加入战场。
杨过精深大振,君子剑荡起层层剑纹,护住不支的小龙女。两人互相扶持,剑法一点点流畅了起来,才堪堪抵住李虚二人的进攻。
场中四人分作两队,用相同的剑法交错对攻,衣衫飘动,潇洒如仙。刀光剑影之间更夹杂了无尽的柔情蜜意。渐渐的,四人再无人能有对攻之心,似乎长剑也只为舞动,却不为杀敌。这荒野危崖之上,一场旷世绝伦,又怪异到极点的剑舞悄悄的开始上演。
忽然虚雪轩揽住李莫愁纤腰,娇笑道:‘我情动的很,不能陪你们玩了,再见。‘两人以古墓派的轻功纵跃而去,快捷无比。
段兴明发一声喊,撒腿跟上。杨过大叫道:‘小段,给我回来!‘段兴明恍若未闻。杨过搂着虚脱无力的小龙女,想要追上,却是不能。他叹道:‘该来的终究会来,该去的总会跟去。是生是死,不是我能够多管闲事的了。‘他低头看着斜坐在地上的殊儿,缓缓道:‘你起来吧。‘
殊儿跪伏叩拜,默默起身,跟在杨龙二人身后。三人向襄阳而去。
虚雪轩抚着李莫愁素面。李莫愁一边流泪,一边不由的露出陶醉之色。两人脚下不停,不久就已经走出了上百里的路程。站在一处土岗之上,面前乃是襄水一道支流,隐在一处山谷之中。沙汀之上细水潺潺,三两只白鹤白羽舒展,停在圆滑的花雨石上饮水。二人对这这世上难得的静谧美景,一时间都为之陶醉。无声无息之间,一道黑影潜到了虚雪轩身后,恭身肃立。
‘一个时辰之后,我要在沙汀上看到一座用绿竹编就的小屋子。里面还要有竹床,竹桌,竹椅。床上要有苏州徐记的锦缎鸳鸯被,桌子上要有我的翡翠紫云盏,里面要有最好的普洱茶。‘
黑影迅速离开。片刻之后,四面八方飞出无数大汉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聚在沙汀之上,一座丰姿遗世的竹楼,在一个白衣老者的指挥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沙汀之上崛起。
虚雪轩和李莫愁长身站立,虚雪轩道:‘莫愁莫愁。你愁苦了一生,如今可解脱了?‘李莫愁抬头遥望,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虚雪轩道:‘这座山谷,就叫莫愁谷可好?这座小楼,也叫莫愁小筑。莫愁!多美的名字。‘
小楼忽然建成,老者和众人一起朝虚雪轩躬身,然后远远的离开。又几个极为貌美的女子托着各种华美的事物,从远处飘然而来,片刻之后,小楼被装饰一新。虚雪轩带着李莫愁,两人缓步走到竹楼之中。
竹楼里别有一番天地。楼顶没有密封,一道道光华透过绿油油的竹枝扑撒而下,映的竹床之上的锦缎溜光异彩。角落处一壶新茶,水汽寥寥。四个藤木雕花杯,环侍两旁。竹屋正中一个半人高,三人合抱的大木桶,桶中满盛热水花瓣,水汽和阳光相映,让人疑在梦中。五个少女侍立一旁,其中两人,每人托着一套素白的绫罗女服。另两人每人托着一个红漆金边木盆,盆中满盛各色鲜花花瓣,两人更不时的将花瓣一瓣瓣撒入木桶之中。领头的少女轻轻搅拌着桶中热水。
五个少女都是天香国色,聚在一起,便是鲜花也要失色。何况五人都只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轻纱?举手投足,款款摇动之时,一点点青涩的春光,沛然不可御的诱惑飘洒而来。
为首的少女跪侍到虚雪轩身边,道:‘主人,一切都准备好了,请主人和尊客享用。‘她低眉顺目,惹人怜爱到了极点。
虚雪轩挥手给了她一个耳光,道:‘我没有要洗浴之物,谁教你自做主张的?‘她似乎打的极轻,但少女脸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少女泫然欲泣,委屈的看了一眼墙角,忽然发现一个俊美的年轻人,双眼如星,同情的看着她,正是段兴明。
发现自己被发觉了,小段差点惊叫出声。但伊儿眼光一抹而过,似毫无所觉,只怯怯的道:‘伊儿知错了。‘虚雪轩轻抚她面上的伤痕,柔声道:‘你别总是想着学你三妹的神情态度。你已经作的很好了。‘
伊儿眼中露出沉醉的光芒,道:‘主人最喜欢三妹,她被主人派到……我总想,和三妹作的一样,主人会更加喜欢。‘虚雪轩眼中光芒闪动:‘你和她不同。她会是个大人物,你却只能是我的亲亲小婢女儿。‘
伊儿激动的微微颤抖了起来,道:‘伊儿愿意作主人永世的婢女儿。‘
她走到李莫愁身边,黄莺出谷般的声音脆响道:‘尊客请宽衣。‘说完将手放在李莫愁腰间。李莫愁触电般躲开,道:‘不要,你走开。‘
虚雪轩挥挥手,道:‘莫愁不喜,你们都消失吧!‘五个小婢一起躬身,将手上事物放下,退了出去。
虚雪轩拉着李莫愁,双双朝满盛鲜花的木桶中看去。波光鳞鳞的水面上,两张美绝人寰的俏脸,将满桶的花瓣都比了下去。
虚雪轩道:‘我本想和莫愁在沙汀中沐浴的。莫愁,你的意思呢?‘
李莫愁的眼神迷离,颤声道:‘就……就在这个屋中吧。‘
一双轻柔的素手缓缓解开她的腰带,将她染血的白袍缓缓解开,露出她那尘封了三十年的素洁玉体,李莫愁一声婴咛,已经被虚雪轩拥入了木桶之中。水花四溅,飞出桶外的水流从地底竹缝透过,融入了楼下潺潺流水之中。
虚雪轩的笑声肆意,她的身躯紧贴着李莫愁的娇躯。不可形容的无上快感从肢体接触处传来,李莫愁的神智一点点沉沦,她忽然抓住了虚雪轩掩向她丰盈的双乳的素手,颤声求道:‘不要……我……‘
虚雪轩轻唾她的耳根,她的声音低沉婉转:‘怎么?你不喜欢?‘
李莫愁颤抖身子,只是不答。
虚雪轩笑:‘你还不明白么?你我已经相爱了。不但是心,身体也是一样。‘
李莫愁的手一点点松开,她忽然夹紧双腿,发出满是欢愉的一声尖利的哀鸣,同时胸口异样的快感传来。还不等她反映过来,虚雪轩与她厮磨交颈,灵蛇般的三寸丁香探入了她口中。
桶中两具玉体紧崩。水的温度远远及不上身体温度的攀升。娇柔婉转的呻吟声,让小楼的阳光都带上了一层粉红。
段兴明将面孔埋在竹枝之中。虚雪轩的面孔正对着他的方向,他不敢抬头。他现在脑海中一团轰乱,只觉得前世今生所有的诱惑加到一起,都不如身前一丈处的诱惑的万分之一。前世今生所有的欲望加到一起,都不及这一时的万分之一。残存的理智让他辛苦的挣扎着,伏在原地不敢稍动。他手脚痉挛,鼻血长流,脚趾头的血花都在跳跃不止。满天神佛,上帝安拉的被他祈求了个遍,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在求什么。
水声响动。虚雪轩扶着李莫愁,跨出了木桶。两具带水的娇躯,让整个屋子便成了粉红色。两张娇美的玉面交相映。两处丰盈的酥胸交相映。两点葱茏的深暗交相映,四条修长的玉腿相纠缠。
李莫愁只觉身体陡然凌空,下一刻,自己已经卧倒在了竹床之上的锦被之中。
一具滑腻温软的玉体纠缠而来。高亢的情欲喷发,她觉得自己变成了发情的小兽,过往的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忘却,她呜咽一声,紧紧的搂住对方的脖颈。心里什么东西在不停的下沉,下沉。又有什么在不停的上升,上升……
两具躯体在锦缎之中翻滚交缠,粗野的,细腻的,狂暴的,款款的交欢。每一个线条,每一个动作,都在诠释着人性的本质,都充满了无尽的魅力和诱惑。
李莫愁一次次沉沦,再一次次高亢。她早不是那纵横天下的女魔头。在虚雪轩的身下,她变成了不经人事的少女,变成了不知愁为何物的孩子。
虚雪轩的素手掌握着李莫愁的淑乳,丰盈的玉乳和她的莹白的,仿似能看到青色纤细的血管的素手搭配,竟是如许的自然。
李莫愁忽然一口咬在虚雪轩的手上,紧紧不放,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淌到虚雪轩的素手之上,再流淌到李莫愁的胸乳之间。
虚雪轩俯身在她乳沟深处,将流淌的鲜血吸吮在贝齿之间,血红齿白。她一边吃吃的轻笑。
等李莫愁抬起头来,虚雪轩手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露了出来。李莫愁盯着那伤口,沉默不语。
虚雪轩道:‘你这么用力的咬我,想在我手上留下个记号,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李莫愁面色惨白,丝毫不复适才疯狂之后的潮红。她涩然道:‘你得到了我的身子,是不是该赶我走了?‘她挣扎着站起来,就想穿衣离开。
虚雪轩微笑道:‘为什么要赶你走?‘李莫愁娇躯一震。虚雪轩接着道:‘这是莫愁小筑,本来就是你的地方,因该是我走才对。‘
李莫愁泪水再度夺眶而出。她将赤裸的身子往那套花边繁复的裙子中套去,但手脚颤抖,总是不得其领。
虚雪轩欣赏着她的背影,眼眸中隐隐含着哀恸,她的话语中也丝毫不加掩饰。眼看李莫愁走到了门口,虚雪轩道:‘其实,在女人中,我对你的爱意,是最为深刻的——甚至超过对小龙女的兴趣。‘
李莫愁道:‘那男人中呢?你对他们的爱是不是多些?我本不期望你只爱我一个。‘
虚雪轩沉默片刻,道:‘或许……或许是……杨过吧?‘她突然发笑:‘非但旁人不懂我,我自己也经常不知道我自己。不过要我只爱一人,兴许是不可能的吧!‘
李莫愁的身子顺着门框斜斜瘫倒,她哭泣道:‘你放我走吧,为何还要这般伤我?‘
虚雪轩道:‘我之前总想知道,痴情之极的李莫愁,会不会终究爱上除了陆展元之外的旁人——事实上,我努力了半年,你也终于对我动了情。男人让你恨到了极点。对女人,你的戒心是不是低了些?‘
‘玉女素心剑法。多么完美的剑法啊!居然能验证爱情。即使是扭曲了的感情。林朝英啊林朝英,你是怎么位惊才绝艳的大美人啊,居然能创出这等武功!我为何不能早生几十年?‘
李莫愁怒道:‘你这个妖女,让你早生几十年,难道用你肮脏的念头去玷污祖师婆婆么?‘
虚雪轩轻轻道:‘你是古墓最大的叛徒,还叫她祖师婆婆么?‘
李莫愁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虚雪轩道:‘证明了你爱我之后,我就不可抑制的想:‘若是我如陆展元一般,再度将你抛弃呢?赤练仙子会有怎样的变化?会变本加厉的作恶,还是从此心如死灰,有如行尸走肉?又或者大彻大悟,看透情爱二字?‘‘
她笑道:‘我等着看结果呢。‘
李莫愁喘气渐浓,双手捧心,恨声道:‘你比陆展元还要狠心一万倍。‘
虚雪轩在她身后道:‘你肯不肯原谅我呢?你离开,其实我心痛的很。你也知道我对你并没有作假,不是么?‘
李莫愁满腔的怨怨再度付之流水。她忽然跳起来狂奔而去,雪白的赤足在沙汀之上留下一排浅浅的足印,一阵苍凉颤抖的歌声传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叫生死相许……相许……‘
虚雪轩跌坐在竹榻之上。
黄昏时分。阳光再也无力穿透稀朗的竹墙,屋中一点点显的昏暗了起来。
虚雪轩忽然赤裸裸的重新站了起来,她的躯体之美,早超过了用言语表达的极限。静谧的竹楼之内陡然间仿似升起了一轮红日,光芒四射,映照着瞠目结舌的段兴明。
小段不知何时,早已站了起来,正对着虚雪轩。他早已不是往日那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了,鼻腔下两管鼻血早已留尽,两道黑红色的血痕清晰可见,口角的涎水仍在滴撒,嘴部忽而情不自禁的抽动,将口水回收,继而继续流淌。他的浓黑的发髻被一拨拨的汗水浸泡之下,早已散乱打结,奇形怪状。他的手无意识的来回摩梭着一截竹枝,没有丝毫停顿。
正对着此时的虚雪轩,只怕连杨过的定力,都说不定会忍不住失态。段兴明身体上的欲火已经烧到了骨髓,心底深处却越来越凉。对这她,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他要他生,他会生。她要是要他死,只怕他也会心甘情愿的去赴死。虚雪轩一遍遍的打击李莫愁,他看在眼中,此时心里也明白。他自忖不会比李莫愁坐的更好。而这个虚雪轩,又会怎样炮制于他?
这绝对是个极端危险的温柔陷阱。但让人不得不化作扑火的飞蛾。
虚雪轩朝段兴明一笑。
然后段兴明所有的神智尽数化成了漫天的欲火。
他的脚带动他的身子,情不自禁的往虚雪轩怀中而去,手还在抚摩那结竹枝。竹枝上有字,写着:‘宁可成到此一游。‘
宁可成到此一游?小段似乎在疑惑,但他的大脑已经无力作更深的思考。他感到自己在投向那太阳,只愿被烧化,消失,融合。
当那种企盼到达顶点,他的呼吸都开始难为的时候——
忽然听的一声暴响,他耳中仿佛有三万六千个铜锣一起响动,敲的他头晕目眩,原地绕了三四圈之后,他眼前一亮,才发现自己重新看到了真实的世界。
没有美的超出他想象的裸体。眼前一片嫣红,火焰吞吐,整个莫愁小筑正逐渐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火焰烧烤着他,仿佛架在火堆中的烤猪。
段兴明哇的大叫,一头钻进满盛玫瑰花露的浴桶之中。纵然他色心包天,此时也无暇品味那两位绝顶佳人出浴后留下的芬芳了。他将木桶放倒,顺着地面滚到了屋外。然后愣愣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莫愁谷,眼睁睁的盯着巧夺天工的莫愁小筑在火焰中坍塌,化成飞灰,撒到了潺潺流水之中。
如梦复如幻。
小段死命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朝天叫道:‘天啊,告诉我这不是幻觉!‘他忽然发现自己手上还握着那节竹枝,‘宁可成到此一游‘七个大字刺目而显眼。忽然一股大力袭来,小段整个人飞入了河水深处。他扑腾着转身,正见宁可成面色沉沉,阴森森的坐在河边。
小段仿佛看到了至亲之人一般,激动的大叫道:‘师父,师父。‘
宁可成将他拉上来,斥道:‘看你,哪有一点华山派大弟子的样子。‘
段兴明思前想后,忍不住问道:‘您……都看到了?‘
宁可成大怒道:‘你还敢提?若不是我碰到了你杨师叔,他叫我来救你,只怕你……只怕你……‘
小段赧然道:‘多谢师尊救命之恩。‘
宁可成若有所失的用竹枝拍击河水,道:‘她自然不会杀你……不会杀你……‘他忽然发彪,将小段按在河边一阵敲打,道:‘以后不许你招惹那个女人。‘
段兴明觉得自己十分委屈。他终于想到话题转移打的火热的宁可成的视线:‘师父,你刚才不在,到哪里去了?‘
宁可成道:‘追杀那个妖女去了,所以没空把你搬出来。临走前我以啸声震动你的心神。若是你还不醒,烧死了干脆。‘
段兴明的汗水大滴大滴的滴落。他忍不住问道:‘那……妖女呢?你杀了她?‘他看看宁可成满身狼狈,心里有了相反的答案。
宁可成又是暴怒。段兴明不等他打人,自己逃开。只听宁可成怒道:‘……她居然越穿越少……这次居然胆敢不穿衣服了。下次见到,我一定要杀了她,不给她……的机会……‘
小段的八婆心又在跳跃,道:‘什么机会?‘他的心急速运转‘她色诱他?‘宁可成的竹枝倏的飞出,长在了段兴明臀部。
小段拔出竹枝,摸到那七个字,忽然大叫道:‘你早就到了,你早就到了!你一直在看,你个卑鄙的——你一直也在看。四个茶杯,虚雪轩,李莫愁,我——还有一人是你。虚雪轩早就给你备好了茶杯。她居然和李莫愁作给我们看——‘
段兴明的鼻血顺着先前的痕迹扑出:‘我和李莫愁却丝毫不知道。‘
他看到宁可成转身就走,立即跟上,叫道:‘你到哪里去?‘
宁可成瞪着他道:‘此间事了,自然是回襄阳!‘
看着杨过练成玄铁重剑之后,心有所感。数月苦修,宁可成的武功已经大成,轻功再不复昔日那半瓶水的水准了。段兴明秉承祖上段誉的传统,对逃命的轻功最是重视,现在的轻功也似模似样。至少在九阳神功催动之下,速度极快。两人踏着暮光回到襄阳城,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光。
大战之后的襄阳城,到处都是欢庆蒙古人退兵五十里的喜庆人群。居然有开朗的少女拉着小段要和他跳舞。看着宁可成钻入一条小巷,段兴明困难异常的婉拒了那少女的好意,问询了少女姓名之后,随着挤入小巷。
他对自己有点不懂。为何要跟着宁可成不放。明明他被虚雪轩撩拨起来的欲火,没有丝毫停歇。或许怕自己对那少女作出什么不雅的举动吧#蝴如是安慰自己。跟着宁可成钻出小巷,两人停在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华宅之前。
小段目瞪口呆,盯着华宅门楣,上书三个镶金大字:
‘怡红院‘
在段兴明映象中,怡红院三个字就是妓院的代名词。而且,这也的确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妓院。门口两个龟奴,弓着腰笑迎四方。四个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彩袖招展,庭院里车水马龙,达官显贵,官兵商贾穿梭往来。
段兴明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在嚎叫,一把扯住宁可成胳膊,道:‘宁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带我来逛妓院?‘
宁可成瞪着他道:‘什么开玩笑?我没有带你来,只是你自己跟着。‘他俯身到段兴明耳边,道:‘老子又不是如你杨师叔一般,练的古墓派清心寡欲的内功。我的紫霞神功走的是刚猛一路……那个,嗯。对妖女的魅惑之力缺乏抵抗,也是寻常。我又不准备结婚生子,于是乎这怡红院,是不得不来的。‘
段兴明只觉得宁可成这简单的几句话,委实冠冕堂皇,且诱惑到极至。其实昨日听闻这襄阳城中居然也有家怡红院要开张,他口中信誓旦旦的要为漂亮的小师妹讨个公道,心里却更想着能找个机会见识一下。历史上多少才子佳人的传说都传于青楼之间#蝴觉得自己在宁师的指点之下,正在走向历史的真相。
不待段兴明多言,两位迎客的女子一人一个,缠住了师徒两个。两人从莫愁谷出来,身体上的尴尬就不曾消停过,全凭宽大的袍服遮掩。风尘女子眼神都毒辣的很,早早的就注意到这师徒二人的亢奋。段兴明英俊潇洒,自不待多言。宁可成也是气宇轩昂,人高马大。难得两人居然一直如此‘雄纠纠,气昂昂‘。这般的绝顶男子,正是女儿家的恩物。两个女子春心大动,摆乳送臀,恨不能将整个身子粘连到两人身上。
这一世段兴明还是处男,忽然发觉自己有点禁不住这等的风流阵仗,俏脸涨的通红,举止失措。宁可成毕竟十多年前风流过一把,虽然将程序忘记了个精光,却能勉强摆出一副行家里手的气势。听前面一个嫖客叫道:‘妈妈,楼上开个雅间,找两个水灵的姑娘过来!‘另一个地痞低声邪笑道:‘总算咱襄阳也有了个象样的院子来泻火了。‘
宁可成也学这叫道:‘楼上雅间,找姑娘给老子陪酒,让老子泻泻火。‘
他一激动,声音便不由自主的大上了三分,整个楼院间都是他沙锣般的回音。楼下楼上的丝竹声不由停歇,衣冠楚楚的贵客们和陪侍的姑娘们一起看向宁可成,满是鄙夷之色。
宋代的勾栏不似明清时候,格调高的姑娘大多卖艺不卖身。达官贵人去青楼喝酒,也多半为了逢场作戏,以为风流。虽不乏脱衣泻火者,但这般赤裸裸的叫出声来,嚷的满院皆知,宁可成大约也算是头一份了。
宁可成仿似不觉,段兴明跟在后面,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忽然光影一暗,香风扑面,怡红院的老鸨,别号梦游居士的梦大娘出现在两人面前,朝四周叫道:‘大家别歇着,听曲儿的听曲儿,喝酒的喝酒——姑娘们招呼上啊!‘
‘是,妈妈!‘四周莺莺燕燕的一片声回应。众佳客的谈笑声继续响起。
梦游居士肥胖如昔,但奇怪的是身处这怡红院之中,她便有如鱼儿入水,鸟儿浮空一般,精深振奋,光彩照人,能神奇的让人不再过多的在意她的幼象般的身材。
梦游居士肥胖如昔,但奇怪的是身处这怡红院之中,她便有如鱼儿入水,鸟儿浮空一般,精深振奋,光彩照人,能神奇的让人不再过多的在意她的幼象般的身材。至少段兴明正对着她友善的笑脸,便觉得她比想象中可爱很多,低声道:‘多谢妈妈解围。‘
梦游居士大叫道:‘这位公子什么话?宁大爷是性情中人,话虽然粗鲁了一点,但男人女人的,不就那么点事情么?‘说完热情的揽住宁可成胳膊,深不见底的乳沟简直要把宁可成整个埋住。所幸宁可成足够高大,才勉强露出半边身体,哈哈笑道:‘妈妈说的实在话。只不知道妈妈如何认得我?‘
梦大娘娇笑道:‘宁爷却是谦逊话了。宁爷可是襄阳城的风云人物,谁不知道宁爷武功盖世,更用兵如神呢!我这等小民,对宁大侠的风采,那可是心仪已久。今日得见,奴家一颗心,激动的砰砰乱跳呢。‘宁可成哈哈而笑。
段兴明对着梦大娘,看着她硕大的眼睛朝自己二人魅眼狂抛,感觉一直高举不下的欲火居然似乎在消退。看着首当其冲却若无其事的宁可成,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师父除了武功,定力上也的确让人欣羡。或者——饥不择食?
梦游居士自然也不会冷落了段兴明,热情的抽出一条臂膀揽住段兴明那相对而言似乎一折就断的柳腰,笑道:‘我们到楼上的雅间去!‘
整个楼上其实乃是一间屋子,用湘妃细竹帘隔开,形成一个个独立的房间。每个房间之间必然相隔两道屏障,中间是过道。厅中多有花草,布局巧妙。房间之间相映成趣,尤其让人赞叹的,是相邻的房间之间,客人看不清彼此容貌,却能隐隐一窥彼此的春光无限。段兴明一脚踏入,就看到西向那间雅间,陪酒的侍女居然已经裸了上半身。朦朦胧胧之间,曲线窈窕,比起直面其人还要诱惑三分。
梦大娘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占够了两人的便宜,早早的告退,换了四个身材高挑的姑娘上来服侍。四个女子都是略有姿色,扮装妖冶。依次报上名来,乃是小红,小翠,小兰,小菊。宁可成大失所望。听梦游居士所言,这四位已经是怡红院头等的好女子了,但和他想象中惊才绝艳,蒙着面纱,怀抱琵琶,姿容绝顶,气质冷清的青楼奇女子相差的何止千万?
四女自动投怀送报,吃吃乱笑,给两人夹菜喂酒。宁可成对身边的小红小翠上下其手,一边放开大嚼大饮。小兰小菊馋涎段兴明姿色良久,连忙分左右坐入小段怀中,伸手往他脸上,胸口摸去。浓重的香粉味戕的小段打了两个喷嚏。他的六识由于九阳神功而过分敏锐,居然闻到了香粉味掩盖住的丝丝狐臭。
小段拿出精神,双手护住脐下似欲涨裂的要害,用人耳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宁师,不是吧?这般的庸脂俗粉,你也消受的下?怎么说你也是见惯了天下绝色的人物。小龙女,虚雪轩,还有你师妹——你怎么受的了?‘
他看宁可成嘴角翕动,凝神静听,听他道:‘做人要脚踏实地。老子腰中有点银子,到妓院喝喝花酒,也就行了。我又懒得结婚生子,干吗要平白招惹那些清白女子?那些人也不是我配的上的。你若是不喜欢这些庸俗的女子,可以到楼下雅间去听曲儿。不过那里的姑娘虽然长的好点,却大多看得,听得,却动不得。‘接着听他大声道:‘快,快给老子喂酒!‘
小红夹了一块水晶肘子,放倒了他口中。小翠包了满满的一口酒,唇对唇给他度入。段兴明正待言语,忽然小兰的樱唇凑来,饱饱的喂了他一口酒,同时她滑腻的舌头在小段口中游动,将他口角渗下的残酒尽数吸入口中,然后吃吃的笑。
还不等小段哀叹自己初吻的献出和品味那久违的唇舌交缠的销魂,忽然胯下一紧,透骨的快感传来,小段咽喉处赫赫乱响,双眉倒竖,整个人似欲飞起。两个女人调情的手段直接而生疏,但对饱经虚雪轩蹂躏引诱多时的宁段二人而言,却比最烈的春药还要烈上三分。
段兴明喘息道:‘宁师,这……这酒有点不对——嗷……‘
宁可成不耐烦的道:‘有点轻微的春药。大约这楼上都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快,把这一壶酒都给我喂上!‘此时小红埋首在他腰间,小翠笑道:‘宁爷,这酒叫一丈红尘,喝起来香醇,后劲可不小,需得慢慢饮!‘宁可成叫道:‘男人饮酒,会在爽利。怎能婆婆妈妈的,快快快快。‘小翠吃吃笑着,将酒壶对着宁可成口中。宁可成直着喉咙开始狂饮。
酒劲渐渐发作,身边的小兰小菊的妩媚变成了十分,段兴明开始学着宁可成哈哈大笑起来。二女的狐臭似乎也消失不见了,香粉味叫他沉醉到了极点。他甚至渐渐的拿出了不少前世熟极而流的调情手段,一双手在二女胸腹腰胯游走如蛇。欲火在轰隆隆的燃烧,二女比小段陷的更深,开始情不自禁的脱衣,饮酒,杯盘狼藉。
一丝神智尚存的小翠牵着段兴明不老实的手,轻轻的道:‘爷,咱们进屋里去吧?这里……会被看到的!‘小段哈哈笑着答应,搂着两女,衣衫凌乱,踏步而出。全然没有听到身后小红小翠二人的惊呼——却是宁可成喝干了最后一滴酒,叫一声:‘这酒怎的这么大后劲?‘接着一头栽在了木桌之上,上好的沉香木桌子被他结结实实的撞出了个大洞。他身边二女意兴高昂,对他百般挑逗。奈何他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
好大的一间屋子!好大好结实的一张木床!
半只脚挪进了屋子中,段兴明已经再也无法忍耐自己那直欲烧干血液的欲火了,九阳神功内力发动,将自己的连同小兰小菊的凌乱的衣衫尽数震成了碎布片。他若是还有一丝清明,肯定会疑惑,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将内力控制的如此如意?但此时莫说他,便是二女也对这一手惊世骇俗的内功毫无所觉。三个人体滚在地上开始纠缠,向大床而去。
二女的身子更玲珑,小段的皮肤更白。
床,锦被,呼吸,水汽,力量,乃至内力。所有的一切都在段兴明的欲火中燃烧。他的脑海深处只留下了日间竹楼竹榻之上的那景象,还有正对着他的虚雪轩那太阳般耀眼的裸体。他忘却了时间,忘却了地域,忘掉了自己,忘掉了历史。甚至忘掉了存在,仿佛自己变成了一粒小小的精子,在欲海的大潮中挣扎着往上,拼力要透出水面呼吸。然后又一阵大潮将它埋入海底深处。他一次次冲击,一次次被埋下。无尽的快感在这动静之间彰显。
一次复一次,潮起复潮落。他拥有几乎无尽的体力,但是无数次冲击之下,他的体力都已经耗竭,唯有高昂不屈的执着仍旧耸立。直到快感依旧,但他自己已经麻木,直到他迷惘之中感到了无尽的倦怠,他的身体仍然没有停顿的迹象。还好他心里深处知道,自己终于到了那个该死的临界点。
即使是临界点,就像地图上微不可查的一点,却是现实中几乎无可逾越的鸿沟一般,小段仍在挣扎,潮水依旧往复。
恍恍惚惚之中,他想到了一个笑话:一只蜗牛花了五分钟从北京走到了广州。请问它是怎么作到的?
是乘坐喷气式飞机么?是乘坐火箭么?
答案:不是。它在地图上爬呢……
……
他的思绪在时空中漂流。
他想到了他的以前的爸爸妈妈,
他还想到了如今的爸爸妈妈
……
又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最后的最后,一片前所未有的大浪铺天盖地而来,无尽的威势,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良久良久的蓄势,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天地为之易色,宇宙为之震颤。
潮退之后的倦意如深海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的欲火已经消退殆尽,神智恢复了清明。只是他倦极。睡梦之中,他知道自己睡着了,还感到身上的九阳神功以前所未有的欢快,在周身奔流。求而不得的苦闷,血肉横飞的残酷……这些心头的梗塞似乎已经化作了无形。
然后段兴明睡醒了。他睁开眼,精神奕奕。
身边纠缠着几具滑腻温软的肉体。小兰小菊脉脉含情的盯着他,小兰的素手在他胸口一遍遍的画圈,小菊的双手则包祝蝴的胯下要害,缓缓爱抚。粉装褪尽,二女面上尤带高氵朝之后的潮红,显的比初见之时,少了几分庸俗,多了一点温情。
一阵阵针刺般的疼痛从下体传来,小段不由龇牙咧嘴的抽气。鬼知道昨夜他疯狂了多久!即使有九阳神功护体,他还是觉得,自己至少生生的褪下了一层老嫩皮肤。还好有小菊掌心的温软护着,他感到疼痛稍减。
忽然他感到分身滑入了一片湿软的所在,却是一个没有见过的清丽少女在用口腔替他爱抚。感到他目光所注,少女抬眼朝他羞赧一笑。
段兴明惊道:‘这位是……‘
小菊白了他一眼,娇嗔的道:‘还不是你太过厉害,我们姐妹根本无法招架,找了更多的姐妹们帮忙。‘她手臂一展,道:‘你自己看看,整整一夜没有停歇,你荼毒了多少姐妹!‘
正是凌晨时分。窗外早鸟啼鸣,几缕晨光透过高高的窗棂散入屋中。早晨清新的空气中,夹着浓的化不开的淫靡交欢之后的气息。段兴明放眼望去,床上所有前后都是人,地板上也是人,整整十七八个美貌丰盈的女子,或坦胸露乳,或不着寸缕,以各种姿势睡在屋中。众女或娇憨深眠,或支颐抬眼,都是一派疯狂交合,高氵朝无数之后的无力慵懒状。
段兴明大惊,道:‘我,我……我一个人?‘
小菊指点着他的额头道:‘你以为呢?唉,你真是禽兽。便是禽兽也绝对没有如你这般勇猛的。人说夜御十女,是男人在做梦。你这个冤家,十个女人,只够塞你牙缝呢。‘
这时他胯下那清丽的少女顺着他的躯体,灵蛇般游到他胸口,用热辣辣的丁香寸舌添着他鼻翼,不胜娇羞的道:‘人家叫宛儿,可是清倌人,向来只卖艺不卖身的,昨夜也赔给了你这个冤家——我……我之前还是个……还是个处女呢。‘
段兴明心中在微笑。早在当年修炼九阳神功的时候,他就猜想到九阳神功有固本壮阳的奇效。今次一试,哈哈,比想象中好。他一手抚着宛儿秀发,另一只手握祝糊盈盈一握的一瓣生嫩椒乳。宛儿一惊,敢紧伏下身子,喘息道:‘宛儿新花嫩蕊,昨夜已经勉强为君花开二度。雨露之恩,委实不能再加承受了。‘
段兴明哈哈大笑,直到今天,他才感到自己真正是个男人了。笑毕,他不悦的道:‘宛儿身娇力弱,又是初次,你们怎么还让她服侍我?‘
小兰吃吃笑道:‘宛儿妹妹只是花开二度,我们姐妹二人也只是三四次而已,所以我们三人还勉强有力气服侍你。你难道没有看到床上地下那么多姐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么?‘
屋中响起一片声吃笑,有人娇啼道:‘段郎,你好狠心,只疼宛儿一个。我可也是清倌人的哦!‘不等段兴明回话,更多女子争先恐后的表起功来,谁谁和他交合了七次,谁谁为他开放了后庭……
段兴明朝着满屋的美女们展颜微笑,但心中却开始渐渐害怕起来。他虽然一贯喜欢自大,但却不认为自己已经金枪不倒,且厉害到了这种非人的境地。但看诸女形神,想到昨夜的映象,却丝毫不假。难道自己变成怪物了么?段兴明患得患失,时而勾嘴轻笑,时而眉头深锁。
小兰还在说:‘先是我们姐妹俩个,后来院里没有客的红倌人都来了,仍然招架你不住。再后来宛儿等五六个清倌人,仰慕公子风采,情动之下自动献身。一二十姐妹轮番上阵多次,个个气力耗尽,你只是高举不泻。再后来——‘
小兰看看屋外,掩口轻笑不已。众女也是轻笑。
小兰含糊其词,最后道:‘……人家虽然……点,却也是处女呢。我们实在是无力了,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最后最后,结果还是妈妈出马,才让红着双眼,野兽般不知疲倦的公子你消停下来呢。唉,真是累,奴家到现在还腰酸背疼呢。‘
段兴明咧嘴而笑。他想通了,无论如何,自己还是自己。上天居然赐给了他这么个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天赋,他何必患得患失呢?看着众女爱慕欣羡的眼神,他的胸挺的更高。前世今生,他就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从来就没这么自信过。
他正要说话,忽然心念一转,大惊道:‘妈妈?你是说——?‘
小兰惊怪的看着他,道:‘您不知道么?我们现在还睡在她身上呢。‘
段兴明干涸的身体一阵狂汗。他隐约记得自己扫视众女的时候,看到了宛儿身下一截粗壮的白物,延伸倒没有边际。因为无法联想到人体,他没有在意。而且他所处之地太高,能轻易俯视床上的别的女子——大家都在床上,应该一般高度才是……
段兴明哇哇大叫,挣扎着将身边四五个女子尽数抖落。随着他的挣扎,他觉得体下一阵肉浪晃动。晃动幅度之大,让他联想到了风浪中的船只,联想到了昨夜的欲潮,联想到了当时最后的那一波铺天盖地……
身下肉山耸动,将段兴明弹到了床下。凭借过人的耳力,小段听得那巨大且结实的木床随着一个巨人坐起来而吱娅乱响。接着梦游居士那二八好女一般娇嫩柔媚入骨的声音腻声道:‘段郎,你醒了?都怪奴家昨晚太累,居然不知觉之间睡着了,没能早早的陪段郎说上几句贴心话。唉。十多年来,段郎你还是第一个将奴家送上女儿家欢乐的极处之人呢。‘
众女有人笑道:‘而且不是一次。当时谁和我打赌的来者,我说妈妈不是段郎对手,她还不信来者。‘
段兴明脑袋轰轰作响,他忘却了一切礼节,不敢回头,不敢看四周,甚至连自己的双手都不待见,掩住头面,往外便跑。一路上高低起伏,踏醒好女三四,踩痛淫娃无数,最后嗵的一声,撞在了墙上。段兴明加了把劲,直接撞开木墙,穿洞而出。狂奔片刻,松开捂脸之手。身后还能听到众女莺莺燕燕的惊叫之声,还有一声声‘段郎,段郎……‘
段兴明犹豫片刻,不知就此离开,是否合适。忽然身边一女叫道:‘段郎……‘一看,却是扫地的大妈。这果然是三丈红尘之所在,便是扫地的大妈,也只有四十岁年龄,且眉目间依稀几分当年姿容——虽然皮肤黑点,皱纹忒多了点。
段兴明皱眉道:‘你不要这般叫我。‘
那大妈幽怨的低头,应道:‘是,段郎。‘
段兴明忽然一个激灵,仔细打量这位大妈神似屋中诸女的慵懒娇羞的神态。
大妈感到他目光所注,双颊泛红。仍在扫地,但手脚微微发颤,然后快捷的一撩衣襟,露出拴在腰迹的一方白丝帕,帕上一点泛黑的殷红。
段兴明目光所聚,如中雷击,小兰那段含糊其词的话语在心头飘过。同时身前伊人局促的立着,小指头翘起兰花状,上身不由左右晃动,微不可闻的又叫了一声:‘段郎……‘
小段如受伤的小兽般呜咽一声,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掩面狂奔而去。他的哭声在静谧的清晨是如此突兀,顿时惊起鸳鸯无数。一间间屋子窗户打开,夜宿的贵客们纷纷朝段兴明怒骂。不着片缕的女人们从男人身边探出头来,用欣羡的目光目送段兴明那即使在狂奔中,也姿势优美,无懈可击的背影,个个心中情动,想:‘这便是那传说中百战不倒,御女无数的段郎么?‘
一方竹林在晨风中摇曳。杨过穿着一袭白衣,在绿竹之中陪小龙女练剑。几路剑舞下来,小龙女缓缓走到杨过身边,从他肩头拂落一片枯竹叶。杨过笑道:‘所以我穿不惯白衣。我总是动来动去,什么白净的衣服,都给我弄的脏了。‘
小龙女道:‘弄脏了,我给你洗就是。不过我的手笨的很,洗不干净。‘
杨过倾听不远处小溪的水流声,道:‘很久都没有陪姑姑你如此练剑了。自从去年在终南山后,你我被李莫愁逼出古墓,我们聚多离少,人世间的悲欢,虽不言尽揽,却也品味了不少。龙儿,你答应我,再不离开我可好?‘
小龙女叹道:‘我自然答应你的。从小到大,不论我许还是不许,只要你认定了的事情,总有办法让我妥协。我总在想啊,便是对师父,对孙婆婆,我也从来都是冰冰冷冷的,唯独你,总叫我一会儿快乐,一会儿伤心。将师门十三少的戒条尽数丢掉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到今天都没有走火入魔。‘
杨过一脸紧张,道:‘是啊,我忘了你的这个隐患!‘拉着小龙女坐在林间,将真力送入小龙女体内,足足探查了三四个大周天,将小龙女的各处大xiāo穴位,甚至一些真气难至的隐穴也一一探查到位。小龙女体内真气精纯无比,正是正宗的古墓派玉女心经的内力。只是比杨过想象中更深,更完备。
杨过闭目思索良久,道:‘龙儿一身内力无懈可击,真是当世少有。只是你不善与人争斗,许多妙用发挥不出来而已。‘他知道小龙女虽然也衷心武学,但是她更喜欢将武功练的更加精深,却不是将杀人的手段发挥的更好。脾性使然,杨过并不准备让她做什么改变。
小龙女神情一黯,悲道:‘听你昨夜所言,那个叫虚雪轩的女人那么厉害,现在又在折磨师姐。我细想之下,有点后悔。师姐想要玉女心经,我们将心经给她便是,却偏偏碍着你师祖的遗训,让她只有通过旁人,以旁的路径得偿心愿,最后受制于人。‘
杨过沉吟道:‘李莫愁作恶一生,落在虚雪轩手里,许是自作自受吧。‘他忽然皱眉提剑,道:‘有人来了。‘
这个小巷废弃了多年。杨过昨日雇了百许人工,将巷内杂乱之物尽数清扫干净,又挖通了郁积多年的小溪,修整了这一方竹林,变成了襄阳城中一处最为静谧优雅的所在。为了防止旁人进来骚扰小龙女清净,杨过在巷口石柱上钉了一支精钢长剑,剑穗垂着铜牌,上面四个字:‘擅入可杀‘
武林豪杰齐聚襄阳。如今襄阳城中的各方势力,明里暗里多不胜数。杨过在此处这么大的动静,怎会没有查探之人?但看到石柱上的长剑之后,所有人都明白,巷中主人是谁都招惹不起的。于是本来就极为清净的小巷一时间人迹断绝。
但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径直闯了进来,而且脚步急促而轻忽。来人内力了得。
两人盯着竹林尽头,一个人只穿着贴身小衣,冒冒失失而来,尽然是段兴明。杨过撇下一截竹枝,随手掷出,将小段一只鞋钉在地上,段兴明一个趔趄,差点栽倒。等他停下来,一眼看到身前白衣飘飘,有如神仙一般的杨龙两人,下意识的掩住了脸,转头要走。杨过道:‘怎地如此狼狈?为何来了又走?‘
段兴明站住,道:‘我……小侄只是路过,不知道是师叔的地界。‘他想了想,道:‘杨师叔,我有件不方便的事情,想要请教。‘低头看地,俊脸臊红。
以往只要小龙女在场,段兴明总是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投到她身上。对他而言,也是天性使然,未必有什么不轨的念头。今日邂逅,杨过注意到,段兴明满脸羞惭,似乎不敢多看清丽脱俗的小龙女一眼,不由啧啧称奇。对小龙女道:‘龙儿,你到屋里休息,我问问段兴明何事。‘
待小龙女走开,段兴明左右看了几遍,小心翼翼的,让杨过都不耐烦了,才尴尴尬尬的将昨夜夜宿青楼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当然,本着秉承夫子笔削春秋的原则,两个重要角色,梦游居士和扫地大妈与他的露水姻缘被他有意的忽略了。然后他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是不是变成了一台功能无敌的性爱机器。毕竟时间长每个男人都喜欢。但如果每次都要累的神智不清,半死不活,却不是小段所喜。当然,即使是如此尴尬的陈述,小段也不自觉的将几个清倌人自动投怀送报的容光说了出来,似欲与杨过共勉。
杨过哪还复半点往时的冷峻,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若非此事委实不雅,非要和龙儿共享不可。听了小段的担忧,杨过思索片刻,为他细细把脉,半晌之后叹道:‘侥幸侥幸……‘看小段一脸求知的模样,笑道:‘你小子运气超人。昨晚欲火过度高涨,牵动你体内九阳神功超速运转,一跃而至你内力的极限,到了突破的关头。若是得不到宣泄,只怕你会欲火共真气齐飞,jīng液并血液一色,暴体而亡了。所幸这些女子房中术高明,居然能以采补之能强行吸取你的真精。结果在最后关头,你内力忽然飞跃,上了一个台阶,从此练精化虚。那些女子费事不少,只吸走了你一些散碎的真精,对她而言用处不小,大约十来年的内力吧。对你而言无伤大雅。倒是这些女子都不简单。这个怡红院,果然也不是个水浅的地方。‘
小段又是长时间的患得患失。问道:‘也就是说我以后不会像昨夜那般……那般……‘
杨过笑:‘自然不会。你内力已经到了练精化虚的地步,不会有那般过分的欲望了。‘
小段又问:‘那——会不会比一般人强些?‘
杨过笑道:‘我等内力有成的高手,只要内功不是走葵花宝典之类的阴邪道路,自是比起常人,更懂养生壮阳之道。‘
小段咧嘴而笑。想了想,又问:‘师叔,你怎么知道葵花宝典——算了,算我没问。你读过我的记忆。真不公平。还有,你说那梦……呃。那群姑娘吸了我的精华的垃圾,也能平添十年内力。那是不是以后和我交合的女人,都能变成内力高手?交合的越多,内力越深?你看我能造就多少绝顶美女高手呢?‘
杨过看着一脸憧憬且淫笑的段兴明,颇有无语之感。半晌道:‘三个吧。‘
小段颇是失望。继而振奋精神道:‘三个也不错了。三个……三个……‘
杨过不等他继续意淫,冷冷的道:‘只是你会被吸成人干。而那个女子需得有超过你的内力修为和天下绝顶的女子采补大法。已经练精化虚的九阳神功,比起我体内千锤百炼的真气更加稳固,天下谁能将你吸干?‘说完当头给他一掌,拍的小段头晕眼花。
杨过赞叹道:‘不错,进步了。你的真气运行比之往日快了三成,我五成内力一击,你好像也不怎么疼。上次只用了四成,你就有点支持不住。‘
段兴明脑袋轰鸣了良久才安静下来。知道杨过乘机惩戒他的无良,并不敢回口。听杨过道:‘你既然来了,正好。我要教你的一套剑法已经完备。正好传你。‘
段兴明想到了梦游居士的大肚皮和扫地大妈的鱼尾纹,简直生不如死,哪里还有半点练武的心情,连忙推辞道:‘大好清晨,不打扰师叔师叔母相聚,小段告辞了。‘说完急急的走了。杨过面前,他不敢展开轻功,表示尊敬。
杨过自语道:‘告诉他无事了,而且算是因祸得福,这小子怎的还是一副如丧考妣的苦瓜相?难道昨晚被梦游居士强奸了?‘他不由摇头,觉得这个念头过于搞笑。小段也是有自尊的,偶尔打趣可以,用这个念头去开玩笑,想到梦游居士壮实的身板,杨过觉得有点过分。不过虽然如此,他总是不可抑制那恶趣的猜度,胡思乱想,一边哧哧的笑。
正要回到竹林中小屋见小龙女,他忽然想到一处要点,顿时变色,一掠数丈,几下起落,跳到段兴明面前。
段兴明只当自己心中之事被杨过发觉,心虚的一塌糊涂,差点又要大哭。忽听杨过道:‘你师父——宁可成昨夜和你一样?‘他的眼睛渐渐瞪圆,焦虑道:‘若是那怡红院的姑娘都会采补之术……紫霞神功有大破绽,对采补之术缺乏抵抗之力。老宁抵住虚雪轩诱惑,估计早就精疲力竭,欲望高涨到了极点。这下非要给那群贱人吸干不可。快,我们快去看看。‘说完扯着宁可成往城内飞掠而去。
段兴明心中不以为然。他现在自然知道,怡红院那些寻常姑娘并没有什么采补之能,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得到宣泄。只有那大腹便便的梦游居士才是个中高手。既然自己昨夜在被她占便宜,老宁不就安全了?他得出了两个结论,一:自己算是舍身救师,报了宁可成的师门恩情,其情可嘉。二:自己果然比老宁更有魅力,所以梦游居士选了自己——虽然这份荣幸,他——唉,千言万语,尽化作一声长叹啊。从杨过的分析来看,错非梦游居士向自己下手,自己岂不是内力激涨,暴体而亡了?如此说来,又真是自己的荣幸了。他一路上胡思乱想,被全力的杨过拉扯着简直要飘飞起来。他平日自诩轻功不错,现在才知道,和真正的高手比起来,差距是何等的明显。
小龙女看着杨过拉扯着段兴明而去,知道他又有俗事缠身。她不怨杨过,只耐心等待襄阳城外蒙古人退兵,等杨过依照他之前对她的陈诺,和她隐居古墓。
对于情欲,小龙女并不是如对别的事物那般一无所知。相反的是,由于多年修炼十三少的禁欲内力,她从另一个侧面出发,对它比常人了解的多的多。而且她自从衷情于杨过,便不再将师门教条放在心上,对情欲也并不排斥,比起过多道德束缚的世人,小龙女在这方面,甚至比狂放多情的杨过更加主动。但几个月的独处,有几次情动,过儿甚至一度曾拉开她的罗衫,亲吻她的粉颈和香肩,甚至酥胸。但每次他都停在最后一步,粗鲁的动作就变成和风细雨的爱抚。
过儿的解释是两人还未成亲,他要在最好的时节,最美的地方,第一次完全拥有她。但小龙女总知道,杨过现在还有太多事情无法放下。他在等结束了这一切之后,才能平心静气的真正和她像真正的夫妻般相处。
小龙女平日从不多加言语。对于这个世界,她总是难以学到更多的常识,无法变的更加聪明。但她的感觉之敏锐,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她感到杨过在准备面对什么巨大的敌人。似乎那敌人强大的远远超过襄阳城外的蒙古大军——因为杨过在面对襄阳大军的时候,并没有多少谨慎。而杨过每每开始陷入沉思的时候,就是小龙女觉得他开始准备面对那个强大的敌人的时候,他会眉头深锁,时而忧虑,时而张狂。本来小龙女很为此而担忧。如此强大的存在,似乎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但杨过总是流露出强大的自信,自信且骄傲。尤其在他握住自己双手的时候,总有一股天下独我的气势升腾而起。
所以小龙女喜欢将双手送到杨过手间。她在等杨过战胜那个无比强大的敌人之后,在最好的时节,最美的地方娶她——
是古墓么?
小龙女痴痴的想了片刻,不得要领。她拿出杨过昨日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张古琴,弹奏一些在古墓时常弹奏的清淡曲子。很久没有一个人弹琴,她忽然感到些许烦乱。没有杨过在一旁倾听,她忽然无法继续。
小龙女虽然平日极少思考,但此时不由自主的在想:‘若是过儿不在了呢?若是过儿永远都不能在我身边了呢?‘这个念头变的可怕无比,饶是以小龙女的定力,仍然禁不住心头剧震。
第一次,她迫切的想知道杨过准备面对的敌人是谁,到底强大到什么地步。第一次,她真正的想随着杨过出剑,将那敌人撕碎。两人联手的玉女素心剑法,是不是比过儿的重剑剑法更厉害呢?小龙女心里丝毫没有底细。她想到过儿的谨慎,想到过儿的忧虑。再想到那个敌人的无比强大……过儿面对它的时候会如何?过儿若是死——
‘铮——‘一声锐响,小龙女的手指间缠上了一截断弦。她焦躁的站了起来,将君子剑和淑女剑都收在手上,心中稍安。
忽听巷口铁石交鸣之声阵阵,小龙女推开门,似缓实快,朝发声处而去。
一个白衣赤足的女人,满头乱发,用一柄长剑拼命乱砍那杨过钉着铁剑的石柱。剑刃砍的翻了,就用剑身砍。剑身砍断了,就用剑柄狠砸。石削纷飞之间,那女人手上的鲜血也在不断飞溅。
小龙女缓缓走到她面前,身手按祝糊狂乱挥舞的右手。那女人兀自发疯般的大叫道:‘我擅入了。里面的主人,你杀了我啊。你有没有本事杀了我?你若是没有本事,我就杀了你。这一夜,我已经杀了七十八个人。你是侠士么?那你杀了我吧!‘她的头发批乱,遮住了视线。
小龙女轻叹道:‘师姐,你这是何苦!‘她早就认出了,这个状似疯狂的女人,正是自家师姐李莫愁。
李莫愁陡然止住,血红的双眼从发丝之间望着小龙女。素衣如雪的小龙女,和她身后的一方摇曳竹林相得益彰,直如凌风飞去的仙子。而她自己此时披头散发,浑身污秽,相形之下,有如地狱罗刹一般。她愣愣的盯着小龙女,忽然张口往小龙女手上咬去。小龙女促不及防,给她咬个正着。一股疼痛传来,内力激发,将她牙关弹开,惊恐的收手。无论如何,她都想象不到,向来骄傲孤僻的师姐,会作如此无赖状。
李莫愁哈哈而笑,厉声叫道:‘师妹,你知道你多美么?你是世上最美的女人。她就算比你更妩媚,比你更懂情趣,也不可能及得上你的丰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能如此伤我?我明明知道的,我明明早就知道的。我只是虚与委蛇,只是为了得到师门玉女心经而已。我……是啊,我一直深爱着那个死鬼陆展元,那个被我挫骨扬灰的死鬼陆展元。我背叛他了。他背叛我了。我们是不是两清了呢?那么我这么多年活的猪狗不如,为了什么呢?‘
她往小龙女身前欺进,神情凄厉。小龙女一点点后退。李莫愁叫道:‘可是她呢?她为何要比陆展元还要狠毒?她明明是爱我的,却要将我逼到死路。我的最后一点自尊,就这样被她敲的粉碎。她为何不杀了我?不——她其实是怜惜我的,所以昨日在山崖边才会放手。都怪你,都怪你要救我,让我生不如死。‘
她的眼睛中发出异样的光芒,让小龙女毛骨悚然:‘师妹,你说,如果我再爱上旁人,她会不会嫉妒?会不会伤心?‘
小龙女迟疑道:‘我……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兴许不是自己想如何,就如何的吧。如果……如果过儿不爱我了,我也不会爱旁人。‘
李莫愁大叫道:‘不,她没有不爱我。她还爱我。只是她故意要伤我。即使伤了她自己也在所不惜。‘
她继续往小龙女处欺进:‘师妹,你是这个世上唯一能比她更美的女子了。我要你爱上我。‘小龙女浑身一抖,差点淑女剑落地,又听李莫愁恶狠狠的道:‘然后我要让她伤心。再然后我就抛弃你,让你也伤心。‘
小龙女已经退到了竹林边上,摇头道:‘师姐,你疯了。随我回古墓吧。师父临死前,其实都在等你回心转意呢。‘
李莫愁定定站住半晌,放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这个世上,只有师父是真正对我好的人。即使她不把古墓传给我,即使她对你更偏心。‘
小龙女柔声道:‘你既然知道错了,师父会原谅你的。‘
李莫愁声音又转厉,道:‘不。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回不了头。师妹,难道你还不清楚么?我们都是同一种人。如果师父复生,不许你和杨过那小贼通好,否则将你逐出师门——你怎么作?‘
小龙女默然,轻声道:‘过儿总是让我操心。为他受累一点,却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
李莫愁凄厉的大笑:‘你的命好,碰上杨过这个天下少有的痴情专情的男子。我却要受尽苦楚,不得解脱。我要天下人伤心,我要杀掉天下所有负心之人。‘
小龙女看着她形容凄厉,简直要以为她已经疯掉了。但看她眼神,狂乱之中却并不乏冷静。‘她若是发疯,大概早就已经疯掉了吧。‘
李莫愁的狂呼声冲天而起:‘杀,杀,杀……‘滔天的杀气迸发,惊的沉静如水的小龙女都不由心中发寒。
忽听远处一声暴喝:‘李莫愁,你作恶多端,仍然不知悔改么?今天便是你的死日。‘那声音中满是悲恸凄厉之意,杀机满蕴,比起李莫愁也不遑多让了。过了会儿,继续道:‘李莫愁,你有种就不要逃跑,和我武三通决一死战。‘李莫愁停下狂喊,侧耳倾听了一小会儿,恨声道:‘一群自命不凡的蝼蚁小人,追杀了我半夜。以为凭着他们就能杀我么?‘
只听呼啸声声,七八人破空而来,落在小龙女和李莫愁身前,虎视眈眈的正对着恶名昭著的赤练仙子。当先一人形容粗犷,浑身肮脏,一双通红的眼睛只放在李莫愁身上,手中一柄随手捡来的大刀颤抖不止,正是一灯大师徒弟,武修文,武敦儒弟兄之父武三通。另外数人武功都在他之下,是一些跟着追杀李莫愁的江湖豪客。李莫愁昨夜狂性大发,在襄阳城中也胆敢杀人无数,现在整个襄阳不知多少人在追杀于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武三通大吼道:‘贱人,今日我要杀你,替我夫人报仇。‘旁边一人拉祝蝴道:‘武兄且慢。‘然后向小龙女施礼,问道:‘不知道这位姑娘何人?和赤练仙子甚么关系?我等追杀李莫愁只为武林正义,还请姑娘不要插手。‘
小龙女还未说完,李莫愁已经狂笑了起来,道:‘我正想杀人,你们就凑了过来,须怨人不得。‘往武三通扑去。武三通状如疯狂,大刀挥舞,便向李莫愁砍去。这一刀蓄势良久,力道雄浑,眼看就要砍到李莫愁轿怯怯的躯体,忽然李莫愁柳腰一折,恍若被他凌厉的刀风吹的飘了起来一般,轻盈的从武三通一侧跃过,回手一剑斩向他后脑,同时左手挥洒,一片银芒闪动,几人急忙跳开,又几人惨叫倒地。武三通熟知李莫愁那神出鬼没的轻功,一刀砍空,便往一侧躲开,避过了李莫愁杀机。只一招之间,李莫愁击退了武三通,打伤了三人。半年苦修玉女心经,她对古墓派最高武学已经极有心得,武功精进一筹,已经算是少有的高手了。打开局面之后,手上长剑挥舞,姿势美如飞天,却计计狠毒凌厉,片刻之后,挑断了两人手经。武三通等一二勉强与她对敌的好手转来转去,却总跟不上李莫愁身法。
这些人算不到她如此凶悍,心惊胆颤。武三通怒吼不止,心里却知道等李莫愁将同伙游杀完毕,便轮到自己的死期了。他面对这终生大敌,丝毫不知退却,疯狂扑抢,将大刀都扔掉了,双手十指穿插,一阳指功夫用到了极至。
李莫愁嘿嘿冷笑,忽然一剑绕过武三通,就要点中他身后一人咽喉。忽然一柄剑轻捷的点来,将李莫愁长剑弹开,挥剑之人化身白影,在场中穿插舞动,片刻之后,只听唉幺声不断,连带措不及防的李莫愁,诸人手上长剑纷纷坠地。最为冲动的武三通被点了麻穴,一脸狰狞的钉在原地。小龙女静静的立在场中。若不是看到她手上两柄长剑,旁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就是这么个轿怯怯的小姑娘片刻之间制服了诸人。
李莫愁又忌又恨,失声道:‘好啊,师妹,你胆敢助外人对付我?‘小龙女淡淡的道:‘过儿说了,这个地方不许旁人随便进来。你们要是拼命,别在此处。‘说完解开了武三通穴道。
一人叫道:‘两位姑娘神技,小可见识了,改日再行领教!‘说完拾起地上的判官笔,拔腿就走,立即有人骂他胆怯,但更多人犹豫。片刻之后,又有三四人推却,和李莫愁耽耽相向的只有武三通和三个老者,四人都是眼光通红,不依不饶,看来都与李莫愁仇深如海。
小龙女皱眉道:‘这里不许动手。‘她声音虽然淡漠如昔,但旁人见识了她神乎其技的剑法之后,自然感觉到她语气中一点凛然。李莫愁走到巷口杨过立界石柱之外,扬剑道:‘你们若要报仇,便来吧。‘
四人一直紧跟着她,此时咬牙切齿,虽然知道不敌,却也不愿退开。小龙女本对这等打杀之事厌烦透顶,眼见他们退到了界外,便欲不作理睬。但毕竟对李莫愁的处境极是同情,便提剑在石柱便观看。
两边正要动手,忽听几声清啸,一人大叫道:‘爹爹,我们来了!‘却是大小武兄弟。两人身后跟着两个身披袈裟的和尚,一人双手合十,一人倒提一柄禅杖。武敦儒向武三通介绍道:‘爹爹,我们分头追杀李莫愁的路上,碰到了少林寺无色禅师,无为禅师两位大师!‘那双手合十的是无色禅师,拿着精铁禅杖的是无为禅师。武三通大喜,道:‘有两位大师相助,打败这个妖女,自是不在话下。‘
无色禅师陡然对李莫愁宣了声佛号,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施主还不醒悟么?‘声音似乎不大,但李莫愁浑身一颤,却差点晕倒,心中大骇,想道:‘久闻少林寺无色和尚佛门狮子吼神功盖世,果然有些鬼门道。‘心中便有退意。毕竟她虽心死,但却绝对不愿死在这群人手上,道:‘大和尚说来说去,反反复复的都是这些套话,当真无趣的很。你们是想以多欺少,围攻我一人么?李某人今日不奉陪了!‘一挥长剑,忽然横向飞开。
一道灰影急奔而来,那一直沉默不语的无为禅师快如闪电,提着一柄看似不下百斤的禅杖,居然追到了李莫愁身后,禅杖挥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向李莫愁拦腰砸去,同时喝道:‘妖女,留下吧!‘
李莫愁盘旋踏起,裙裾招展,轻盈的在他杖头一踏,从和尚头顶飞脱。她只穿了这么件从虚雪轩处弄来的长裙,跳跃之间,修长粉白的美腿清晰可见,无为禅师修行四十年,何曾见到这等春光,热血一涌,差点翻身栽倒,原本伏魔杖法中的许多后招都再也使用不出来,狼狈后退。武三通等人纷纷围来,眨眼间就能截住李莫愁,却不想她逃的如此之快。
李莫愁心中一喜,接着一堵。她自然知道是自己无意中露出的春光,让老和尚狼狈退却。而她自己,居然丝毫没有尴尬羞耻的感觉。甚至,她居然无法判断自己是不是故意用处这个招数的。似乎那一瞬间,虚雪轩的身影在自己眼前闪现,她的话语若隐若现:‘……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最有用的武器不是无敌的武功,而是你的姿容,和身体……‘一股羞耻感和叛逆的快感同时涌出,她简直有点恍惚了。
眼见众人追她不及,忽然前面树后转出一个青袍中年人,手执一柄青绿色长剑,震剑一挥,顿时一丈方圆之内都是他的森森剑光。中年人朗声道:‘崆峒派白重冠,见过赤练仙子。‘李莫愁吃了一惊。她久闻崆峒派掌门剑法精奇,七伤拳法更是江湖少有,自己此时武功虽然不惧与他,但一旦被他缠住,却难以逃脱。
一念至此,李莫愁身在半空,转折往西。这等自如轻巧的轻功,江湖上能做到的不超过十人。白重冠心中赞叹,却并不追击。眼看李莫愁逃出,前面气劲横溢,几柄森森长剑一起出鞘,却是终南山全真派的赵志敬,李志兴两位道长并澹台候兄弟二人,一起拦住了她。包围圈已经形成,武家父子等人个个咬牙切齿而来。北向又转出几个好手,李莫愁四下环顾,已经是无处可逃。她缓缓向巷中退去,远远见小龙女白衣双剑,仍然站在原地,望着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