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伤情
这两天山上一直下着雨,时大时小的,就是没停止的迹象。
让法宝内力所伤的仇天恨,才不过几天时间,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对仇天恨能够拥有如此惊人的复原能力,「白霭门」全门上下没有不感到惊讶的,就算像云向南抑或田文熏这样的高手,同样让法宝内力击中,没休息个一、两个星期,相信绝难恢复完全,而仇天恨却在短短三天不到的时间,就康复得差不多,当然他们并不知情,仇天恨在猴谷那暗黑的石室中,曾经吸了整整三年的「阴不死」,后来在密室又尝到更加剧毒的「阳不死」,没想到两种毒气相加结合之后,反倒成了强身健体的不世良方,后来仇天恨又让阿五给硬逼着苦练无上的养生绝技「温养八法」,在缓炖慢煲之后,不知不觉中成就了现在这身过人的强健体魄而不自知。
自从那天在「白霭门」迎宾厅上力战妙尼南秀之后,大家对仇天恨刮目相看,尤其云掌门,几乎天天到他这儿来,虽然谈不上什么嘘寒问暖,但堂堂春东第一大派的掌门,对一个后生小辈如此礼贤客气,不可不谓殊荣也。
但咱仇天恨那讨人厌的臭脾气,硬是不想随云大掌门的指挥棒起舞,不识时务地让云向南碰了好几次钉子,尽管云掌门柔声以对,动之以情、说之以理,丰富的对白加上生动的肢体,却换来仇天恨一脸冷漠,仇天恨连虚与委蛇都不肯,硬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长生门」掌门,每每让场面闹得很僵,这一切看在「白霭门」门生眼里,没有不义愤填膺的,云岂拾为父亲觉得不值,若不是以大局为重,他真想杀了仇天恨这个小子一吐心中恶气。
无论云向南父子如何威胁利诱,仇天恨就是不愿当作他们的棋子,任人摆布,说真切一点,他的不愿意出自于情绪,而不是理智,他成长的环境让他习于自私地追求一己的生存,春东武界的存亡?对他不只遥远,更是虚无,像亚利安星球跟新几内亚食人族的关系一般,春东、四春甚至中土,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他不是不能牺牲,但要在他所能理解的范围,譬如白狼,他就甘心为牠而死,人世间的功名利禄对仇天恨来说一如嚼腊,「长生门」掌门?那就免了吧!
雨突然又大了起来,讨人厌的仇天恨把上身脱个精光,躺在卧房门口地上图个凉快,让夹杂着冷雨的山风,抚着他紧绷的肌肤,看滂沱的大雨自屋瓦边缘倾泄而下,那种冰凉彻骨的痛快,随雨声哗哗,让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仇天恨不喜欢床,自从在猴谷待上三年之后,一离开地面睡觉,就感觉不踏实,在温暖柔软的床上翻来覆去,总难成眠,一旦躺到地面上来,梦乡就忽地涌上眼前,一觉天明,好不畅快。
所以除了前几天,因为被法宝所伤,在「白霭门」的看护照料下不得不睡在床上,基本上,仇天恨是不碰床的,就像现在一样,他想躺哪里就躺哪里,不只自在、也凉快。
暗夜的雨幕中,仇天恨过人的眼力,可以看透至微,但现在他却让幻想暂时成为他的灵魂之窗,在庭院朦胧的水气中大块的勾勒许多影像,这饶富趣味的游戏,是仇天恨仅能保有的娱乐,却也是最富功效的心理治疗。
果然白狼又出现了,牠每次都会多长大一点,现在在氤氲的黑暗中显影的白狼大的吓人,要真存在现实世界,不被当成妖怪看待才怪。
白狼嗤咧着两排骇人的大白尖牙对着仇天恨微笑着,而仇天恨虽然紧闭着厚厚的双唇,但内心却穿越时空,在六识无法真觉的世界里,跟另一端的大白狼相会。
白狼绕着仇天恨说:「你怎么越长越小?」
仇天恨不服气地回话说:「是你长得太快吧!」
白狼豪迈地笑了笑:「我现在可是森林之王,你却似乎一点也没变强?」
「我想到你那青狼的爹,回忆出牠几招对付山鬼的方法,应用起来,似乎还蛮管用的,怎么样,这样算变强了吧?」仇天恨知道自己比不上白狼,输人不输阵地也想证明自己也进步了。
「有人欺侮你吗?要不要我帮忙?」不存在现实世界的这只白狼,口气虽然轻鄙,但眼神却透露着真切。
「哈!帮我?你不过是幻影,我虚构的白狼,你真要帮我,就让我找到真的白狼吧!」这意念才刚浮现,雨幕里的白狼就失去了踪影,但滂沱的雨中,却浮现出更加写实的形体来,那出自上帝之手的完美曲线扣人心弦地波浪起伏着,透过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薄光,让被雨水浸湿的肌肤,耀闪着让人悸动的欲望,仇天恨想不到来人竟然是……云岂弱!
云岂弱散乱着头发,让雨水打着……如飘萍似残箩,透明里泛着羞粉,散败中难掩妖冶,瞧她气冲斗牛柳眉紧蹙,显然受了什么委屈。
云岂弱看仇天恨无赖地横躺在地上,两只野放的狼眼瞅着自己瞧,心中老大不快地呛声说:「本姑娘我现在不爽得紧,识相的话,就给我滚远一点!」
从那天为了救人而强抱云岂弱之后,仇天恨只要一见到云岂弱,就一阵心神荡漾,一股欲海波澜的奇妙感觉油然而升,尤其每每回味起云岂弱那一身滑不溜手温软香绵的娇躯,浑身就一阵酥麻……
但当真正单独面对云岂弱时,仇天恨可不想示弱,为了生存,再委屈的事他都愿意干,但对一向陌生却深富吸引力的女人,他有十足的自尊。
仇天恨不许自己在会引起他奇妙反应的女人面前露出丑态,他隐隐觉得有种想干什么的可怕欲望正萌生着,尽管他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但却十分清楚干完之后后果将会十分可怕。
所以他比一般的冷漠更加冷漠,用几近嘲笑的眼神看着显然正在气头上的云岂弱。
云岂弱猛地举起修长圆润的左腿,狠狠扬了一脚眼前的一畦水漥,溅起的水花像爆发的沸水,怒气腾腾地喷得动也不动的仇天恨一身,仇天恨坐了起来,抹干脸上的水滴,任其余自精壮的胸膛垂挂下来。
看见仇天恨由躺而坐,云岂弱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嘴巴却没有丝毫退缩胆怯的意思说:「你再用那讨人厌的眼神瞅我,信不信我把它挖出来喂鹰!」
让雨浇淋得全身湿透的云岂弱,可能不知道身上平日掩得死紧的部位,现在可全部原形毕露,其实……跟不穿衣服没有太大差别。
眼前这一尊白玉美女,让仇天恨不自主地满脸涨红,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这反应让他困窘,尴尬地低下头来。
云岂弱看仇天恨神情有异,不像平常非跟自己做对的恶劣态度,瞧他把眼神故意避开自己,难道……
心生疑惑的云岂弱低头检视自己哪里不对,不看还好,看了之后……
云岂弱花容失色,自己刚才一直以这副羞人的模样骂人吗?仇天恨……这个色胚,难怪我怎么骂他都没有反应,我的清白,还有名节?
云岂弱气得用力再在水漥踢上几脚,将仇天恨溅得更加惨湿,然后又羞又气的用手围住身上垂晃饱满的胸部,往庭院侧边亭子里躲去,云岂弱虽然狼狈不堪却难掩天生丽质,好一朵水中芙蓉,没有一个男子能看了而不动心。
躲进亭中的云岂弱这时嘶声厉喊:「我恨所有男人!」
仇天恨一夜未眠,而云岂弱却不自觉的睡着了,睡醒时云岂弱感觉身上沉沉的,伸手一拉,发现竟然多了一窝暖被!是谁盖这件被子在她身上?
仇天恨房门紧闭,被是他盖的吗?云岂弱紧张的摸了摸身子,检查一切是否完好,经过一夜,原先近似透明的衣物,此刻已经恢复了端庄,虽然还潮潮的,但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可见自己是多虑了,看似坏胚的仇天恨,显然不那么畜生,但……云岂弱既然担心仇天恨会对自己如何,为什么还要往「鬼泽离山阵」里躲?
因为……她不想被人找到,而没有人猜想得到她会躲进这里。
但除了这个原因外,隐约之中彷佛还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她往这里躲。
她自信不可能会喜欢上仇天恨这个小乞丐、色胚、狗杂种,她生气是为了未婚夫田开疆的缘故,跟仇天恨八竿子也打不着。
但……为什么每次提到仇天恨这三个字,她就一阵心旌摇动?
好烧喔,全身发热,绝对不是因为仇天恨,抑或田开疆,她不曾为任何男人这般火热过,云岂弱感觉头部重得像放了铅块,白皙的秀颈此刻有如上紧了镙钉,喉头麻痒不堪,连咳了几声恶嗽,彷佛把四周的活氧一下子全咳散了似,眼前一黑,云岂弱昏昏沉沉地又睡死了过去……
隐约之间,她感觉到仇天恨出现在她面前,身体轻飘飘地凌空升起,再度藏进几天前让她困惑烦恼的那充满野性的怀抱之中……是仇天恨?他要作什么?她无法挣脱,应该这么说,其实是可以的,但怎么就下不了挣开的决心,对于她压根瞧不起仇天恨这一点,是再无庸置疑不过,但瞧不起并不代表就不能……喜欢。
云岂弱一时厘清不了自己到底怎么了,只直觉这感觉很好,仇天恨赤裸的胸脯,让她加快了心跳,仇天恨的孤傲与野性,像狂风像绝壁抑或沸腾的怒川……
危险永远是最美丽的,让人心碎、也让人神魂颠倒。
云岂弱醉了,醉在不愿意被紧搂、却也不愿挣脱之间,在高烧的体温驱策下,病魔降服肉体抵抗的意志,在这之后,她不会回忆起什么,当然也不会错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