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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真实(一)

    执着于彼此的尊严与骄傲,压抑着强颜欢笑,以为这样对彼此都好,于是,在黑暗中,我们又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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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如何?!我有做错什么吗?我不该这么做吗?”怒声断喝的却是面色黑沉的赫拉克勒斯,阴沉的脸孔不复往日的光明,眼中坚决的执着却突然刺痛了赫尔墨斯的眼,那曾几何时这般相似的眼神,他霍地握紧了拳,只有那咆哮却骤然激烈起来,“那么你呢!‘聪明’的赫尔墨斯大人!难道这就是您当年置身事外的理由吗!!”
    瞳孔骤紧,赫尔墨斯脸上笑意却愈发灿烂,漆黑的瞳孔却是沉寂的坚冰,他的声音慢慢的却是坚决:“我从没有这般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置身事外。如果可以,我情愿站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战死也不愿一个人苟延残喘的活着。这种感情,你,不懂吗?”
    赫拉克勒斯沉默,赫尔墨斯看似平静的话语却是最严厉的质问,其他人可以说不,唯有他不行,这种感情,刚刚说过那种话的他,不可能不懂,不能说不懂。“那么您想要什么呢?赫尔墨斯大人。”赫拉克勒斯缓缓开口,“您突然出现拦在我的面前,便是想要和我分享这种感情吗?”
    赫尔墨斯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他说:“每个人的感情都是唯一的,可以相似,却无法分享。其他人或许不懂,但是你,一定明白。而我要对你说的是,不要让你的自以为是伤害了你所在意的人。”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赫拉克勒斯微微皱起眉头,看向了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却不再看他,而是转过头,缓缓避开他的目光,却仿佛躲避着万年前的那个人:“别以为自己做的才是对的,别以为自己能替别人决定一切,或许你真的是对的,你所做的,却是一种伤害。”
    嘴唇微动,赫拉克勒斯想要反驳,却突然说不出话来,赫尔墨斯话语中的伤感压下了他的怒意,他突然想起,在万年前,面前的这个男子在最后赶到时那种哀嚎悲泣的绝望模样,没有一分虚假。
    “我来见你,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起了我自己而已——
    赫尔墨斯未完的话语淹没在微风之中,赫拉克勒斯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他握紧了拳,脸上却是一片坚决:“赫尔墨斯大人,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有时候,有些事,我们无从选择——”
    “你那两位挚友的生命你真的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吗?”
    赫拉克勒斯脸色微白,紧闭的嘴唇颤抖着,没有回答。再抬起头来时,赫尔墨斯却已不在他的视野里,只有他的话音在赫拉克勒斯的耳边徘徊:“就算有大贤者普罗米修斯的帮助,忒修斯的图谋也只是虚妄,没有人可以阻止哈迪斯大人想要做的事情,一万年前没有,一万年后同样没有——”
    “他,他果然是哈迪斯的转世吗?!”无暇顾及赫尔墨斯话语中的警告,令赫拉克勒斯震惊的却是赫尔墨斯的肯定,那个人的身份#蝴的疑惑没有得到回答,赫尔墨斯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赫拉克勒斯却知道赫尔墨斯不是听不到!失魂落魄的赫拉克勒斯呆呆站在当地,任那阳光爬过他的肩膀,越过他的鼻梁,那夺目的光芒陡地激起男人心底的昔日雄心。
    从茫然失神中陡然惊醒,眼底燃起的却是迥然于万年前的熊熊火焰,赫拉克勒斯霍地笑了,就算他是冥王哈迪斯转世又如何?失去了前世传承的他现在,根本不是万年前纵横三界的至高魔神!不过,赫尔墨斯说的有一点是对的,不能再让忒修斯这么瞎搞下去的,特别是在他得到了大贤者普罗米修斯的帮助之后。赫拉克勒斯冷笑着握紧了拳头,转身往昨晚离去的方向转回,不知是否意外,那光明,躲开了他的脚步。
    微风微乱,斜破的日光后,黑发少年紧咬着唇,眼神却是迷茫,虽然外表年幼,但比起当时心慌意乱的雅典娜,少去几分私情的他比雅典娜更早清醒过来,也更早归来。只是,出奇的,他没有直接回到林黔冥的身边。
    三界各处所发生的一幕幕不得不让他怀疑,他所敬爱的王已经觉醒了,但在这之前与林黔冥的相处却让他无法不怀疑那个林黔冥和哈迪斯的关系!于是,在归来之后,他只是隐身一旁观看着,即便是斐托斯出手偷袭林黔冥重伤垂死他都狠下心没有出手。果然,让他等到了林黔冥的拼死反击,等到了那一柄已经失落了万年的冥王剑!但是——
    他迟疑了,在即将到来的真相面前,赫尔墨斯却迟疑了,如果林黔冥是他所敬爱的王,那为什么,那柄幻剑,却是银白?他的迟疑让他没有立即跟上带走林黔冥和琉珂诗雅的潘希儿,而随后雅典娜的驾临虽然让他不敢靠近林黔冥的存在,却让他撞见了早已失踪万年的普罗米修斯!而那个黑衣男子的出现,更是将他之前的猜测全部碾碎!
    是他?!#蝴真的已经觉醒了?他真的已经挣脱轮回牢狱了?!赫尔墨斯欢喜又迷茫,更有一种不真实的混乱感混淆着他的思绪,然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失去了眼前人的踪影,而那个人的气息更是自始自终都没有泄露出一点。懊丧的赫尔墨斯只有偷偷地跟着普罗米修斯,他有预感,只要跟着他便会再见到那极可能便是哈迪斯的黑衣男子!
    只是忒修斯的出现却让他原本便迷茫的心思更加混乱起来,为什么他们认定了林黔冥是哈迪斯大人的转世?忒修斯或者会认错,但是斐托斯呢?强烈的困惑在赫尔墨斯的脑海中纠缠,他无法作出有效的判断,他甚至不敢想象,在那即将到来的答案之前,是何等残酷的真实,他不敢去想,他不愿去想!甚至连判断都推给了毫不知情的赫拉克勒斯!
    因此,他才会那么大方的将忒修斯和普罗米修斯的打算透露出去,至于赫拉克勒斯是否会因此而死那根本不在赫尔墨斯的考虑之中。他要的,只是一颗试探的石头。而忒修斯和普罗米修斯,他们的份量不够,但,如果再加上赫拉克勒斯的话,那,即便是哈迪斯大人的话,也无法全部保留了吧?看着远方那早已消逝在阳光边缘的匆忙身影,赫尔墨斯却突然笑了,莫名的,两行清泪却突然滑出他的眼眶,模糊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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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眼的阳光模糊了他的视野,斐托斯很不习惯地眯上了眼,即便回到人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每次睁开眼时他仍是无法适应这光明的世界,就仿佛那早已习惯了阴影的心。
    现在的自己果然只适合待在黑暗中了吗?斐托斯淡淡地笑了笑,被风吹动的衣襟下露出一截消瘦的手臂竟是比昨日更加的枯朽,而其上透着的若隐若现的黑线更是仿若活了一般,在他的皮抚表里诡异地游走着。
    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斐托斯心知肚明,身后突然传来异响,即便这声音是如此轻盈细小,却无法躲过他的耳朵。衣襟掩下,盖住了那骇人的一幕,头也不回,手中寒铁棍却已穿过肋下刺出,森冷杀气直指向身后来人!
    “一夜过去,你的火气还是这般大吗?”沉闷的交击声划破宁静,身后传来的苦笑却让斐托斯停下了进攻,缓缓转过身来,斐托斯微微皱起眉头:“忒修斯,昨天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难道是因为想通了愿意重新和我一起并肩作战了吗?”这么说着的时候,斐托斯嘴角是含着讥诮的,即便是面对着过去挚友,他仍是无法忘记忒修斯不战而逃的懦弱!
    “不,我说过了,我是带你回神山的。”
    容颜冷峻,掌中寒铁棍一划,斜指着忒修斯,斐托斯冷笑:“既然不愿助我,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外貌的苍老应该不至于连你的记忆都一并衰退吧?我昨天说过,不要再阻扰我,不然,我就连你一起杀掉!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在说笑吗?!”
    “不。”缓缓解下身后铁矛,忒修斯轻轻地擦拭着,苍老的容颜上混浊的双瞳却陡然露出一抹精芒,满是坚决,“这数万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在真理田园上承受罪责的你。这万年来的痛苦我无法补偿你,但如若未晚,从现在开始让我赎罪——”
    “说得好听!结果还不是一样!想要阻止我就来吧!拔出你的剑,和我一决生死!”斐托斯“呸”了一声打断了忒修斯,脸上满是不屑,身上黑色气息翻滚,凝重的威压已先一步涌了出来,迫得忒修斯退后了一步。
    “我不会拔剑的,对付现在的你,我用不着拔剑。”忒修斯缓缓摇着头,沉重的黑铁长矛在他的掌中转过圆圈,斜挟在肋下,淡淡的金色气息自他的身上缓缓散出,虽比不上斐托斯那般沉重诡异的气势威压,但他的身体却已不再颤抖。
    “你这是看不起我吗,忒修斯!”斐托斯大怒,额上青筋暴涨。
    “不。”忒修斯却不为所动,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对手,昔日的挚友,他的眼神清澈的倒映着那熟悉而陌生的狰狞面孔,他的声音却渐渐低沉,“你不是想要狙杀哈迪斯吗?既然这么有把握的话,那就先击败我吧。如果你连我都无法击败的话,那就不要再提复仇。”
    斐托斯怒极反笑:“好!这可是你说的!也好。那就让我看看你在奥林匹斯的神光下,除了谦卑,还学到了什么!”
    铿!
    第一次交锋,竟已是全力!
    斐托斯沉下了笑容,棍矛相抵的近处,忒修斯的眼就在他的眼前,那倒映着彼此的面孔竟是一般陌生!
    “果然用尽全力了吗?”剧战里,斐托斯淡淡地问着,仿似闲庭信步般悠闲,即便彼此掌下利器随时会夺走对方的性命。忒修斯脸上却露出微笑,仿似回到了当年,那并肩作战的一刻。“不是你告诉我的吗?面对对手如果不尽全力,那才是对对手的侮辱!”
    “是吗?”避开铁矛毒龙一击,那擦身而过的劲风裂开斐托斯身上那早已披了多年的晦暗灰袍,斐托斯却毫不在意,信手还击却正是忒修斯此招最弱之处,他却仿佛陷入了回忆,眼中也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我倒没想到我随口说说的话语你这么当真。”
    忒修斯却没有笑,如果没有普罗米修斯,或许他便不会注意到斐托斯笑意底下的冰冷。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感激还是该恨这位看透了一切的大贤者,如果没有普罗米修斯,也许此刻他已经上当落败,但如果没有普罗米修斯,此刻的忒修斯也不会看清这已经泯灭了过去情谊的挚友!
    随手挡下斐托斯这看似威胁的一击,忒修斯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笑的脸上写满了认真:“无论何时我都是认真的,否则别人便不会觉得我说的是认真的。”
    这万年来的痛苦我无法补偿你,但如若未晚,从现在开始让我赎罪——
    “是吗?是这样子吗?”斐托斯眼上的伪装缓缓褪去,残酷的冰冷重新爬上他的脸容,嘴角却不知不觉地露出一丝微笑,只是怎么看,都像是充满了苦涩。他摇头,向着面前执著的昔日好友,轻轻叹息:“来不及了,已经太晚了,从我走出冥域开始,我就,无法回头了——”
    “怎么会太晚?怎么会来不及!”好不容易看到斐托斯有些动摇,忒修斯怎么能容忍机会就这么从手中溜走,铁矛一收,忒修斯急急说道,“不晚,一点都不晚!只要你肯罢手和我一起回神山,他们又敢怎么样?”
    斐托斯凄凉一笑,冷风卷起被忒修斯划破的衣袖,露出枯瘦的手臂,上面那黑色的诡异线条已经变得血管般大小,在上面诡异的游动着不规则的曲线,就仿佛是一条墨黑色的血管流淌着致命的毒药!
    只一瞥,忒修斯已经是心中大震,连语气都变得苦涩不堪:“斐托斯,难道你?!”
    “不需要这么惊讶吧?”斐托斯平淡地诉说着,原本已有些温和的气氛却突然变得沉闷,“你以为,冥域真的会放任它的囚徒逃脱冥王的惩罚吗?”
    “那、那不是——”贝瑟芬妮大人的恩典吗?他看见斐托斯眼中的温暖神色突然冷却,未说完的话哽在喉间,忒修斯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贝瑟芬妮‘大人’的恩典吗?”斐托斯笑,空气却更冷,忒修斯的拳猛地紧缩,握紧掌中铁矛,斐托斯身上那无意间散发出来的寒意逼出冷汗,“就算是恩典,也不是无偿的。更何况,在那些人的心中,王,始终只有哈迪斯一人。贝瑟芬妮所想要做的,对他们来说,之所以同意让我这罪人多出那么一丝自由,只是为了加深支持他们推翻她的理由而已。”
    “是、是这样子吗?”忒修斯下意识地往后退却着,却是被斐托斯话语中所深藏的残酷真实而恐慌,“难道、难道当时她、他们——”
    “不是很正常吗?在哈迪斯死亡后,那个‘背叛’哈迪斯的女人又再一次违背了他的意志,选择了‘背叛’。这时候应运而生的推出我来,不是很适合吗?”
    “所以,所以——”忒修斯颤抖着,不敢置信地指着,在他的眼瞳中,那一张倒映着的脸,正因狂笑而扭曲。斐托斯笑着,眼中腾起的光华却仿佛濒死的野兽,他斜瞥了忒修斯一眼,冷冷笑道:“你想说,出卖吗?”
    “难道,不是吗?”忒修斯苦涩地咽下苦汁,在得知斐托斯释去真理田园的束缚之时,他曾经深深地感激着那位女神,只是他从未想过,在那场“减罪”中,那本该是受益者一方的昔日挚友扮演的竟是这么一个不光彩的角色!
    “就算容颜老去,你的智慧仍是我们三人中第一啊,若是换了赫拉克勒斯恐怕他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反应过来吧?”斐托斯微笑着,眼神却渐渐冰冷,“不错,正如你所猜测的那般,在那场减罪的猴戏之前,伟大的正义女神希弥斯大人已经找过我了一次呢——”
    “果然——是这样——”
    握紧的拳突然松开,忒修斯的心和他的眼,同时沉了下去,就仿佛他突如其来的叹息。
    “只有她,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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