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妳就是殷华?」
    妈妈桑扯开嗲惯的嗓门儿,一脸目瞪口呆,生平第一次接到高高在上的大老板知会有新货色,却在看到殷华时,吓了好大一跳。
    简直是逼良为娼嘛#糊在心里哀号。
    春?色?满这女孩长相是够正,就是看起来有知性气质的那一款。可惜给人的感觉太干净了,一看就知道不会嗲也不懂得ㄋㄞ,要雕琢成器很难耶!妈妈桑哭丧地垮下脸,差点掉下一墙厚厚的粉底。
    「风花雪月」就像一般以营利为重的酒店,不过来光顾的客人几乎都是跟自家老板有生意往来的人。
    只要混过这一行的人都知道,「风花雪月」公关挑选的门槛高于一般酒店,除了脸蛋漂亮、身材姣好等基本条件外,为了帮助老板做生意,还得嗲功口才一流,有办法将客人迷得团团转者才能获得妈妈桑青睐。
    眼前这位,一身由内散发出的气质像婴儿般干净无尘,她怎么推得下海,唉!这种八百年前的不良勾当,老娘早已金盆洗手,不干了。
    「妳好,我不懂……呃……这方面的工作性质,请老板娘多多包涵。」
    从小被父母亲捧在手心呵疼的殷华,怎么也想不到人生的落差会如此大。
    「我可这没福分当老板娘,叫我妈妈桑。」
    就说光懂得读书会害死人,连这种用膝盖想也知道的工作还要她费心做简介,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第一眼的直觉,气质太干净的人根本不适合在淫窟里求生存。
    「妳跟咱们大老板有遇节吗?为什么会被贬到边疆来牧羊?」
    对自家老板情史熟透透的妈妈桑,纳闷殷华既不是老板钟爱的那一型女人,怎会触怒龙颜。
    「我父亲向罗总经理……借钱,因为还不起,所以……就这样。」
    殷华吞吞吐吐搪塞而过,不想多做解释。
    听出话中的难言之隐,妈妈桑不再好奇追问。会来酒店上班的人哪一个背后没有痛苦的枷锁。
    「我了解,咱们大老板什么没有,就是钱多,没事喜欢拿来砸人。」
    妈妈桑开玩笑带过。
    殷华明显松了口气,心中的痛是她一辈子的遗憾,就怕被人追问细节,让她不知如何回答。
    「大老板要妳卖身多久?」
    她跟大老板之间真的像她说的单纯吗?妈妈桑盯着漂亮出尘的小脸蛋企图想找出蛛丝马迹……说不定她跟大老板只是情人,闹闹小性子,过不了几天又和好了。真要是这样,这万一让她接客了,她不就犯下滔天大祸?不、不、不#糊一定要想办法好好从长计议,她绝不要印证红颜多薄命这句吓人的自古名言。
    「一年。」
    殷华下意识用双臂圈住自己,强迫自己勇敢面对陌生环境。
    「一年?」
    妈妈桑拔尖着嗓门儿,偏头开始隐隐作痛。
    光想到要在淫窟里跟道德经相处一年,妈妈桑就晕头转向,浑身不对劲。
    「没关系、没关系!既来之,则安之,一年不过三百六十五天。春夏秋冬咻一下,很快就过了!」
    她像在安慰自己,不断喃喃自语。
    一年是不长,唯一让人诚惶诚恐的是,该如何明哲保身,唉!这么深奥难下决定的问题,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见招拆招。
    为了让殷华实地了解酒店的工作性质,妈妈桑特地带她到她监控室,随意抽出几卷带子,开始战前训练。
    「注意看里面的公关小姐如何将勇猛的男人化为绕指柔,逗得他们心痒难耐,欲求不满。」
    一丝罪恶感在妈蚂桑心里悄悄滑过,将道德经摆在烂泥堆里是会出污泥而不染,还是会随波逐流,阿弥陀佛,不是她的罪过喔!
    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公关小姐的含意,殷华受震撼的瞪大眼。画面里的女公关由着男人的咸猪手伸入裙底里,脸上还一副欲拒还迎的陶醉表情……
    就算已做好心理准备,一看到这些过于淫秽的画面,她还是无法接受,胃里一阵翻滚,喉咙猛地涌出酸液来。
    「一定要这样吗?」
    她用力压抑下不适感。
    「这还是小,天下男人一个色样,就是喜欢尝些甜头。」
    妈妈桑司空见惯,倒不觉得怎样。「女公关不同于外面被动无趣的家花,身为一名称职的公关,除了要能主勤挑起男人的欲望外,还要够嗲够骚,在外是贵妇,入内是荡妇,简单的说就是专为男人量身订做的完美女人。」
    嫣妈桑一一分析家花跟野花最大不同处,「妳看这个,男人最受不了这招了!」
    她暖昧地眨眼指着另一个画面,里面的剧情正如她方才所言,被迷得团团转的男人瘫在沙发上任由女公关予取予求。
    天#糊要吐了!勉强咽下的酸汁又涌至喉头,殷华一脸苍白的看着画面里的女公关用嘴巴舔着一根红肿丑不拉叽的粗棒,嘴角还流出白色液体,那情景实在够恶心。
    「记住,不要让他们一次全垒打,耍耍欲拒还迎的擒王手段,才能让男人心痒,恨不得一口把妳吃掉,这才是最高竿的女公关。」
    没有察觉异样的妈嫣桑兴匆匆指着手下爱将如何将男人搞得茫酥酥的画面。
    「我……恶——呕——」
    再也受不住脑海盘旋的回忆,殷华抱着肚子,瞬间吐了一地。
    「好好学,将来……啊!要吐也不知会一声!」
    差点遭秽物波及的妈妈桑机灵地跳离一大步。
    不断作呕反胃吐出东西后,殷华两眼昏花、四肢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对不起……」
    苍白的脸,清雅中带着我见犹怜的弱质美。
    「身体不适,准假!赶快去看医生!」
    以指掐住鼻头,妈妈桑垮着一张脸。老天#糊还真会吐。
    「我没有生病,只是……只是看到男人亢奋的那里……就会联想到强暴,不由自主就想吐……」
    没有感情做基础的亲昵接触,在她眼里等同于强暴,就像深植在脑海的画面一样。
    「妳该不会是性冷感吧?」
    妈妈桑一惊,颤抖抖地指着她。就说她干净到不象话的气质活生生像一本道德经,只适合摆在庙堂上,早晚三炷清香礼拜,这不小心落入妓院里,可污了她,难怪会吐。
    「没有……」
    她赧红着朱颜摇头。那天罗为在她身上所做的一切,让她清楚知道自己对性并不是无动于衷,怎可能是性冷感。
    「那为什么会这样?」
    顾不得秽气冲天,妈妈桑不得不问清楚。真棘手,这万一吐在客人身上,那还得了。
    「可能是小时候曾目睹隔壁大姊姊被男人强暴,那个坏人就是用他那里插入大姊姊的身体里,后来大姊姊就死掉了……」
    自此她对男性象征充满畏惧,直觉认定男人释放那里后就是要强暴女生。
    妈妈桑两眼往天花板一翻,服了殷华对男人的排斥心态。
    「男生跟女生心甘愿做那档事,纯粹是为了取悦自己,发泄体内囤积过多的精力。慢慢来,总有一天妳会发现事实真相不像妳小时候的残酷回忆。」
    幸好不是道德经跟淫窟磁场不合造成的过度排斥,让她松了口气。
    「我会尽量克服心理障碍。」
    殷华知道妈妈桑的顾虑,为了以后不带给酒店困扰,她不得不强迫自己面对脑海里代表死亡的痛苦记忆。
    「不急、不急,接客之事慢慢来,一点也急不得……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真是猪头!」
    意外的插曲让妈妈桑苦恼了一个晚上的问题有了解决方案。
    「妳没事吧?」
    殷华盯着笑得一脸诡谲的妈妈桑,纳闷方才还一脸紧张的,怎么马上变成一副中乐透的兴奋表情。
    「没事!我好得很,没事的!」
    嘿嘿!危机正式解除,她怎会有事呢!
    嗯!就这么辨,拿这个当挡箭牌,到时不管大老板下哪一着棋,她都有借口应对,哪儿也不得罪。这下子她的脑袋终于可以安稳待在原位了。
    妈妈桑作梦也没有想到殷华在宽松衣服下的身材竟然好得不象话。干净无邪的天使脸孔,瘦长匀称的四肢,胸大、腰细、臀翘的魔鬼身材,轻易将店里的制服做出最完美的代言。
    「妈妈桑,可不可以换别件?」
    穿著向来保守的殷华只手直拉仅能勉强遮住乳首的细肩带露肚上衣。遗传关系,四肢纤细修长的她有着一对东方女人称羡的胸脯,过于凹凸有致的好身材造成她不少困扰,为了避免成为他人注目的对象,她习惯穿宽宽松松的衣服遮掩过于火辣的身躯。
    「不、不、不!视觉效果好极了!」
    想不到大老板替她挖到宝了,这对走起路来会「ㄉㄨㄞㄉㄨㄞ」晃动、乳沟深陷的丰挺胸脯,绝对是男人目光注视的焦点。只可惜……唉!妈妈桑在心里叹口气。大老板的女人,动不得啊!
    「妈妈桑,妳这摆明让我难堪嘛!」
    化妆间里,当红台柱之一亚丽安率先发难。草包也想跟她抢风采,门儿都没有。「这么大的胸部还能坚挺成这样,哪里做的?」
    她用力一抓,发现触感极为柔软真实有弹性,不像是硅胶充填的人工产物。
    胸部突遭袭击,闪避不及的殷华咬牙忍了下来,泪水却浮上限眶,心里隐约有预感,因为身材的关系,她将遭这群靠外表赚钱的女人排挤。
    「妈妈桑,我们店内乳牛已经够多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新近窜红朱莉亚刻意挺起自己的豪乳,斜睨殷华一眼。
    「妈妈桑,现在流行吃幼齿补眼睛,这又老又土又没品味的大阿姨,有损咱们店内的格调啦!」
    十七岁的苏菲亚噘起涂满胭脂的红唇,嗲滴滴的说着,看向殷华的眸光却是一脸嫉妒防备。
    「妈妈桑,妳不觉得她在这里像一本摊开的佛经,气氛因她而庄严肃穆,搞得我浑身不自在,待会儿看到客人上门,我会发不出ㄋㄞ功呢!」
    「妈妈桑,妳不怕……」
    「停!」
    妈妈桑斥喝一声,摆出住嘴手势。「别以为我不知道妳们想联合起来打击敌人!」
    哪受得了手下小姐撒野的妈妈桑,瞪了这群差点掀开屋顶的摇钱树一眼。
    平常豪爽好相处的大姊头,一旦发飙,她们可吃不完兜着走。
    识相地,原本嘈杂热闹的化妆间一下子人全走光,只留下还在东遮西掩的殷华。
    「别再拉丫。」
    妈妈桑头疼地看了殷华一眼。忍不住哀声叹气。换上制服后,殷华的外在是够撩人,难怪一群女公关会有危机意识。「妳先充当清洁人员,待熟悉环境后再说吧!」
    妈妈桑将刚刚盘算的好计谋道出,心里却懊恼可惜了这副上帝精心打造的好零件。
    原本以为必须用身体偿还父债,也拜众家姊妹排挤之赐及妈妈桑认为自己对男人有根深柢固的心病下,殷华除了清洁打扫外,不用忍受寻芳客的性骚扰,这让已经准备面对最难堪生活的她眉头舒展开来。
    还有三百五十天。她在心里倒数,心不在焉的一面拖地,心思却早已飞到九重天外游荡。一心只想安静过完这一年的她,发现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难熬,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不是当时罗为在自尊心受损的情况下将她贬到这里,她早已失去女人最珍贵的贞操及尊严了。
    「喂!妳没长眼睛啊,竟敢用脏拖把碰我的新鞋,要是有一丁点的瑕疵,妳赔得起吗?」
    朱莉亚尖叫一声,急急脱下昨天刚买的春夏新款高根鞋,宝贝呵护着。
    「对不起!」
    被高分贝尖叫声拉回思绪,殷华赶紧道歉。为了让未来的日子好过些,她的姿态摆得很低,但求无风无险安静度过这一年。
    「连个清洁工作都做不好,还想当公关,妳以为风花雪月是随便人就可以进来的吗?」
    朱莉亚边化妆边数落她的不是。她想不透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妈妈桑破例录用她。幸好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配做打扫工作,要不然非整得她哭天喊地,后悔不已当初的选择。
    「朱莉亚小姐,妳这身打扮好漂亮,如果口红颜色能换成暖色系的唇膏,效果可能会更好。」
    殷华难得热心建议,试图转移朱莉亚发泄在她身上的怒气。
    一听到旁人对她脸上的妆有意见,朱莉亚一下子忘了方才的芝麻小事,赶紧朝化妆镜猛瞧,就怕倾城绝姿毁在自己手里。
    「难怪我一直觉得不够美,原来是口红的错。」
    再也没空叨念殷华,朱莉亚忙着拯救自己的美丽。
    「妳对色彩好象挺有概念?」
    好奇探头看的苏菲亚,没头没脑丢出话。
    「还不差,可能跟自小学画画有关。」
    殷华轻描淡写带过,拿起拖把小心拖地。
    「那妳觉得我这样搭配够美吗?」
    藓菲亚典匆匆站起来秀秀自己的杰作。这挺讨人厌的老阿姨虽不是学整体设计的,但基于美丽来自于色彩运用的原理,应该也有一定的鉴赏品味才对。
    「很好看,如果眼影的深浅度能更明显些,就更接近完美了。」
    殷华仔细瞧了一眼,提出建议。
    「对!就是这样。」
    难怪一直觉得眼睛不够深邃,原来是眼影作怪。经殷华这么一提,藓菲亚对殷华无意间展露的长才更加心悦诚服。
    「那妳看我呢?这样怎么样?」
    自从得知受众人排挤的殷华有可利用的优点后,大伙儿纷纷向她请教色彩搭配,她在她们心目中的地位瞬间提升不少,不再碍眼惹人嫌。
    殷华作梦也没想到,区区对色彩有较高敏锐度的眼光能让自己在「风花雪月」的日子有一百八十度转变。
    找寻到在此安身立命的定位点后,殷华露出真心笑容,她相信这一年绝不会是想象中的难熬。
    还有九十天!殷华在行事历上填上日期,依旧干净如白云般无尘的美眸堆满笑意,因为还有三个月她就可以还清债务了。
    原本遭人排挤的她,在有用的长才供人利用下,虽说不能跟大家打成一片,但求不要刻意打压,她就心满意足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无聊的她开始研究罗为的作风。
    罗家历经两代漂白,虽已去掉大半黑道草莽气息,成了道地商人,然而行事风格还是有着黑道大哥的遗传。一般循规蹈矩的商人,绝对不会筑个后宫来取悦客人,那名深谙人性弱点的罗老大,除了循正常管道治理公司外,还弄了个销魂穴来满足男人对女人的性需求,进而达到巩固双边关系的目的,亦正亦邪的行事作风,充分展现出家族源远流长的黑道精神。
    她发现能进入「风花雪月」当公关小姐几乎是每个酒小姐的目标,她们的愿望不外乎多捞些钱或钓只金龟婿。
    在罗为点头下,能上得了「风花雪月」的客人个个都是来头不小的大户,这也是每个酒小姐挤破头也要进来的原因。
    利用各龋葫需、物尽其用的原理,罗为有了他要的金钱游戏,同时也制造了一个飞上枝头当凰凰的美丽国度来让酒小姐作梦。莫怪众家酒小姐会视进入「风花雪月」为人生最大梦想。这就是食物链的人生吧!因为需要,每个环节才得以紧紧相扣,她会来到这里不也一样吗?
    一年的时间过了大半,罗为,掌握她命运的男人,每次难得来到「风花雪月」从没有点召她,肯定早已忘了她的存在。
    她应该松一口气的。静静的来,悄悄的走,不为彼此留下太过刻骨铭心的回忆,坚定的步履才不会显得沉重。
    可是,为什么每次想起他,总会清晰感觉到他曾经在她身上亲昵爱抚的悸动,那种酥麻的快感夜半时分经常缠绕上心头,让她彻夜难眠。
    她摇摇头,用力将他高挺的身影逐出脑海。她一定是受到环境影响,才会有着欲求不满的念头。
    这种容易让女人伤心的男人,不是个性单纯的她惹得起的,庆幸自己跟他的牵扯就快结束,不然一旦再度被他盯上,她想要安全脱身,就难上加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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