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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谁比谁大

    柳寡妇有了甘露的满足,生活的寄托,便似春草生猛,极是精神。圆臀款扭,才从山上下到村口,就听见村长对喇叭喊起来了:“各位村民注意了,我代表领导发布一则悬赏。广大村民谁能告知潘小宪的下落,一旦采用,可得现金一千元!我重复一遍——”
    今天是周末,山村人多热闹。更有一等厌倦了都市的城里人,呼朋引友降到花西村来,或采果子,或于塘边垂钓。柳寡妇赶到村委大楼蔸眼一瞅,只见院内早挤满了黑压压一堆人。上面高挂横幅:热烈欢迎领导莅临花西村。下面台阶上摆着一长溜会议桌,桌上放着话筒。中间端坐着一个三十来岁女的,明亮的丹凤眼,尖尖的下巴,穿着一身得体的收腰小西装,白色衬衫下面露出一段细细长长的脖子,生得细皮嫩肉,梳着马尾辫,看去精干利落,风姿撩人。
    柳寡妇见了直咂嘴道:“吃皇粮的女人,派头都不一样。一眼就看出官威。”她瞅着面熟,却不认得是谁。只见潘富贵和村主任潘三保左右陪坐着,她猜这便是上面来的领导了。
    那潘三保道貌岸然,一副惺惺作态,柳寡妇直恨不得冲上去掐死他!可她却堆下笑来道:“潘村长,俺每要是把潘小宪叫来,当真得奖金?”
    台上那女的一听惊喜道:“这是真的,我担保!这位大姐,烦你去叫他一下!”人群嗡的一声炸开了锅。五六个妇女神情激动,嗖的包围了柳寡妇,你一言我一语的嚷嚷道要找潘疯子算帐!那个谢大根的媳妇嚷得最响:“潘疯子抓了我的奶,姓柳的,你把人藏哪里了?快叫他出来!老娘吐口唾沫羞死他!”
    柳寡妇见来者不善,矛头指向了自家小情人,马上跳脚反攻:“大根家的,你嚎个屁呀!你说抓了就抓了,谁见来着?你瞅你都下垂成这样了,谁稀罕抓你?死一边去,老娘懒得鸟你!”
    那媳妇嗓门没柳寡妇大,吃柳寡妇一逼,还倒退几步,气急败坏地叫道:“好你臭寡妇,克夫货,丧门星,你说谁下垂?你乃大不了起呀?又没啥子用场。你有谢美兰的大么?谢大根,你个乌龟王八蛋,人骂你老婆,你还不滚出来撕烂她的嘴?!”
    没啥子用场?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蠢得没救了?
    柳寡妇冷笑一声,一伸手戳入大根家的嘴里,撕得变了形,嘎嘎大笑道:“黄脸婆,老掉牙的比货!瞎了你的狗眼,谢美兰有我一半大啊?你说撕,老娘就撕给你看!撕,撕作七条八条!”架不住柳寡妇力气大,大根家的当即败下了阵,嘴角出血,哭着家去了。
    谢美兰是潘主任老婆,前天还找过柳寡妇晦气,干了一架,不分胜负。两个成仇敌无疑了。那婆子也不是甚么省油的灯,听见柳寡妇都不把她这村主任家的放在眼里。气得脸都绿了,跳前来指着柳月眉的鼻子骂:“好个克夫货,你骂老娘作甚么!老娘抢了你男人还是欠你钱了?大伙快来看哪,柳寡妇这门替潘疯子作张作势!这说明甚么,老牛吃嫩草啊哈哈!”大伙听了这句,哄地怪笑起来。
    前天谢美兰嘴皮子上吃了大亏,一直寻思着找回场子。这下逮着了机会,开始上窜下跳。
    柳月眉吃她戳中痛处,勃然大怒,一蹦三尺高地反攻道:“谢美兰,你这舔人屁股眼的骚蹄子,看你人模狗样的,背地里不晓得做下几多丑事!乡亲们,我向大家爆猛料。前几天,我亲眼撞见谢美兰被个男人按倒在菜地里偷吃!不信你们问她老公,前天晚上这骚蹄子干甚去了?”
    小骚蹄子,你捕我的风捉我的影。我就抽你的筋,揭你的皮!
    柳月眉话一出口,人群骚动。原本眉飞色舞的谢美兰做梦也想不到仇敌会来这一出,就懵了。当她意识到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立刻疯了一般扑向柳月眉。柳月眉也不甘示弱,三马奔槽,恶斗不止。两个女人互相揪住了对方的头发,脑门对脑门,扭打作一团。
    潘富贵这才察觉领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马上厉声喝道:“两个老娘们,还不快住手!领导在这里,轮得到你们撒野?想造反?”便见民兵上前,把两个死对头分开了。
    台上潘三保这下子脸丢大了,只是碍着领导面子,不敢声张,只是咬牙切齿。谢美兰眼见台上老公脸绿了,哭喊道:“三保,这是反间计。你千万别信柳寡妇的鬼话呜呜。前天晚上我在菜地种菜,可没有偷吃谁!各位乡亲父老,我谢美兰身正不怕影子斜,求求你们相信我!”
    潘三保这才厉声道:“美兰,领导在这,你回去!”谢美兰瞪了柳月眉一眼,灰溜溜地走了。台上那把甜美的女声再次传来:“柳月眉是吧?你说你知道潘小宪的下落,那快去叫来罢!就说边雪莲找。他会来的!”
    柳月眉轮番跟俩女人干仗,嘴角破了一块,摸到一手的血,竟然神色自若。吭哧来家,正想躲去洗澡间洗干净了,谁想那潘小闲耳尖,一蹦蹦了出来。发现柳婶狼狈相,大吃一惊道:“婶你咋了?出血了!”
    柳月眉不想他坏了心情,圆谎骂道:“你个小贼囚,知道关心人了。婶没事,路上摔了一跤!上面来了领导叫边雪莲。她说你知道,叫你去!看情形潘富贵不像是使诈,要不去一趟?”
    潘小闲一听喜道:“去,怎么不去?!”虽然说对方是乡里的权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去受她一声谢,那㊣(5)也是天经地义。
    “小祖宗,那领导找你,不单单是还车罢?你们之间,一定有事瞒着我!快老实讲来,你和她是甚么关系?”
    吃醋了。
    潘小闲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女人为自己吃醋。肚内甚是得意。在棚户区的那些年,这只在梦里才会发生。
    他在桥头下救了人,估计村里都没人知道。柳婶吃醋,她若知道凭添烦恼。便隐瞒不说,打岔道:“好婶子,我是小屁孩,人家是堂堂乡长。你说,能有甚么事?这可能嘛?”
    你说啥?那个女人是乡长!
    眼前一黑,感觉到了威胁。这贼囚根是我的人,他只能经营我的地。别的女人,管你是乡长还是县长。敢来抢人就一棍子打出去。
    柳寡妇的脸瞬间五颜六色,肚内转过了七八个念头。终于强作欢颜,一掐耳朵,笑骂:“贼囚根子,你自认了小屁孩,那你不是把我的地犁了嘛?这话怎么讲?”
    “无讲!总之,我和乡长是清白的!”柳寡妇听不到实话,气了个立睁。此妇拖起潘小闲,钻入一片胭脂粉色的蔷薇架下,认命道:“你是有身份的人,迟早会离我的老巢而去。趁着你还能宠我,便叫你宠个够罢!”花下嘿咻了足有半小时,才云收雨散。妇人云鬓散乱,颊间霞飞,荡起了甜蜜之意。一面整容道:“小蛮牛,你也特生猛了!这地被你翻了个底朝天!”
    二人说些风话,大步向办公大楼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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